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把洗净的锅收起,又从大水缸里舀一瓢清水洗了手。刚准备转身出去,却意外地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里。
“慕风”我低叫。
他不语,只用下巴抵着我的头,双臂紧紧从后面环住我的身子。
家里,就我和他。好静,好静。
“你做的菜,很好吃”他喃喃道“很久,没有吃到这种幸福的感觉。”
“慕风放开我”我背靠在他的怀里,无力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好想一直偎依在他的怀里,那么温暖,那么安心,好像迷途已久的人,终于回到久别的家里。
“不放。”他在我耳畔低低道“我想你,快疯了。”
“我是你大嫂”我自己说得都很牵强。此际“大嫂”是世界上最无聊的词语,他那双幽深的眼睛,仿佛早已看透一切,让我每每无法把戏顺畅地演下去。
他果然笑了:“别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懒得听。我只想这样抱着你。”
他双臂微微用力,好似欲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我挣脱了一下,没什么效果,也就不再做徒劳的事。
“对了,那西洋人找你干什么?”我想起他上午愤怒的样子,十分好奇。
“没什么,喜欢我们铺子的衣服,要我把所有的图纸给他。我不肯,他就和我吵。”他轻描淡写道。
“就这样?”我用脚趾想也不相信啊。
他“嗯”一声,似是不愿多谈,却把我抱得更紧。仿佛,一松开,我就会振翅飞去。
过了很久,他轻轻把我的身体扳正过来,略带忧郁地望着我。那神态,真个是“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美得让我失神。
半晌,他飘出一句话:“听我讲一个故事好吗?”
我点点头:“到偏厅说吧,何必挤在厨房里?”
他无声地拉起我的手,把我带到偏厅,慢慢地给我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终于有些明白,凭他的才能,何以心甘情愿寄人篱下,心甘情愿为别人打工挣钱。
从前,有个才华横溢却屡试不第的秀才,叫洪潜之。因对仕途极度失望,便转行做了生意,但生性清高自负(即高智商、低情商),生意也做得一般。
洪潜之有一子一女。儿子名曰洪振羽,年纪虽轻,却是做生意的奇才,在他的经营下,洪家渐渐家底丰厚起来。女儿闺名霓羽,和振羽相差15岁,生得美丽伶俐,很得父兄宠爱。
霓羽11岁时,一生坎坷的父亲去世了。从此,霓羽和哥哥相依为命。
生意场上顺风顺水的洪振羽对妹妹十分宠爱,四处延请名师,一心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这个妹妹。
洪霓羽天资聪颖,到15岁上,已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艳冠群芳的妹妹是哥哥最大的骄傲。为了让霓羽在琴艺方面更上一层楼,洪振羽不惜重金,将霓羽送到大师严天池处深造。在严天池的家里,霓羽认识了一个让她一生痴迷的男人。
洪家,没有任何人见过那个男人,也不知那男人的来历。因为,被爱情的烈焰烧去理智的霓羽,只和那男人见过三次面,就和他私奔了。
万历十二年的初冬,17岁的洪霓羽,怀抱一个一岁不到的婴儿,风尘仆仆、憔悴万分地回到了洪府。
她告诉哥哥,孩子叫慕风,孩子的父亲叫慕文思已经死了。
大哥不顾世人的非议和妻子的阻拦,把妹妹留在府里,像以前一样的宠爱。谁敢轻视霓羽母子半分,一律会得到最严厉的惩治。
霓羽回来后,一直思念着那个叫慕文思的男人,终日郁郁寡欢,身子愈来愈差。洪振羽一方面悉心栽培慕风,一方面请名医为妹妹治病。可是天不遂人愿,在慕风10岁的时候,霓羽还是郁郁而终。
洪振羽对这个小自己15岁的妹妹,是亦父亦兄。霓羽的离去让他大受打击。加上长年为生意殚精竭虑、奔波操劳,也落下了心疾。慢慢的,生意全给他的儿子洪非尘打理。
四年后,洪振羽去世。临终前,他拉着儿子洪非尘的手,说了一句话:“无论何时,你都要照顾好风儿,要让他幸福。”
14岁的慕风跪在一旁大恸。他发誓,一定要报答舅父的养育栽培之恩,与表哥一起把洪家的生意发扬光大。
虽然,他讨厌做生意;虽然,他与精明的表哥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是,他心甘情愿的留在了洪家。
故事讲完了。一个少女怀春误终身的故事。很好理解。
可是,我不理解的是,他给我讲这些,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