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触碰不了的回忆
"既然这样,那你应该会弹’卡农’吧。我不想跟你争辩,只要你能把’卡农’弹奏出来,我愿意消失。"
安洛鄢的出现,并不足以把夏洛的勇气逼退,可是她的这句话,却足够让夏洛无言以对,甚至反驳不出任何话。
只好不住地后退,颤抖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夏洛也很想再弹一次,哪怕只是一次,可是她却再也无法弹琴了,她的手唯一能做的只是握住画笔,只是料理自己的生活。钢琴,对于夏洛来说,已经是遥远的记忆了,她触碰不了。
"不会吗?怎么可能,你不是夏洛嘛,’卡农’可是你和胤翔曾经四手连弹的曲子啊。"安洛鄢笑得很轻柔,也不咄咄逼人,关于那件四手连弹的事,她原来还真是不知道的,还是雷胤翔自己说的呢。
"你不会弹钢琴?"这次,连雷胤翔都无法不去怀疑了,他可以把夏洛身上的任何东西和他的夏洛重叠起来,唯独他忘不了那个午后的四手连弹。夏洛的钢琴弹的很好,甚至不亚于他。
可是夏洛却是美术院的,她甚至压根不会弹钢琴,不然她不会满脸的惊惶失措。
夏洛无助地摇着头,她是真的失措了,可是并不是因为惊慌。而是因为安洛鄢太过了解自己,总能那么准确无误的,将她击得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
"为什么要骗我?"这是雷胤翔真正关心的,他不愿去相信夏洛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报复,不想承认有着这样笑容的女孩是那么的歹毒。他想听夏洛亲口说出理由,或者只是想亲近他,不管是什么,雷胤翔都会觉得好过一点。
可是他忘了,夏洛的骄傲不会允许她在人前认输,她扬起头,眼眶中有泪,却被她用力地忍着,怎么也不愿在安洛鄢面前流泪。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无法再弹钢琴,就不再是他的公主吗?难道他对自己的爱就这么浅薄,只有用一首钢琴曲才能证明?原来他眼睛看不到时,可以清楚地认出自己。为什么现在能看到了,自己就在他面前,他却认不出,还要自己来证明?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夏洛很礼貌地说了句,陌生得就像他们谁都不认识谁。
对于夏洛来说,已经没有分别了,不再是夏洛的她,在雷胤翔面前和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区别?那就当个陌生人吧,她的心经不起这样一次次地否决了。
他居然可以那么冷静地问她"为什么要骗我"骗?夏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雷胤翔面前,真的会如此不堪。如果努力去追求的结果是这样的,那夏洛认输了。她再也不会来纠缠雷胤翔了,也再不会强求了。
夏洛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心里也是下定了决心。这一转身,就是她重新捡起自己的防备,下一次见面或许他们只是朋友。总之在他没有想明白一切的时候,夏洛不想再辩驳了。
"我不知道夏洛会那么恨我,如果早知道,我一定不会任性冲动地跟别人说她以前是女佣的。"眼见夏洛离开后,安洛鄢有些怕了,她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失去雷胤翔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伪装下去,眼角的泪或许是真的,可是口中的话不过是她又一次的欺骗。
安洛鄢不敢想,这抢来的幸福她能享用多久,可是她是真的没有路可以退了。她喜欢上雷胤翔,好喜欢好喜欢。
"你没有错。"雷胤翔转头,看着一脸自责的安洛鄢,他确实想不出她有任何错。那应该是夏洛该有的报应不是吗?
"我以为夏洛有了男朋友,又有了张博弈,就会不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可是没想到"
"没事了,我不会再相信她了,没有人能打扰了,没有人"雷胤翔一遍遍地承诺着,就像是在为自己坚定信心,他怕下一次见面时,他依旧没法去怀疑夏洛眼中的真挚。
"胤翔你会像那时候一样对我好吗?"
"嗯,明年你生日的时候,我再煮长寿面给你吃。"雷胤翔淡淡地说着,是真心的不想再让安洛鄢受苦了,他已经害她受了很多苦了,不是吗?
2.无法转移的爱情
初冬的黄昏处处透着萧条的气氛,花园里静谧的草丛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在这放学后,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宿舍,空荡荡的校园里格外地刺耳。
夏洛正窝在草丛里,一遍遍地画着眼前的风景,然后又一遍遍的将画稿揉成一团,扔得到处都是。最后,她气馁了,用力将手中的画板朝远处扔去。她画不了,什么都画不了了,冬天来了,心也跟着被冰冻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草丛被人拨开,见到眼前的画面后,张博弈惊讶地喊道。她不是还要打工的吗?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在学校了。那么冷的天,她的病才好,怎么只穿了这点衣服。看夏洛这消沉的模样,张博弈实在觉得很不爽,她到底算会不会照顾自己!
"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夏洛吓了一跳,回头见到张博弈后,她回吼了句。
"在宿舍里跟他们闹着玩,石头剪刀布,我输了,就要把我的书包扔下来,我下来捡。"张博弈努力调匀呼吸,不想再跟她吵架了,生怕自己一激动又一次伤害了她。
他这突然改变的态度,让夏洛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猜想着张博弈不会又想到什么方法对付她了吧。夏洛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后缩了缩,也不肯服输,瞥了他一眼,随口说了句:"真幼稚。"
她是真的觉得幼稚,如果不是碍于先前张博弈的可怕,夏洛恐怕会笑出声。都读大学了,居然还一群男孩聚在宿舍里,玩石头剪刀布!
"是啊,是挺幼稚,你要不要玩?"见她对自己的排斥并没有先前那么明显,也不再爱理不理,张博弈尝试着在夏洛身边坐了下来,逗着她。
"不要"夏洛本能地想拒绝,转念一想,又答应了,"好啊,来啊。一局决胜负,如果你输了,就从此从我眼前消失!"
"夏洛!你算了,来就来。那如果我赢了呢?"短短几秒钟,张博弈在心里默喊了无数遍,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随便你。"
夏洛以为这个恶魔会想出各种邪恶的方式来整她的,绝不会错过这个有可能可以折磨她的机会,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她甚至恨不得张博弈继续折磨她。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再去想雷胤翔,不去理会那成双成对的身影了。
可是,张博弈愣了很久,很认真地思索着。片刻后,他说出的答案,让夏洛鼻腔猛地一酸,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冬日黄昏灿金色的夕阳下,男孩仰着头,干净的白色毛衣,让他难得看起来有些纯净,好看的唇间轻声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如果我赢了,你就不准像现在这样不开心,努力微笑。"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讨厌!"
夏洛认输了,她看向张博弈哭喊着,她努力忍了一天的泪,就被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逼出来了。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的,也许顶多只是在夏洛心里轻轻划过,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偏偏这话居然是出自张博弈之口,这个总是以欺负她为乐的男人。就连这样一个男人都能看出她的不愉快,都愿意放下身段给予安慰,为什么雷胤翔就狠得下这样的心,就丝毫都看不出她眼中的无奈与无助?
这些心碎是可以伪装出来的吗?夏洛想,没有心碎过的人,又怎么懂得这种痛彻心扉。可是雷胤翔却依旧不信她,她成了一个骗子,被他彻头彻尾否决了。
"喂你你别哭啊,我又做错什么了?"被夏洛这么一吼,张博弈又乱了方寸了,他不明白,他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又是哪里惹到她了。
"他不相信我,他问我为什么要骗他。就因为安洛鄢一句话,就因为我再也不能弹钢琴了,他就把我看成一个满口谎言的女孩。"夏洛想起了糖糖的话,她试着在别人面前坦诚,不想再一个人憋着了,好累,累得她喘不过气了。
她已经不在乎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了,只是想说出来了,她也需要了解,也会有软弱的时候。曾经受过的苦,承担的委屈,不说并不代表不痛了。可是对于夏洛来说,什么痛也比不上雷胤翔的一句质疑。
"又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家伙!"
夏洛并没有理会张博弈的咬牙切齿,依旧自顾自地继续说:"不是说相爱的人,都是心有灵犀的吗?他爱着夏洛,还记得那段记忆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就站在面前,把千疮百孔的自己放在他面前,他居然不认得了!从前他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不论我躲在海边别墅的哪里,他都能找到。现在能看见了,他却把我丢了,却牵着别人的手了。"
"海边别墅的记忆,是你和雷胤翔的记忆?"终于,张博弈对夏洛有几分了解了,可他宁愿不要去有这份了解。原来她见到那个海边模型,之所以会那么大惊失色,居然也是为了该死的雷胤翔!
"曾经是,现在已经不是了。那变成了安洛鄢和雷胤翔的故事,我成了一个配角,甚至是个坏心的,丑陋的,一心去拆散他们的配角。"这可笑的际遇,让夏洛每每想到,连哭都无法畅快淋漓。
张博弈很久都没说话,努力地试图从夏洛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把整件事给拼凑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夏洛的过去,可是却又不敢开口问她,怕触了她的伤心,让她的泪一发不可收拾。
只可惜向来冲动的他,连思维都是单线条的,实在无法理解夏洛的话。思来想去,最后他选择了沉默,任由着夏洛放肆地哭,只安静地在一旁陪着她。
一直到天色越来越暗,风也越来越凛冽,眼见夏洛完全没有收敛的趋势,张博弈终于按捺不住了:"夏洛,不要哭了好不好,全世界不是只有雷胤翔一个男人值得爱的。"
"我也知道,可是全世界只有雷胤翔一个人是夏洛爱的。"
"你这是在自虐!"张博弈闻言后,再也憋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视着夏洛。她怎么就能那么的无情,把他的改变完全当作透明?他很想像以前那样破口大骂。
可是在看见夏洛那闪烁着泪光的眼神后,他瞬间就软化了下来。不明白究竟为什么,夏洛的眼神可以那么的绝望,仿佛全世界都在她面前崩塌了,绝望得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固执坚韧。
就像个脆弱的,不过是渴求一份温暖的孩子,怔怔地眨着水灵灵的大眼,就这么看着他。张博弈下定了决心,他绝不能看她这样下去:"我要你做我女朋友!我要让你知道,就算没有雷胤翔,你还有别人可以爱!"
"什么?"夏洛还是傻愣愣的,这句话足够让她惊讶,可她没有惊讶的力气了。
"我说,我要你做我女朋友!"张博弈不觉得累,如果她要确认,他完全可以将这句话重复无数次。
只是夏洛不想听了,她确实渴望温暖,但是只渴望来自于雷胤翔的温暖。很多东西可以转移,但是根深蒂固的爱不行,不是任何都能随便取代的,就算雷胤翔再决绝,夏洛还是忘不掉他。
她也站起了身,没有急着回答,只是默默地把画板捡了回来,打算离开的时候,才说,"不可能,我们或许可以做朋友,但是我不会喜欢你。"
"笨蛋!"张博弈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咒骂开了。
"笨就笨吧。"夏洛也没力气跟他争吵了,她确实笨,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笨得不可理喻。可是那又怎样,已经无药可救了,谁让那场相遇要那么早的到来。
如果,曾经的爱,死在了记忆里的昨天,那心也应该是跟着一起死了吧,心都死了,她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接受别人的爱。何况,夏洛压根拿捏不准,张博弈太邪恶,谁又知道这不是另一场阴谋的开始。
"夏洛!你有你的固执,我也有,我不会放弃的!"
身后,传来的张博弈精神奕奕的宣誓声。他就像突然领悟了什么事一样,固执得让夏洛惊讶,也怀疑。怎样才算不放弃,像她这样刻骨铭心地爱过雷胤翔,仍旧在他的质疑下放弃了不是吗?张博弈这个霸道暴躁的大少爷,他可以坚持什么?
3.到底离你有多远
冬天的寒冷越来越凝重了,迎面而来的风都是刺进骨头里的。放学后,夏洛就往打工的地方赶去了,坐在公交车里,拥挤的车厢让气温变得有些暖和,也让夏洛觉得舒服了几分。她喜欢夏天,每次冬天的时候,夏洛总会觉得特别孤单。
看着街边熟悉的景色慢慢地倒退,夏洛无力地把头靠在了窗上,顽皮地呵着气,然后画了个简单的笑脸。想鼓励自己快乐些,像这个笑脸一样微笑,渐渐地,她玩上了瘾。
不断画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然后胡乱抹去,继续呵气,继续画。慢慢的,她发现自己指尖划出的,不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线条画,而是"雷胤翔"。
她很无奈地呆坐着,看着窗上的那个名字,渐渐有些褪去了,就像他们之间的故事一样,经不起时间的打磨,也许总有一天也会这样一点痕迹都不留吧。一想到这可怕的结局,夏洛就觉得窒息,她又一次写上了他的名字。
随着公交车的停靠,夏洛的手指停在了"翔"字的最后一笔,再也无法流畅地将它完成了。先前手指划过的地方,露出了清晰的车窗,清晰到足以看清车站上立着的那个人。是雷胤翔,他也看见了夏洛,隔着车窗,他们就这样目不转睛地互相看着。
彼此的表情都是平静的,也许是这相遇太突然,突然到他们都忘了去惊讶。夏洛的视线就这样始终紧锁在他的脸上,直到乘客都上下完了,车门被关上,公交车缓缓地驶离了车站。他们的距离被越来越远,夏洛的视线里只留下车窗上那个淡去的名字。
雷胤翔的视线里只留下夜幕里,渐渐远离的车尾灯。心中,却始终徘徊着车窗上自己的名字,久久都挥散不去。他没想过会在不经意的抬头间,见到夏洛,更没想过,会在夏洛坐着的车窗边,见到自己的名字。
她在乘坐公交车的闲暇之余,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写出他的名字的?雷胤翔并不认为这是因为安洛鄢口中的报复,这样的场合下,夏洛无需演戏给任何人看。
她是喜欢自己吗?可是夏洛已经有男朋友了,张博弈也公然宣布要追她了,夏洛还有什么资格来喜欢他。雷胤翔不想把她往不好的地方想,可是他始终无法读透夏洛的心思。
刚才的巧遇,在夏洛心里一直都无法平复,她忘不掉雷胤翔看自己的眼神。灼热得足够让夏洛忘了现在是冬天,直到换上了工作服后,夏洛的脸颊都是烧烫的。
她心不在焉地往休息区走去,还没来得及打开门,一道熟悉的声音就窜入了她的耳膜,让她先前还绯红的脸色瞬间就惨白了。
"真不明白,明明可以一只手就端得动的东西,为什么非要用两只手!"
"规定。"面对男孩的抱怨,负责培训的主管咬牙解释了句,从他那不耐烦的口吻中,夏洛能断定,类似的抱怨应该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
"那明明可以一句话就搞定的事情,为什么非得说’你好,请问,谢谢,祝您愉快’这类的废话"
"张博弈!你如果不想做现在就可以离开!"主管终于忍不住了,一声响亮的斥责声暴出唇间。
门外的夏洛也忍不住了,她用力地推开门,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打工啊。"张博弈耸了耸肩,顽皮地扯开笑容,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需要打工!你根本就不缺钱花,你干吗要来打工!"夏洛快被他搞疯了,自从上次他郑重其事地宣誓完后,就不断地在她眼前的出现,现在,连打工都要看见他,让她怎么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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