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无奈和孤独如潮水般将人淹没。
小猫窝在飘窗上一动不动,卷着尾巴懒洋洋睡觉,那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将它雪白的皮毛染成了金黄。
原来她睡了一下午。
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给手机充上电,她走到窗前,伸手轻轻摸了下小猫的脑袋。
小猫懒洋洋的抬了下眼皮,瞅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好不好?”她轻声问道,眉眼在金色的夕阳下温柔的不可思议。
小猫打了个哈欠。
“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都说猫有九条命,那我叫你阿九好不好?”
小猫“喵呜”叫了两声,云涯轻轻笑了笑。
“阿九……。”
“真好,渺渺不在,你代替他陪我,好不好?阿九?”
小猫依旧不为所动,仿佛外界发生天大的事情都无法动摇他睡觉的决心,人要活的像猫一样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说着抱起阿九,抓住它的爪子看去。
阿九喵呜了两声,便乖巧的窝在云涯怀中。
这时纪蝶在门外低声道:“涯涯,醒了吗?”
云涯放下阿九,抬手理了理鬓角,往外走去:“蝶姨,我醒了。”
“晚饭我做好了,下楼吃晚饭来吧。”
吃过晚饭,云涯用小碗夹了两块鱼肉,把鱼肉惕干净刺,又用开水泡松软了,端去给阿九吃。
阿九见了鱼肉,双眼呼的一亮,脚碰着碗,乐滋滋的吃了起来。
云涯看着不自觉露出微笑,想着明天给它买些猫粮存起来,再在阳台上给它搭个窝。
窗外的天色逐渐漆黑下来,如同一望无际的深渊,遥远的星月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阿九吃饱了,又窝在原地睡觉。
蝶姨过来取她的脏衣服,没过一会儿,外边就传来蝶姨洗衣服的声音,一边洗着一边哼着小曲儿,蝶姨的声线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吴侬软语,寂静的夜色里,如同一首经年陈酿的美酒,沁润心肺。
云涯坐在书桌前,犹豫了半晌,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
她纤白的手指紧紧的握着药瓶,握的指骨都泛白了,漆黑的眼底在昏黄的灯光下,幽暗无垠。
闭了闭眼,她把瓶盖打开,倒出一颗胶囊。
那蓝白相间的胶囊越发衬得她的掌心纤白,指骨修长,她静静的看着那颗胶囊,眼底深处涌动着变幻莫测的流光。
脑海里不期然,又浮现出少年的脸庞。
她的眼神忽然变的迷惘,就像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无助彷徨如同一张大网笼罩了她。
她从来就是个理智冷静的人,即使面对再危难的手术,即使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成功率,她也只会坚信那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临危不乱,冷静的可怕。
助手杰克曾说,Nyx,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到可怕的女人。
她捏着那颗胶囊放进了嘴里,眉头深拧着,如临大敌。
忽然她飞身跑进了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吐得胃里泛酸水,双眼渐渐的有泪珠沁出来。
“呵……呵呵,果然,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她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少女,如同暗夜妖精,多了一种神秘而魅惑的美。
“Nyx,你这样下去不行,你最大的问题是心理上产生的排斥反应,你试着放松下来……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Nyx,难道你想永远这样下去吗?你是个女人,你要记着你是个女人……。”
她垂眸,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瓷砖,环抱着双腿,脑袋沉默的埋在双膝间。
令人绝望般的死寂。
就这样吧、她想。
活在地狱里的人向往光明,这本就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因为光明会照出你最丑陋最恶毒的本质,曝光在阳光下,慢慢衰老死去。
——
晏叔看到迎面走来的少年,立刻热情的迎上去:“大少爷,您回来了。”
少年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背着书包大步往楼上去。
晏叔看着少年挺拔高大的背影,双眼笑成了狐狸眼。
他家大少爷长的比三少年轻时还帅,啧啧,怪不得外边那么多小姑娘迷他,他一个老头子都想拜倒在大少爷的西装裤下。
咳咳,他可不是老不正经,只是感慨一下他家大少爷的魅力值。
“晏叔。”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晏叔扭头,便见一个秀气的少年背着一个大提琴走了进来。
少年穿着白西装,一张很是秀气的娃娃脸,尤其是那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灵气逼人,真是让人感叹一句,好一个钟灵毓秀的少年郎。
晏叔老脸笑成了菊花,褶子一道一道的,“哎呦,我的小少爷,您可回来了,怎么样,今天的演出是不是很成功?”
少年笑着点点头:“今天观众特别多,其实刚开始我有点紧张,不过还好,妈妈一直陪着我,后来上台的时候,我就一点都不紧张了。”
这时庄曦月和晏南陌从外边走进来,晏叔笑道:“先生,夫人。”
少年往楼上看了一眼:“哥哥回来了吗?”
晏叔笑眯眯道:“刚回来,现在在楼上呢。”
晏舸立刻像小鸟般往楼上飞跑而去,“我要和哥哥分享我的喜悦。”
庄曦月笑着摇摇头:“这孩子,跟猴子似得跳脱。”
晏南陌挑了挑眉,四十岁的男人依旧看起来跟三十出头似的,面容俊美,举手投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但那双微敛的桃花眼又为他平添了几分别样的风采,魅力值爆表。
他身旁女子一袭水蓝色绣花旗袍,外罩紫色风衣,墨发松松绾在脑后,温婉美丽,优雅端庄,经时光雕琢,越发云淡风轻,优雅动人。
“还不都是你惯的,慈母多败儿,哼……。”
庄曦月斜了他一眼:“舸儿现在已经是大提琴十六级的演奏家了,这样的儿子,我很骄傲,多宠一点又怎么了?”
“那晏颂呢,你看看那小子,比老二还大两岁,成天就知道打游戏,快高考了,就不知道多看看书……。”
庄曦月更得意:“我们阿颂带领的篮球社去年夺得了全国高校联赛的冠军,连CCTV体育频道都报道了,还有,阿颂哪次考试不是全级第一,奥数比赛还捧回了个二等奖杯,男孩子嘛,喜欢打游戏不是很正常,再说了,阿颂长的那么帅,现在可被网民奉为国民男神了呢,比你这个爸爸不知道优秀多少倍,你还有脸说他?”
晏南陌懒得跟她计较,扭头就朝书房走去。
晏叔这时开口说道:“夫人,先生,云家送了请帖来,邀请你们参加云小姐十八岁成人礼。”
晏南陌步子顿了顿。
庄曦月本来笑容满面,听到晏叔的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不去。”扭头就往楼上走。
晏南陌叹了口气,看了晏叔一眼:“把礼备下吧,那天派人送过去。”
晏叔低垂着眉眼:“是。”
——
“哥,我回来了。”晏舸打开门,一本书忽然砸了过来,伴随着少年冷酷的声音。
“滚。”
晏舸赶紧闪身一避,书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晏舸弯腰把书捡起来,推开门走了进去。
“哥,谁又惹你了,怎么这么大脾气?”
晏舸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少年坐在书桌前,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晏舸走过来的时候,赶紧把本子合上,胡乱的塞抽屉里。
晏舸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轻笑道:“哥,你到底怎么了?”
晏颂眯了眯眼,整个人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谁碰谁倒霉。
“给我滚蛋。”
晏舸仿似没听到似的,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环顾整个房间。
真是干净的出奇,在这里你看不到一丁点尘埃,白色的床单被罩,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桌子书柜……入目皆白,简直白的眼瞎。
他哥从小洁癖严重,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而且他的东西谁都不准碰,否则他能跟人拼命,随着越长越大,他哥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衣服从来不让下人碰,都是送到专门的洗衣店,他的碗筷是单独准备的,每次用过之后都要消毒,而且吃饭的时候他从来不夹别人的筷子碰过的菜,如此种种,简直不胜枚举……
活成这样,到底累不累?他看着都觉得累……
他曾给他哥建议去看心理医生,这绝对是心理有问题,结果招致他哥一顿毒打,后来他就再也不敢提了。
不过现在都长大了,他哥也不敢再随便打他了,他也学聪明了,知道他忍耐的度在哪儿,所以都是擦着他的底线走。
不过前两年,他发现他哥的一个秘密。
想到这里,晏舸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狡黠。
“哥,是不是零花钱不够了?要不要我支援你一点?我这次演出有好多报酬呢。”晏舸眨着眼睛,看起来很是可爱。
晏颂瞪了他一眼,眼珠黑漆漆的,深静如同古井深潭,令晏舸下意识心神一跳。
“嘿嘿,我就知道不是,你每年都得一大笔奖学金,可比我有钱多了。”
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问道:“是不是因为女孩子?”
他没错过他哥眼底一晃而过的水波,心道还真是因为女孩子啊。
晏舸蹙了蹙眉:“哥,你有喜欢的女生了?”
晏颂别开头去,冷声道:“你再胡说我把你舌头拔出来。”
晏舸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来我猜对了,哥哥真的有喜欢的女生了呢。”
在晏颂杀人般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猛然弹跳开来,嘻哈道:“让我猜猜是谁?叶潇潇?宋伊人?还是姜锦弦呢……。”
注意到晏颂越拧越深的眉头,晏舸嬉笑道:“NONONO,这些女生哪里配得上哥哥,哥哥你说对吗?”
晏颂哼了一声,仿似再说算你小子识相。
晏舸忽然话锋一转:“有次晚上起夜,我好像听到哥哥在睡梦中喊一个人的名字……。”
晏颂愣了愣,遂即脸色迅速阴沉下来,瞪着晏舸的眼神透着凛冽的杀气。
晏舸仿似没有注意到晏颂身上的低气压,自顾自的说道:“哥哥你说那个人欠了你东西,要是不还给你,你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晏舸眉眼弯弯的望来:“哥,你说她会是谁呢?”
晏颂冷着脸,“说完了吗?说完就给我滚出去。”
晏舸笑嘻嘻道:“哥,你已经十七岁了,即使喜欢女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那个人欠你的东西,明显就是你的心啊,因为她把你的心偷走了……。”
晏颂忽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忽然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令晏舸下意识抖了抖,戳中哥哥的心事,哥哥要发毛了。
早知道就不捋老虎胡须了。
晏舸有些后悔,他哥疯起来会把他往死里揍,呜呜妈妈救我……
晏颂提着他的衣领就跟老鹰捉小鸡似得,把他扔出门外,“砰”一声门重重关上,他甚至听到门落锁的声音。
晏颂一下子栽到床上,脑袋埋在枕头里,胡乱抓了把头发。
脑海里飘荡着晏舸刚才的话,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个晚上,晏颂做了个梦,一时是小女孩甜美的笑容,“晏哥哥……。”
然后又变幻成一张眉眼盈盈,温柔绝美的少女面庞,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你说我究竟是神经病、还是变态呢?”
那样妖邪而温柔的神态,揉杂成一种极致的风艳妖娆,丝线般缠绕心扉。
他嗅到了她身上的幽香,如此动人的味道……
渐渐的,他觉得身上很难受,像是蚂蚁钻来钻去,痒痒的,麻麻的,身下又胀又疼……
不知不觉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喷薄而出,他终于满足的闭上双眼。
第二天一早,晏颂看着白色的床单上一块污渍,很是扎眼。
他先是愣了愣,下意识往身下摸去,遂即俊美的面容就像熟透的茄子,突然就红透了。
胡乱的把床单揉成一团,往垃圾桶里塞去,想了想又拿出来塞到书包里,想着出门的时候扔到外边的垃圾桶里。
一早上他吃饭的时候就显得心不在焉的,庄曦月还以为他生病了,担忧的要去摸他的脑袋试试温度。
晏颂忽然拂开她伸过来的手,放下筷子背起书包就走。
“我吃饱了,先上学去了。”
庄曦月愣了愣,遂即无奈的摇头:“这孩子,真是越大越别扭。”
晏舸咬了咬筷子,忽然开口说道:“哥哥许是有什么心事吧。”
晏颂平时骑单车上学,今天他故意绕远了一些,绕到垃圾中转站那里,单脚支地,从书包里拿出黑色塑料袋裹着的床单,在空中抛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和成堆成山的垃圾混在了一起。
晏颂彻底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少见的笑容,忽然一蹬地面,单车飞驰出去,少年挺拔的背影在晨光下如一阵风般飞蹿了出去。
——
宴家,吃过早饭,在主人上班上学之后,就开始例行的清扫工作。
大少爷的房间清扫的时候要格外注意,一定不能有任何差错,为此庄曦月已经换了好几个清洁工。
现在留下来的林嫂四十来岁,身材精瘦,容长脸,手脚麻利又细心,庄曦月对她很满意,在宴家已经干了整整三年。
庄曦月正坐在客厅喝茶,这时候林嫂从楼上快步走下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庄曦月先是惊讶,遂即轻轻笑开来。
“阿颂也长大了,是男人了。”
林嫂跟着笑道:“可不是,大少爷也是脸皮薄,怕咱们知道了笑话他,把床单早揭下来不知道塞哪儿了,我找了一圈还没找到,大少爷别看性子酷,其实还是很腼腆害羞的。”
庄曦月想到什么,不由得摇头失笑:“我当他早上失魂落魄,还以为生病了呢,这孩子……不过他那书包鼓囔囔的,我还以为他要发奋学习了呢,原来是把床单藏书包里了,我是他妈,还真会笑话他不成?”
“大少爷脸皮薄儿,夫人,我们就当不知道好了。”林嫂提醒道。
庄曦月点点头:“他一心瞒着,我们再给挑破了,那多尴尬。”
林嫂看着庄曦月美丽温婉的面容,心下叹息,将近四十的人了,却看起来依旧如同少妇般,风韵醉人。
夫妻恩爱,两个儿子又一个比一个孝顺优秀,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不过这位晏夫人没有一点豪门太太的傲气,就是对她们这些下人也和和气气的,是真正的书香门第之家养出来的真正的淑女。
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来,未来的两位少夫人,可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林嫂想着,就看到庄曦月轻轻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落寞,林嫂很少看到这样的夫人,不由得问道:“夫人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庄曦月摇摇头:“没什么,想到一个故人罢了。”
林嫂见此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庄曦月目光望向窗外,花园里色彩缤纷,彩蝶纷飞,她目光不由得恍惚起来。
后天就是云家养女的成人礼,万众瞩目,高朋满座。
可是云涯呢?她才是云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可是她却销声匿迹了十年。
十年了,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个女孩的存在,忘记了她曾经是如何令人惊艳的神童,她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随着时光的洪流,被无情掩盖。
所有人只记得云家养女姜锦弦,乖巧孝顺,秀美多姿,是名副其实的名媛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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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涯其实是有苦衷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很令人心疼的原因,不是心理疾病,也算有却不是最大原因
晏哥哥还是小少年,还没认出云涯,很快就会相认了,等待晏哥哥变忠犬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