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事后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当时怎么就做出了那样亲昵的动作。即便青梅竹马如水柔,他最多也就牵过手而已。
两个人各转着心思,配合却越来越默契。仿佛是合作多年的拍档,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做何种动作,立刻自动摆出相应的姿势。
“ok,先吃午饭。下午我们拍剩下的三辑。”黑沼关上镜头盖,示意他俩可以去卸妆了。
“那个,试镜也要一天?”乐鱼讶异。难得星期五没有课,她安排了一整天的打工。为了试镜,已经向老板请了半天假。没想到下午还要继续。
黑沼呵呵一笑,有意无意靠近乐鱼“谁说只是试镜?小美人,我决定用你们做模特了。”
乐鱼怔了两秒钟,蹦跳起来欢呼:“bingo!”安晴明在一旁瞧着乐鱼兴奋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去吃饭吧。我很期待你下午的表现哦。”黑沼拍了拍乐鱼裸露的肩膀,眸光深沉。
看到黑沼的眼神,安晴明隐隐觉得有丝不安。是我多疑了吧。目送黑沼若无其事离去的背影,他安慰自己。转头看到准备去卸妆的乐鱼,他提出了邀请。
“如果不介意,我们一起吃饭好了。”
“你约我?”乐鱼停下脚步,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
“嗯。上次吃了你的便当,当作回礼。”他低头看脚尖,心里居然闪过一丝担忧,害怕她会拒绝。
“那个,小意思啦。”安晴明几时变得如此客气,特别是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
他愠怒地抬头,眼中闪过一道狼狈的光芒“啰嗦,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这个,算正常样子吧。“去!”乐鱼跳前一步“有人请客干嘛要浪费?”
她答应的同时,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安晴明带乐鱼去吃意大利菜,餐厅就在环龙大厦四楼。他们没有换装,直接坐电梯下去。餐厅领班见到安晴明,马上满脸堆笑迎上前来。
“安公子,两位吗?”
“啊。”他应道。在领班经理脸上发现一抹错愕,不由偷笑。自己还是第一次打扮成不良少年的样子来餐厅吃饭。以往他和父亲或水柔同来时,每次都是西装革履。
他若无其事,拉着乐鱼的手走进餐厅。
把这位贵公子安排在哪个位置好呢?领班颇为踌躇。前几次对方都是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以他英俊的外表风度翩翩的举止绝对是活动广告。可今天他的模样活像是混黑道的,实在有损餐厅形象。
“安公子,那边可以吗?”领班指着角落靠窗的位子,客气地询问。
安晴明扫了对方一眼,自然明白对方在顾虑什么。一时间,恶作剧的念头占据了上风,他毫不客气地指定要坐餐厅正中央“我习惯这个位子。”他淡淡说道。
“可是,这个位子已经有预约了。”正是午餐时间,领班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
乐鱼不明白安晴明在坚持什么。在她看来,坐哪里都一样,不就是吃饭吗?她扯了扯他的手,想劝他妥协。
“谁预约的?”他不理睬乐鱼,眼眸带着冷冷的笑意。
今天的安公子,似乎和平日有很大不同。领班前额冒出了冷汗,心虚地开口“是,是令尊大人。”
老爸嘛,那就更要坐这儿了。安晴明在心底冷哼,二话不说拉着乐鱼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将她按下。
“抱歉,我一定要坐这里。”
唉唉,有什么办法,谁让顾客就是上帝呢?而且这位还是得罪不起的财神公子。领班只好让步,让侍应生给两人送上菜单。
“安晴明,其实坐那边也挺好的。”乐鱼眼见领班走时满脸无奈,同情心泛滥了。
他微微抬起眼,视线从她身上一掠而过“本少爷想坐这里。”他合上菜单递给侍应生“一份通心粉,一杯卡布基诺。”
“我也一样。”见他似乎不高兴了,乐鱼打消了问他哪种比较好吃的念头,点了和安晴明一样的午餐“你,好像很不开心?”
“哼。”他大少爷不爽地从鼻孔里哼道“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当然有啊。比如我得到了这份兼职,千惠说报酬很高。”提到钱,乐鱼眉开眼笑。本以为竞争会很激烈,想不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
修长的手指玩着餐巾,安晴明的眼神不时飘向餐厅门口“这点钱,我才不在乎。”
当然了,你是富家公子嘛。乐鱼在心中嘀咕着不敢说出口,只好另外找了一个理由“今天天气也不错。”
“天气不错就开心,你脑子有病啊?”他不留情面地批评她无聊。
无名火起,这个家伙的嘴巴太坏了。算了,看在人家请客吃饭的份上,忍!不行,这么忍下去太伤自尊了!
她清了清喉咙,正想发话,却在即将开口时听到他的问题“你,有什么心愿?”
“啊?”安晴明转换了话题,把她的火气彻底浇灭。乐鱼反问道:“心愿?”他是问自己这个吧?
“嗯。”他淡淡回应“那天,在树下,你说过心愿。”是第一次相见,这个女孩把自己当作了什么精灵,诚心许愿。他还记得睁开眼看到的一幕:她闭着眼睛,一脸虔诚地喃喃自语。
侍应生端上了他们点的通心粉、咖啡。乐鱼拿起叉子,将通心粉和酱料充分搅拌。叉子卷起面条,送进口中。
味道不错,可惜酱料中的糖略微少了一点,偏酸。乐鱼咽下食物,回答了安晴明的问题“我有两个心愿。第一是找到爸爸,第二是成为超级大厨。”
“爸爸?”他没有听乐鱼谈过自己的家庭。根本,他们就是陌生人。
“我不知道爸爸是谁。”乐鱼的视线在别处,她不敢看安晴明。她从未为自己没有父亲自卑,相反认为独立将自己抚养成人的母亲非常伟大。但私生女这个身份,在普通人眼中仍属于羞耻的代名词。
“找到爸爸又怎么样?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找回来有什么用?”安晴明的心有一点点疼痛,更多是愤怒“你的愿望如果是这个,就算我是天使,也不会帮你实现。”
“安晴明,收回你的话。我不许你诬蔑我的爸爸。”乐鱼气急,妈妈很爱很爱的爸爸,根本不是他口中所说不负责任的男人。她举起了叉子,颤着手指向安晴明。
“我拒绝。”他的表情森冷,不改初衷“没有爸爸,一样可以过得很好,那就证明这样的男人根本是可有可无。”他端起咖啡杯,悠闲地喝了一口“你清醒吧,别做梦了。”
“你很讨厌!”乐鱼扔下叉子,不顾一切大吼。她站了起来,双眼冒火瞪着他“我的事,我的心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混蛋!”吼完,她用餐巾抹了抹嘴巴,扭头就走。
她走得很快,匆忙中撞上了刚进餐厅的两个男人“对不起。”乐鱼头也不抬,扔下一句道歉。
“董事长,您没事吧?”戴金边眼镜,年纪较轻的男子显然是秘书身份,赶紧关切询问顶头上司有没有被撞到。
安达业摇了摇头“穿成这样怎么能进来?”方才一瞥间,他只看到撞过来的女孩衣着性感打扮妖娆“这家餐厅的水准越来越差了。”话音刚落,他就在自己的预约席上看到了安晴明。
“你,怎么回事?”安达业走到儿子面前,语气严厉“福叔忘了替你准备衣服?”看他穿成什么样子,和街头的混混没有区别。
安晴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我高兴。失陪了。”他扔下餐巾,头也不回离去。
这小子,简直是为了气死他才出生的!安达业生气地冲着身边可怜的秘书咆哮“愣着干吗?去把他找回来,别再到处丢人现眼了。”
秘书忙不迭答应,急急忙忙跑出去,却哪里还有安晴明的影子?
走在安全通道上的安晴明,双手枕着后脑,俊脸上滑过一丝冰冷的浅笑。要一个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爸爸,有什么用?
乐鱼气冲冲地回到zoe,向前台小姐询问茶水间的位置。美女的午餐仅仅是一个苹果,她偷偷打量对方骨感的身材,无比同情。
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居然还要减肥。她一边想一边走进茶水间,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放在饮水机下。
安晴明,这个家伙果真只能用可恶来形容。两人之间刚刚有一点和平共处的迹象,结果和谐的气氛完全被他破坏了。脑子里闹哄哄的,全是刚才的一番争吵。
为什么他随随便便就能够指责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许爸爸的离开,根本就是有苦衷的。是这样,没错,妈妈深爱的人绝不会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乐鱼躲在茶水间,抹去眼角沁出的泪。她还没卸妆,让眼泪化花了脸上的妆,不就人人皆知她哭过了吗?很丢脸哪!
“嗨。”黑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乐鱼急忙擦干眼睛,回过身去问好。这一转身令她警觉,两人的距离委实过于接近。
“你在哭?”他俯下脸,呼出的热气喷在乐鱼脸上,带着浓浓的烟草味。乐鱼抬起手,想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身体顺势往另一侧移动。
“沙子进了眼。”为了不让他借口“帮你吹沙子”对自己动手动脚,她连忙补充说明“现在好了。”
黑沼笑了笑,看起来分外邪恶。乐鱼叫苦不迭,糟糕,这个男人看起来不会轻易放自己过关的样子。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她对自己说道。
最后的底线是出手教训他。可一旦做到那个地步,不仅这份工作会飞掉,还会连累到千惠。出于种种顾虑,乐鱼忍气吞声一味闪避黑沼的靠近,瞄准机会往门口闪。
“宝贝,让我来疼爱你吧。”他笑得极度暧昧,伸长手臂眼看就要抱住乐鱼的身体。乐鱼右手握拳,已做好准备等他挨近就一拳把他打飞出去。
“放开她。”一身黑色的男孩飞身冲过来,挥出一拳击中黑沼的左脸。她定睛细看,确实是安晴明。
黑沼回过头,安晴明那一拳的力量很大,他的嘴角被打开了口子“这么紧张干吗?开个玩笑而已。”他瞟了两人一眼,离开茶水间。
安晴明看着乐鱼,别扭地转开视线“碰到别人,我也会这么做。”他的解释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我知道。”乐鱼不揭穿他,餐厅里的争执她大度得不和他计较了“我去卸妆,一会儿见。”
“那个,对不起。”她经过他身边时,安晴明不情不愿地道歉。
她笑笑,走到门口将自己的答复送入他耳中“我忘记了。”
第二辑照片的风格定位为白领人士的商务型手机。乐鱼拿下了假发,换上一身合体的灰色西装套裤,百合还给她配了一条很有气质的项链。
她到了摄影棚,安晴明还没来。男人做个造型会比女人更慢吗?她四下张望,奇怪,黑沼居然也不在。目光所及,现场的工作人员纷纷避开了她的视线,似乎像做贼心虚。
联想到刚才在茶水间发生的一幕,乐鱼警觉。难道,安晴明和黑沼单挑去了?心里一急,她抓住离自己最近的灯光师robert,急切询问安晴明的下落。
“黑沼带他去了哪里?”心中认定这个事实,她直接问重点。
“没有啊,没见到他们。”robert打马虎眼,和其他人嬉皮笑脸交换眼色“你在担心哪一个?”
她眸光一暗,抓住robert的手用力扭到他身后“我没空废话,他们在哪里?”为了彻底震慑对方,她同时用膝盖猛顶他的腹部,robert连声惨叫。
“他们,黑沼,带他,去了洗手间。”还是旁边被暴走的乐鱼吓坏的人断断续续说了。
乐鱼放开robert,打开门快速奔向男厕所。
洗手间内,黑沼握着安晴明的右腕用力按在水池边缘“咔嚓”他骨折了“人渣!”虽然和对手相比自己完全落于下风,安晴明仍倔强着不肯屈服。无论从力量还是打架的经验上来说,他都远远不如黑沼。
“小子,就你这样,还想学做英雄!少做白日梦了。”黑沼扔下他的手,抓住他的衣领,左右开弓将那张漂亮的脸揍的鼻青脸肿“我看你还能靠什么跩。”
“砰”洗手间的木板门被人一脚踹开,怒火中烧的乐鱼出现在两人面前。黑沼放开了安晴明“呦,我们只是切磋一下。”
“晴明,你的手”她蹲下身,看到安晴明的手和脸上不同程度的创伤,乐鱼的愤怒直线上升。她冷冷一笑“切磋是不是,好啊,我们也来试试。”
听出她话语中的冷酷与生气,安晴明不禁想拉住她,但右腕骨折处钻心的疼痛让他缩回了手。算了,就让那个男人吃点苦头吧。
黑沼斜着眼打量她,放肆地大笑“宝贝,我想”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记右勾拳击中了他的下巴。黑沼惊愕地摸着剧痛的下巴,像看到了怪物。
“希望你给自己买了医疗保险,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乐鱼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波动“这只是开始。”随着她的言语,又是一记迅猛的直拳。
安晴明闭上了眼睛,对那个欠扁的男人忽然产生了一丝同情。结果正如她所预言,黑沼被乐鱼扁进了医院。
关于这一天,安晴明最后的记忆是乐鱼捧着自己绑了石膏的手,落下了一滴眼泪。
安晴明觉得那眼泪比世界上最好的珠宝还要珍贵。那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