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身上特殊的味道,恐怕就没人再能寻到她了。”圣人怒道。
“那又如何?天下香气何其多,怎么就可确定是玉环的香气。玉环昨夜一夜都在我府中,根本未曾踏出半步,她更加进不得宫,与惠妃娘娘素未谋面,说她谋害惠妃娘娘,简直荒唐!”李瑾月大声道。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圣人竟然抓起案上的玉山,直接砸到了李瑾月身前,玉山被摔得粉碎,碎片刮到了李瑾月面上,擦破了一道血痕。
殿内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所有人呼啦啦跪了一地,隐约可听牙齿打颤的声响。圣人喘着粗气,怒不可遏地瞪着李瑾月。李瑾月不与他对视,视线投在身前的地面上,面上的神色依旧倔强万分。方才玉山砸下来的那一瞬,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护住了身后的杨玉环,这一幕看在圣人眼中更为刺眼。
“你……你这逆女……”圣人缓缓从案后站起身,绕到前方去,一面说道,“你倒是义愤填膺,你真以为朕会蠢到去怀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娘子?你母亲一直与惠妃不睦,及至后来出了那等丑事,还有人泼脏水到惠妃身上,说是惠妃害了你的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内心积攒了多少怨恨,朕想想都觉得可怖。”他已来到李瑾月身旁,俯身看着她,眼神中的暗让人心惊。
李瑾月双目赤红,死死攥着双拳,指甲嵌入了皮肉,周身肌肉不住地颤抖,气怒、屈辱、悲愤、心寒交织在心口,当这么多人的面揭开她的伤疤也就算了,可她明显已然被圣人直接指控为谋害惠妃的凶手。就是因为她有动机?
“瑾月昨夜未曾进宫。”李瑾月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这句话。
“哼!杨朔!”圣人呼唤道。
“末将在。”老将军闻言忙跨出队列。
“昨夜李瑾月是否入宫?”
“回禀陛下,昨夜负责看守光顺门的裨将上报,说确实瞧见了晋国公主入宫,还查验了鱼符,记录在册。”
什么?!李瑾月内心震惊,她昨夜何时入了宫,这是陷害!而听到此言,沈绥闭目,心已然重重地沉了下去。这是个局,她们彻底中招了。
“李林甫,将你知道的说给她听。”圣人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李瑾月,再次道。
“遵旨。”李林甫上前道,“臣昨夜值守门下(门下省官署,黄门侍郎隶属于门下省,乃门下副长官),手下小吏前往中书省送文书归来后,告诉臣,看到了晋国公主匆匆进了光顺门,去了后宫。”
“晋国啊,两个证人,同样的证词,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圣人眯着眼问道。
“陛下!”不等李瑾月开口,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忽而从李瑾月背后响起,随即杨玉环从她身后爬出来,俯首叩拜道:
“启禀陛下,昨夜上半夜,公主一直与小女子在一起,她没有时间入宫谋害惠妃娘娘。小女可以作证!”
玉环?李瑾月心中一惊,忙不迭看向她,焦急万分。这丫头怎么偏偏挑这个时机开口,说的话又那么暧昧,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圣人迁怒于她,她根本保不住她呀!
她话音刚落,殿内再次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境地之中。李隆基的目光从李瑾月身上移开,望向她,这个小娘子,因为身份太过卑微,自从入了殿,他还没有仔细端详过。只是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闹得心烦意乱,一闻到香味就想起离世的惠妃。
他垂眸俯视着俯首在地的杨玉环,冷声道:“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杨玉环缓缓起身,脊背微挺,项首轻抬,一张美臻极致的面庞便展露在在场众人面前。那种美,是一种圆融天成之美,是一种上苍垂青之美,多一分便是过,少一分便不足,偏偏便是她这般的模样,万人难求。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柔与媚,刹那间将李隆基周身的戾气洗刷得不见了踪影。这位早已步入中年的至尊君王,忽然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卑微的年轻女孩,一时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九五至尊、阅女无数的李隆基都已如此,更莫提原本就极仰慕极渴望见到杨玉环的寿王李瑁了。年轻的亲王,见到杨玉环全貌,脑内登时嗡嗡作响,血液全倒流上脸,心脏鼓动似擂鼓。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掩藏住神色的变化,心境却久久无法平息,最终也只能无奈叹息,如此谪凡仙子,奈何终是与他无缘,他母亲新丧,此后服丧至少九月,不得娶妻。而这个女孩,又牵扯进了他母亲的死,即便出了丧期,亦不知是否还能再见到她,是否还能成全一段缘,真是天意难琢磨。
殿内沉默良久,圣人缓缓开口了,语气奇怪地平静了下来:
“杨玉环,朕问你,公主为何夜半与你在一处?”
这问题问的十分危险,沈绥后背都已汗湿。李瑾月又要开口,然而再次被杨玉环抢先:
“民女听闻寿王阁下欲见民女,内心十分惶恐不安。公主一直安抚民女,是以彻夜长谈。”
“哦?”圣人似乎莫名来了兴趣,扭头看了一眼面色发青的李瑁,问道,“为何惶恐?”
“民女不敢说。”杨玉环再度俯身叩首。
“朕让你说,你就说!”圣人不耐烦道。
“民女,有一位仰慕许久之人,曾暗自发誓,此生非他不嫁。”杨玉环道。她这话说了一半,但是谁都能听得出来,言下之意寿王肯定不是这位她所倾慕之人。
“是谁?”圣人紧接着问道。
杨玉环沉默了片刻,突然抬眸,勇敢地望向圣人道:
“就是……陛下您。”
殿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沈绥偷偷乜了一眼圣人,看到了他面上展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没敢再去看李瑾月,一种难以形容的凄凉之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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