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啊,难得。想不到你居然还能来看我一眼!”肃顺仍旧是面无表情。但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痛苦地神色“老夫一生纵横官场,鲜逢对手,想不到到头来却败在你这个假太监手上!不过我就是死也弄不明白,鬼子六如此阴狠狡诈,怎么肯甘心受你的摆布?”
“这个一物降一物吧!大概我生来就是他的克星,也未可知。”
“都这个时候了,老弟还不肯说实话么?真的要叫我死不瞑目?”
“都这个时候了,您老怎么还是放不开呢?”
肃顺盯着萧然半晌,忽然纵声狂笑。道:“想看我的笑话,可也太早了些!老夫死了,这大清朝的江山,也未必就能坐得稳!你以为,我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是你一朝一夕就可以彻底摧毁的么?哈哈。萧然,兰儿,咱们走着瞧!”笑声极大,震得房梁上地灰尘簌簌落下。肃顺双眼尽赤,状若癫狂。
“你说的,可是手下的那一批党羽吧?”萧然淡淡的道“忘了告诉你,您老的那个保险箱。我已经找到了。”
“什么?!”肃顺的笑容立刻僵住,瞪大了双眼,犹自不敢相信。萧然道:“还有,上次曾帅赴行在。我跟他已经见过面了,还喝了顿酒。怎么,这事他没跟你说过么?”
“啊!”肃顺脸色一瞬间变成死灰的颜色,整个人也随即萎顿下去。这两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原还想着要鱼死网破,现在,这最后的一张底牌也被人掌握了!“曾国藩,你,你好!”喃喃半晌,肃顺霍然抬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萧然,咬着牙道:“你,你似乎什么都可以预料到!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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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然颇为玩味的笑了,没有回答,却道:“就要上路了,我请你喝杯酒吧。好歹你也请过我几回,就算是还你个人情。”
宝禄早准备好了,端了酒壶酒杯过来。肃顺冷哼了一声,视而不见。萧然笑道:“你该不会怀疑这是毒酒吧?”满斟了两杯,自顾举起一杯,道:“你儿子现在还在我那儿,真地没什么话儿捎给他么?”
肃顺眼圈儿一下就红了,犹豫了半晌,举起酒杯,道:“给他捎话儿吧,就说他老子告诉他这辈子,莫做官!”一边说着,眼泪便慢慢的溢了出来,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萧然神情一敛,道:“这句话我一定带到。”抬手一泼,将杯中酒全洒在地上。肃顺一愣,但立刻就明白了,目眦尽裂,咆哮道:“王八蛋,你在这酒里”
“放心,我没下毒。不过这样会让你爽一些,砍头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
酒里面,掺入的自然是白粉。海洛因的水溶性、脂溶性极好,随酒入胃,便即被吸收,很快,肃顺便已陷入极度亢奋地半昏迷状态。两个眼睛仍然睁的老大,但目光散乱而空洞。萧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忘了告诉你:我叫郑东,我来自未来。”
叫来仁寿、绵森跟载龄,三人见肃顺泥菩萨一样的不会动了,又惊又喜,少不得连声恭维,都道:“萧总管厉害,还是你有办法!”当即点起番役,将肃顺牢牢的绑到一辆木栅栏牛车上,侍卫开道,步军统领衙门也派了卫队护行,行刑的刽子手披挂了红花红绸,捧起雪亮的大刀,威风凛凛的走在前头。番役们前呼后拥,出了宗人府,由正阳门东城根穿过南玉河桥,穿过崇文门,顺着骡马市大街,直接赶奔西市菜市口。
肃顺这时如痴如醉,任由摆布,脸上甚至挤出了那么一丝白痴般地笑意。这让大伙惊喜之外,也觉得颇为纳闷儿。大辟的犯人见得多了,一听说绑赴菜市口,有的是浑身瘫软,屁滚尿流;有的是狂蹦乱跳,发疯发狂;还有地怨毒在心,深沉不语。不过唯独没见过这种的,仿佛不是去砍头,而是要去羽化飞升一样!
不管怎么说,只要不闹腾,不惹出无谓的事端来,大伙的心里就松了口气。京城里的百姓早听说今天要砍肃中堂,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前来看热闹的早已挤的人山人海。肃顺当权之时,手段极狠,又是户部的官儿,整顿京城钱票,着实让升斗小民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百姓听说叫斩肃顺,无不拍手称快,可是却没人想得到他使铁腕整顿官钱票,正是要平抑银价,稳定物价。当然连肃顺轻满重汉、裁减八旗的粮饷来支应前方战事这些功劳,也都一并抹杀掉了。
百姓的反应,还有一个原因,却是来自于三年前考场科弊一案,肃顺一手力主,杀了主考官大学士柏葰。这位柏中堂,为官正直清廉,科弊一案不过是受了牵连,但是却生生的在肃顺的手中掉了脑袋,未免有许多人替他鸣抱不平。三年之后,肃顺也落了个菜市口问斩的下场,这大概也真的是恶有恶报吧!
兵丁开道,一路从人山人海中挤了过来,总算是到了刑场。步军衙门早已派了大批的士兵来维持秩序,由于肃顺判的是斩立决,也不必等到午时问斩,所以仁寿几个一商议,便即行刑。执事吏役七手八脚的将肃顺解到砍头台上,大喊一声:“跪下听旨!”有如潮水涌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最后的一刀。
刑部侍郎绵森请了上谕,当众宣读完毕。睿亲王仁寿拣起一块朱漆红牌,望台下一丢,喝道:“行刑!”刽子手就只等这一句话,一把将肃顺放翻,伸手在他脖子上一探,摸准了位置,横过鬼头刀自左向右轻轻一拖,接着一脚踹的身子向前扑倒,一颗花白的人头带起一大片鲜血,骨碌碌的滚出去老远!
终于人头落地了!萧然这时就在监斩台侧首,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最大的对手都已经除去,现在开始,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对他构成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