还给我~还给我!
耳边,凄绝哀厉的哭号声由远而近,由轻渐重,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动不了,但意识却是清楚的,心底突生恐惧,想叫却叫不出声,想动也动不了,只能任由那声音逼迫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小懒猪,你要睡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还要大爷伺候你?”
一道慵懒的男音传来,犹若天籁穿破了浓密气压,瞬间化解了那股沉重的压迫感,班梓张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看见路不绝近在眼前,下意识地张开双臂,紧紧地将他搂进怀里,像是要用他来填补不安。
路不绝震了下,毫不犹豫地热烈回拥她,大手带着强烈安抚作用,轻易撵去她突生的恐惧,等待着她的平静。
过了一会,恐惧褪去,心趋沉静,羞耻心跟着冒出头。
“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作了噩梦,所以吓了一跳,我不是故意要抱你的,绝对绝对没有偷袭你的意思,请你千万别误会。”班梓连珠炮似地解释着,顺手把他推开,整个人慌到几乎歇斯底里。
完蛋、完蛋,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对他有非份之想!
要怎么解释,他才会相信?他要是不相信,会不会一气之下就赶她走?被赶走之后,她还能去哪里?
班梓抓着头发,仓皇失措得濒临崩溃,却突地听见有人大笑。
傻愣愣地抬眼,看见路不绝很不客气地大笑,从床上笑到地上,最后更夸张的笑得跪伏在地,让她恼羞成怒,想要往他屁股送上一脚,直接把他踢到门外。
“医生,你很过份耶,有那么好笑吗?”看她不知所措,不安慰就算了,居然还笑得这么乐,很过份捏。
路不绝笑到无法回答。
“不理你了。”她羞恼地眯起眼瞪他,他还是笑得欲罢不能。“笑死你!”
班梓跳下床,跑进浴室梳洗,冷却心情和燥热的脸后,她走回房间,发现他居然还在笑。
“喂,你是笑神转世喔,这么爱笑,还是我很好笑?给点同情心行不行?”
饶是修养再好的人,遇到这种状况都会恼羞成怒的!
“我肚子饿了。”路不绝边笑边揩去眼泪。
“你不是笑饱了?”她恶声恶气地吼着,很不甘愿地跟着他下楼,很不爽地替他准备简单的西式早餐,然后很火大地把餐点往桌上一放,发出巨响,显示她恼火的情绪。“吃死你!”
“吃死我,就没人医好你。”他优雅地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再配上一口阿萨姆红茶,满意地点点头“你最好日夜祈祷我长命百岁。”
“是是是,天天照三餐给你三炷清香,够不够?”她磨着牙,学他的调调说话。
“如果这是你最虔诚的做法,我倒是不反对。”他不以为意,很快速地解决早餐。“动作快一点,你不会打算把早餐吃到变中餐吧?”
“要我打扫,也要等我吃饱啊。”真的很没良心捏,她才刚起床,让她回神一下都不行吗?更何况她刚才好像遇到鬼压床,心里还怕怕的说。
“谁要你打扫?”
“不然咧?”
“我们去钓鱼。”
“钓鱼?”
班梓瞪着后院那座池塘,看见一个傻子真拿出钓竿,坐在池塘边准备垂钓。
在自家池塘钓鱼?算他狠!
“还站在那里干么?”路不绝拍了拍旁边的位子。
“你都不用上班的喔?”一大早钓鱼,好个闲情雅致,简直嫉妒死一大群为生活打拚的升斗小民。
“你在哪,我就在哪上班。”
“怕我把你家搬空啊。”她可不习惯自己被列为警戒的存在。
“搬啊,你要是不想活就搬啊。”路不绝哈哈大笑,一副吃定她的跩样“不要忘了,你的命是掌握在我手中的。”说完,还很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你以为你是武侠小说里的魔头啊?”听他这么说,她释怀了。
他说起话来有些许癫狂,但总能够轻易地卸下她各种突生的情绪。
“请形容我是武侠小说里悬壶济世的神医。”那表情很正经。
“是是是。”他是老板,指鹿为马,她也会说对。
瞧他哼歌装钓饵,她眉头微扬。
“真的要钓?”班梓站在池塘边,看着池塘里优游的鱼,猛然发觉并不是观赏用的鲤鱼。“吴郭鱼!”
“你挺识货的。”他扬竿甩出鱼饵。
“你怎么会把吴郭鱼放进池塘里?”她坐下来看他开始垂钓,鱼儿立即蜂拥而上,抢夺着钓饵。
上钩的速度之快,让人怀疑他不给饭吃、虐鱼嫌疑重大。
“还傻在那边干什么?去拿网子!”他正拿着钓竿厮杀着。
“网子?”啊啊,捞鱼是吧。班梓快快起身,跑进后门,拉开右手边柜子的第一层抽屉,抓出网子,快快踅回。“给你!”
她很紧张但也很雀跃,因为从没钓过鱼,虽说觉得这行径有点残忍,但她喜欢吃鱼,特别是便宜又大只的吴郭鱼。
“拿好、拿好。”路不绝指挥着她把网子拿近。
“我知道、我知道。”她双眼紧盯着钓线的末端,让鱼儿安稳地躺进网子里。“然后呢?然后呢?”
“放水桶,不然咧?”他指了指一旁,继续垂钓。
“哇哇,真的钓到了耶。”她喜孜孜的,但接着想到“用网子捞不是更快吗?”
“那多没乐趣啊。”他瞥来一眼,摇摇头,仿佛嘲笑她是个极不懂事的小孩。
“在自家池塘里钓又有多大的乐趣啊?”那根本是每钓必中好吗?看那群鱼的馋样,就知道它们已经饿很久了,钓饵一来,当然是蜂拥而上啊。
依她看,他根本就是个怪人。
“决定了。”他没头没脑的叫道,突然拉起钓竿,拉下已上钩的鱼,将钓钩拿掉,再把鱼线垂回池中。
“你现在在玩愿者上钩那一套吗?”有够无聊的。
“一样上钩。”
“是吗?”浮标动得厉害,但是没钓饵,就连钓钩都没有,看鱼儿怎么上钩。
鱼好多喔,她好想尝尝捞鱼的过瘾感受。“既然鱼网不用,干脆借我捞一下好了。”
“去去去,不要吵我。”
班梓瞪他一眼,拿着无用武之地的网子回去放好,却突地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自己会知道网子放在那里?
这一想,让她僵愣起来。
“怎么了?”专注在垂钓上的路不绝,许久没听见声音,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怎么会知道网子放在哪里?”班梓百思不得其解。
“八成是我刚才拿钓竿的时候被你看见了啊。”打个哈欠,一副她大惊小敝的模样。
“我没看见你拿钓竿。”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玄啊。
“那就大概是一般人家放钓竿、网子的地方,差不多都是在那里吧。”
“不好意思,我长这么大,还没住饼这么大的房子,哪会知道一般人家会把东西放在哪里?”离开育幼院后,她能有一间小小房间遮风蔽雨就要感谢上帝了,哪可能接触到这遥不可及的梦想?
“不然呢?”
“啊栽?”她要是知道还需要问他吗?
说到这个,她不由得又想到一件事,想了又想,实在不知道该不该问。
“想上厕所?”路不绝突然开口,语气闲闲的“去啊。”
“谁想上厕所啊!”没礼貌,怎么可以这样跟淑女说话?“我是想说,我、我”好歹是他家,说他家有鬼,他会不会生气啊?
如果可以,她不想问,但要是不问清楚,她怕晚上不敢进房睡。
“这么客气?我还真不习惯,麻烦你保持原状,不要突然搞生疏,好吗?”他唇角上扬,好笑地看着她。“干么,我家闹鬼啊?”
班梓原地跳了起来,粉颜青白交杂,她突地抓住他的臂膀,很小声地说:“你也知道吗?”说着,还不断地往后看向那幢很有异国风味的房屋。
“胡说八道。”他啐了声。
“真的!”她死揪着他,就怕他不信“你早上叫我时,我不是紧紧地抱着你吗?那就是因为我被鬼压床,压得我喘不过气,你突然叫我,我就能动了,所以我才吓得赶紧抱住你。”
“我还以为你垂涎我很久了。”路不绝依然是八风吹不动,老神在在,把她绘声绘影的描绘当笑话一则看待。
“我说得这么认真,你以为我在开玩笑?”看他掏掏耳朵,还叹了口气,明显就是不相信的样子,轰的一把火烧得她脑袋里劈哩b啦响。“真的!真的是真的,我还听见一个女孩子哭得很凄厉,不断地说:‘还给我~还给我~’”
她努力地重置现场,想给他相同的感受,就见他把钓竿一甩,一脸正经地反揪着她的手。“真的吗?”
那低沉的嗓音,严峻的眼神,按在腕上的力道,教她吓了一跳,一时间回不了话。突然发现,不笑时的路不绝活像是另一个人,一个很陌生很陌生的人。
“把确切的状况告诉我,我必须确定到底是不是葯的副作用。”见她震慑得说不出话,他收敛心神,唇角一勾,卸去了脸上的严肃。
“副作用?”她回神。
“就像一开始用葯,你会有点脑袋不清楚的状况。”
“喔~这样子啊!”原来是副作用。“我还以为是鬼压床咧,吓死我了~”
“没办法,你吃的葯并没有正式在人体上实验过,所以也许副作用会超过原先预计。”钓竿被鱼群扯进池塘里,他也懒得再拉回,反正钓鱼嘛,只是享受过程兼修身养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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