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挫败,夹杂着失望与不甘。
沈一踏上了西行的道路,跑动引起身上伤口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额头上面滚动着豆大的汗珠。
他紧咬着牙齿,跛脚努力往前面跑去,像是在宣泄。
宣泄自己的弱小与无助。
他不恨上官如云从一开始就袖手旁观,相反他也能理解上官如云的良苦用心。
只有懂得了无助,知道了放下,才能明白人世这一遭,都是在修行,无分信仰与门派,无分正道与邪魔。
当最后他看着上官如云傲然全场道,只要你说,我就杀了所有人,哪怕背负骂名,我也从不后悔。
他是真的感动了,可是他并没有要求上官如云那么做。
无关自负,而是关乎修行。
上官如云说,你修行的心态有问题。
沈一何尝不知道呢,修行不就是求得真我,去伪存真吗?
什么是伪,什么是真?
当一个谎言说了千万遍,他就是真言。
沈一何尝不是在努力去除那一个伪,求得一个真字呢。
所以,他默默的背着安阳菁心下了武陵山。
上官如云问:想要修行吗。
沈一不语,他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可是上官如云却知道,他在赌一口气。
这也正是为什么沈一不带走安阳慧。
他在赌那不满百日的七十二日筑基。
于是,在上官如云的解惑之下,沈一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西行的修真筑基之路。
沈一一直在跑,他刚开始沿着公路跑,公路跑到了尽头是一片平原,平原的尽头是高山。
他一口气跑了三天三夜,不知道跑出去多远。
也不知何时,他感知不到跑动牵带身上伤口的疼痛,或许是麻木了,他想。
等到他停下脚步的时刻,他伛偻着肩膀,双手按住膝盖,像一条狗一样喘着粗气,额头上面的汗水顺着脸颊滴在地上,身上的衣裳湿透了,透露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
他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小村子,天色依旧是傍晚,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体力,为什么要停下来呢?
于是,喘了两口气之后,他又继续抬起了西行的脚步。
困了,闭着眼睛跑,大脑在沉睡,身体却在跑动。饿了,随便在深山之中找几只兔子,或者一些野果,现在刚好是秋季,这些东西十分的多。渴了,山涧溪流雨水都可以喝。累了,就停下来,喘上两口粗气。
他一口气跑出去了一个月,终于在又一次伛偻着肩膀喘气的时候,他豁然发现,远方的天空,似一块碧玉,湛蓝无比,隐约之中似乎可以看到白皑皑的雪山。
他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上了一口气。
气息顺着气道没入心肺之中,沁人心脾。
山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十分惬意。
这是沈一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享受宁静的感觉。
沈一忽然之间发现,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握了一下手臂,只感觉力量浑厚。
沈一走到了一条河流旁边,看着水面中倒影的自己,忽然之间吓了一跳。
只见水面倒影之中,出现一个头发乱糟糟似一个鸡窝一样,皮肤黝黑,嘴唇干裂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身上还穿着一个已经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图案的t恤,以及一条满是破洞的牛仔裤,和一双已经露出大脚趾的回力球鞋。
现在,只有两个称呼适合沈一,野人与乞丐。
沈一不由自嘲一笑,捧起一把水,洗了一把脸,又牛饮了半天,这才站了起来,继续跑动。
只不过从这一次开始,他开始留意身边的风景。
如果说两年前,让沈一徒步在青藏高原上面跑步,别说跑了,就是坐在车里面,他都能感觉到氧气不足。
而现在,他闲庭信步的跑在高原之上,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要功归于前面一个月,他不要命似奔跑。
可以说这一个月的奔跑,将他原本的五漏之体给锻炼的如同钢铁般坚硬。
入藏的道路并不是那么平坦,在这种崎岖的道路之上,沈一又走了半个月。
这一路之上,他谈不上见识了太多事情,只有一件事情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一天凌晨四点,寒风呼啸,高原上的深夜格外的寒冷,寒风刺骨,冻的沈一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避风,可是这时候数百名僧人信徒却慢慢沿着崎岖的道路前行。
不是走,而是朝圣。
三步一叩首,五步一匍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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