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
“我听说,若是用于催情,则加一味鹿睾、一味麝香,若是用于安眠,则去鹿睾麝香,加沉香、栈香。但是无论怎么换,这金醉坊的色泽、香味都不会变,全因其基础配方能与任何药物相配相融而不抵触,十分神奇。然而这基础配方秘而不传,估计如今也甚少会有人知晓了。”
“这么说,这金醉坊并不一定是催情之药了?”沈绥抓住了关键。
郑举举点头:“金醉坊当然并不一定是催情之药,实际上它功效十分多,除却催情、安神等功效外,还能防腐防虫。我曾见过有人将金醉坊涂抹在书籍纸张之上,用来防蠹虫,十分有效。”
沈绥脑海中惊雷贯透,猛地拍案而起,也不顾其他,直接夺门而去。惊得众人急忙跟在后面追,不知这位一查案子就什么也顾不得的神探,究竟又想到什么了。
霖燕家斜对面的小巷曲之中,千鹤正环抱东瀛刀,静静等待着。猛然听闻大门洞开的声响,和众人呼喊沈绥的声音。她耳廓动了动,悄悄择路,跟了上去。
***
时近申正,张府的聚会到了尾声。
告辞的话说了三遍,李瑾月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张家女眷们再眼拙也看出来了,公主这是在暗示要和张若菡单独相处。老夫人心中叹息,却也不能拂了公主的意,无奈之下,只能做出让步,她相信自己的孙女能处理好这件事。
“老身送公主。”老夫人率先站起身来。
“不敢劳长者相送,您腿脚不好,瑾月打扰多时,自行离去就行。”李瑾月道。
老夫人立刻顺着话头道:“既如此,莲婢,你去送送公主。”
此话一出,算是给了李瑾月一个与张若菡单独相处的机会。二房媳妇、妾孙氏上前去扶老夫人卢氏,李瑾月则拜别老夫人,率先跨出了内堂,向外行去。她步幅不大,腰间拴长剑的蹀躞锁链叮当作响,好似催促张若菡的铃声。
张若菡起身,叹息一声,看了一眼祖母和二婶,看到她们眼中的担忧。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从容迈出内堂,去会李瑾月。贴身侍女无涯接到老夫人暗示,远远跟在后面,虽不敢靠近,但亦不敢远离,若是公主对自家娘子有什么过激举动,她必须得保护娘子。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还是得以防万一。公主长年行军打仗、武艺高强,娘子没有武艺傍身,纠缠起来根本不是对手。
张若菡走出内堂,就看到李瑾月站在前方廊道间,注视着院内池塘中的锦鲤,双手负在身后。高髻束以紫冠,高挑挺拔的身材是李家人的遗传,极为英气逼人。李瑾月常年征战沙场,早就习惯了穿着武服劲装,即便平日里也是一副男装打扮。早年间,她的着装还偏女性化一些,但是近些年间,特别是亡驸马萧八郎和生母王皇后去世后,除了非常庄重的场合,几乎看不见她穿女装了。
但张若菡知道,她不穿女装,与喜好无关,她心里其实有个解不开的结,一个关于自己的结。她跨不过去,即便如此着装,也不过是徒增悲哀罢了。
张若菡缓步上前,来到她身边。李瑾月侧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间温柔溢出,道一句:
“走罢。”说罢,让开身子,请张若菡与她同行。
二人并肩漫步,游走在精致富有岭南风情的张家庭院之中。松石清泉并不能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二人之间弥漫,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莲婢……我三年未归,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话和我说的吗?”快出内院时,李瑾月走入一处水榭之中,终是回身看向张若菡,说道。
“我想与公主说的话,早在三年前已经说尽了。如今,公主不变,我亦并无新语可言。”张若菡淡淡说道。
李瑾月柳眉紧蹙,薄怒道:
“你还想着赤糸,又有何用?她早已死了,早就离我们而去了,你为何就是不相信?”
“落在废墟外的玉佩,至今并未找到的尸身,一个活人,怎么能就此消失不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还活着,为何公主不愿相信?”张若菡轻声道。
李瑾月哑然,顿了半晌,憋着一口气道:
“十六年了,翻过年来就是十七年,这么长时间,这个人即便还活着,也早已对长安毫无眷恋了,对我们这些旧人毫无眷恋了。她的身上发生了那样的惨剧,绝不会再愿意踏入长安城中。你又何苦去寻觅这样一个断了缘的人。”
“李卯卯,三年前我就说过,薄情寡义是你天家通有的毛病,你我早已不是同路人,你自去过你的日子,莫要再来打搅我。有些话,我不愿明说,是给你留情面。说出来了,那就难堪了。”张若菡清冷的声线中透着生硬,显然罕见地动了真气。
听她连姓带小名地喊自己,口气如此冷硬,就连自己的家人都被带了进去,李瑾月只觉得心中绞痛,一口气喘不上来。她是何等的骄傲,天家贵女,当今唯一的嫡长,金戈铁马戎武至今,几乎战无不克。却在这个女人的面前,自降身份,卑微到尘埃里。她的心意难道还不够吗?为何张若菡就是不明白?
难道,她真的就永远比不上那个人?自幼起,她就始终屈居于赤糸之下,读书、习武,皆不能赢。但赤糸是她最好的姐妹,最贴心的密友,她从未嫉妒过她。她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如此妒忌,妒忌一个早已逝去了的友人。
“莲婢…你的心真狠……”她深吸了口气,又长叹而出,“我明白了,今日话不投机,改日我再来寻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她,自从那年突然明晰心中感情为何,她胸口就平添了太多的牵挂,缠缠绵绵三年多,深入骨髓。自打她回长安城,就无时无刻不想着去寻她,可是俗事缠身,再加上慈恩案爆发,她一直不得机会。
可见了又如何?不过徒增伤怀。
李瑾月走了,张若菡独自站在水榭之中,看着脚下池水里,欢乐游凫的三条锦鲤,心口沉闷。
闭上双眼,她缓缓拨动手中持珠。
“郎君有何事?”瞧这郎君的模样似乎不是来吃酒的,掌柜不由眯起眼问道。
“某名沈绥,从洛阳来。”来客温言道。
掌柜闻言扬眉,呆了半晌才道:
“郎君稍等,小的去唤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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