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林清儿猛的一跺脚,扭身就走。萧然忽然叫住她:“等一等?”
“做什么?”林清儿没好气的道,但是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欣喜。
“不知姑娘准备何时动身?毕竟是咱们山寨的教头,说什么兄弟们也要聚在一起开个p。送一送。”
“开什么?”林清儿一楞,接着就柳眉倒竖“不用你送,我,我”肩膀一颤,眼泪登时滚了出来,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转身跑出门去。
这个女人!萧然暗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对于林清儿,通过这一个多月来的所作所为,他完全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跟朝廷一伙的,所以内奸的身份可以排除。但是她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来这里又是出于什么样地目的,这些却始终不知道。尤其是今天听到她说起对太平天国评价,又鼓动着让他去江南,这让他顿时起了疑,同时也觉得如果她在大兴山,恐怕迟早会牵扯出什么别的事端。反正现在部队的训练已经差不多了,这时候完全可以卸磨杀驴,就算她不提出要走,可能也不会继续留着她了。
其实在那一瞬间,他心里甚至对送她下山还是杀人灭口永绝后患而犹豫了一下。尽管这个想法让他觉得自己很卑鄙。毕竟安全第一,大兴山对他来说,是唯一的筹码,容不得一点闪失。
可是看到她纤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萧然地心里又隐隐有些愧疚。这样气走了她,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毕竟这大兴山上,也留下了她的汗水。而且
“算了!”萧然自言自语的道“能活着出大兴山,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雨来,天涯何处无芳草,看来也只能等日后,姐夫给你找个更好地吧!”
坐在椅子上出了半天的神。脑子里始终是一团乱麻,怎么也定不下心来。越坐越闷,索性起身走出石窟,信步走上山崖。现在正是四月中旬,一轮圆月当空,洒下清冷的银辉。夜色中的大兴山异常安静。起伏地山峦蛰伏在黑暗中,显出一种格外的苍凉而雄浑。
四月是万物生长地季节。晚风中吹来泥土的气息,带着草叶地芬芳,吸入胸膛,让人心情也为之一畅。山崖上又一方大石,宽阔平整,正想到那上面去坐一坐,忽然听到石头后面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
女人的声音。不用想萧然也能猜出是谁。皱了皱眉头,正要转身离去,忽听林清儿含糊的道:“爹,孩儿不孝,恐怕这一回,又不能为你报仇了”
报仇?萧然一楞,蹑手蹑脚的走到近前。探头一瞧,只见林清儿正坐在突出的悬崖边上,肩膀不住地颤动,哭的正伤心呢。
夜风徐徐。吹动她的发丝衣袂,本就苗条的身影越发显得单薄消瘦。尽管萧然心里对她疑虑重重,但这一瞬间心里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怜惜。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林清儿低低的啊了一声,身子猛的往前一倾!
她要自杀?!萧然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揽过她的身子。这一下力气用的猛了,立
,两人一起摔倒。不成想林清儿练武出身,出于本?手就是一个肘锤撞了过去。
“啊!”萧然一声惨叫,肋骨几欲折断。
“是你!”林清儿一声惊呼,赶紧起身。把萧然蜷成一团地身体伸开,用手肘在他肋下和小腹轻轻的按压。萧然痛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叫的跟杀猪一样,林清儿急道:“忍着别动!活该。谁叫你轻薄人家”
萧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大侠,我哪敢轻薄您老人家啊!哎呦,轻点!还不是刚才看你要自杀”
“自杀?我?”林清儿一怔,接着忍不住咯咯的笑个不停“我手绢掉下去了,什么自杀!”“靠!”
半天,疼痛总算是好了些。林清儿扶他靠着石头坐好,道:“歇一晚,明儿个就没事了。”
萧然忍不住道:“没想自杀,你刚才哭什么?”
林清儿神情一黯,良久才叹了口气,转过头望着远山,幽幽的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很多地疑虑。也是,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怀疑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本来很早就想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但是又怕你会疑心我利用你,所以”
沉默了好一会,低声道:“萧公子,我的故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萧然点头道:“姑娘信得过我,不胜荣幸。”
“好吧。”林清儿抬手拢去额前碎发,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凄凉。
“我的爹爹叫林广轩,一身的本领,是太平军东王杨秀清麾下的大将。攻打武汉三镇的时候立了大功,受封飞虎将军。那时候地天国真的是男人尽兄弟,女人尽姐妹,相亲相爱,人人平等。可是到后来进了天京,渐渐的这一切都变了样。
“大概是洪天王以为坐稳了江山,便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建天王府,建东王府,无比奢华。诸王金冠都是雕镂龙凤,珠宝缨络,一冠袍可抵中人之产。逢王驾出,朝内军中大小官员士兵如不回避,冒冲仪仗者,斩首不留。爹爹看不过这种做法,愤而上言,却遭到了杨秀清那狗贼的记恨。
“后来杨秀清独揽大权,越加骄淫,妄作妄行,每日掠夺佳丽,轮班入侍,可怜三吴好女子,被这狗贼糟蹋无数。市井流言:杨梅都督,花界大王。有一天这狗贼到我家来,我正陪着爹爹说话,不成想被他撞见。从此三番五次派人来我家中说娶,爹爹死活不肯。
“这番恼了杨贼,一心惦记着算计爹爹。当时有一个江宁姓李地姑娘,选入东王宫,亦遭淫辱,她在发髻内藏了匕首,趁杨贼醉酒酣睡,想要刺杀他,不成想被发觉了。立即判了个点天灯刑,便是将人扒光,倒上桐油,倒绑在木桩上,活活烧死。这天爹爹恰好也在东王府,见不得那姑娘受辱,一刀替她了断了。不成想被杨贼叫人抓住,拷打了一天两夜,奄奄一息”
说到这里林清儿忍不住泪水滚了出来,肩膀也开始微微的颤动。微微顿了一会,拭去了泪水又道:
“幸好有爹爹有个原来的属下,冒死把爹爹从东王府救了出来,连夜逃出了天京,辗转到了九江,投到南王冯云山的麾下。我跟娘亲那时已经逃出了天京,跟爹爹失散了,好容易得到了消息,一路讨饭去找爹爹。可是历经了千辛万苦,眼看就要到九江的时候,才知道三天前九江城已经被曾剃头的湘军攻陷了!
“爹爹武功高强,杀敌最多,后来战马被炸折了腿,这才被那帮清狗捉住。可恨曾国藩那狗贼,竟然用剥皮极刑,将爹爹他最后一次看到爹爹,只剩下一张人皮,里面被填满了稻草,挂在城头上。我我”
林清儿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到萧然怀里,失声痛哭,身子颤抖的如风中落叶。萧然也是听得脊背一阵阵发凉,早听说曾国藩号称曾剃头,杀人如麻,却不知手段竟毒辣如斯。长叹一声,轻拂着她的发丝,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良久,林清儿终于止住了哭声,低低的啜泣道:“娘亲见了爹爹的惨状,当时就昏倒在地,第二天就过世了。我们林家这辈子一共有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一个是狗贼杨秀清,一个就是那曾剃头。可惜就在我准备刺杀杨贼的时候,时逢天京叛乱,他死在了北王韦昌辉的手中。能够报仇的,就只剩下曾剃头这一个人了!”
萧然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加入我的队伍,帮我训练士兵,是希望我们能够替你报仇,杀掉曾国藩,对么?”
林清儿垂首道:“是的,我的确是想利用你们。因为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对付曾国藩大概是不可能了!”
萧然奇道:“为什么?你武功高强,没想过要刺杀他么?”
顿了一顿,林清儿道:“四个多月前,我去了安庆,准备刺杀曾国藩,谁知他竟偷偷的潜回了京城。我这才从江南一路追来,那天在北京下手,不成想被他的侍卫所伤,幸好遇到了你。他手下的侍卫,武功之高,我根本不是对手,所以才希望你们咦,萧公子,你,你怎么了?”
一瞬间,萧然仿佛被雷劈到了一样,脑中一片空白。楞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林清儿的手,急急的道:“你,你说什么?曾国藩,他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