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的咬着牙关,也不求饶。
“萧然,你干什么?再打就把他打死了!”纳彦紫晴终于回过神来,奋力把萧然拉开“查合南这么做,也是为了打红毛鬼”
“打红毛鬼?!好,那你问问他,怎么不把他妈、他姐妹拉到这来?”萧然目眦尽裂,一手揪住纳彦紫晴的衣领,一手指着山腰,怒吼道:“你自己去看,那边躺着上千名跟你一样的中国女人!妈的上千人!她们胆战心惊的躲过了洋鬼子的蹂躏,现在却被自己家里的这群畜生给绑到战场上,活生生的成了炮灰!现在,她们是上千条厉鬼,她们死不瞑目!”
“啊!这,这”“滚开!”萧然一把推开纳彦紫晴,哗啦一声拉开枪栓,一步步的向查合南走去。查合南脸色死灰,却始终一言不发。
“萧然!你,你不能杀他!你看看查合南,为了打红毛鬼,从牡丹江一路奔袭,部队拼掉了大半,自己也受了重伤!你看在他没有临阵脱逃、誓死杀敌效忠的份上,你饶了他这一次吧!”
“大人开恩!”山坡上的清军都围了过来,包括纳彦紫晴地右锋营将士。也包括查合南的部下,扑通通跪倒一片,仿佛秋风吹过的麦浪。
“打红毛鬼,是为了什么?!”萧然霍然转身,死死盯着纳彦紫晴,一字一顿的道。苍茫暮色中。依然能看见他眼中的怒火。“我们这么多的将士,拼了性命去杀敌,为了什么?为了亲手把这些草芥一样地贱民送上战场,任由洋鬼子屠杀?如果大清的子民都死光了,谁给你们织布,谁给你们种田?你们***吃什么穿什么?
“今天你们能在这里,拼着性命不要去杀洋鬼子,我萧然佩服你们。你们都是汉子,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可是一条汉子,一个爷们,连自己国家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反而把她们推到敌人的枪口下,这他妈叫什么?孬种!混蛋!禽兽不如!
“今天跪在这里的,你们都是什么人?你们是兵,你们是军队,你们是老百姓的指望,你们是咱中国地血肉长城!你们的职责。就是保护老百姓,保护大清的子民!可是现在,看看你们自己都做了什么?!
“谁没有姐妹,谁没有妻子母亲!妈的,女人可以破妖法,你们怎么不把自家的女人拉上战场?如果有一天。你们的家人也被别的部队驱赶到战场上送死,你们会不会原谅他?!”
一番话,说的所有清兵默默无言。包括纳彦紫晴,也低下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萧然大吼一声:“盛左听令!”
“在!”
“命令所有兄弟,子弹上膛!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敢再替查合南求饶半句,一律格杀!”“是!”
萧
查合南面前,手中枪托重重望地下一顿。喝道:“说?”
查合南惨然一笑,摇摇头道:“没了。大人若能念卑职尚有报效朝廷之心,只望能恩准卑职自己了断。”
“准!”萧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步枪丢到了他面前。
查合南抓起步枪。拄着枪杆艰难地站了起来。满身的血迹,破碎的战袍,散乱的辩发在北风中颤颤舞动。转了个***,目光从刚才还并肩战斗的那些清兵身上扫过,查合南艰难的舔了舔干裂地嘴唇。
“弟兄们,别学我。”
呯!巨大的轰鸣远远荡漾开去,在群山中激起阵阵回响。一个哭声响了起来,然后是两个,三个,所有
重新扎营,就地宿军。萧然心中烦闷,走出营帐。此时天上飘起了轻雪。营火熊熊,映出右手边一道山梁,在暗淡的夜色中留下一带漆黑的轮廓。
查合南的尸身,就被永远的安葬在了这里。山坡下面,还有阵亡的清军将士,以及那些冤死的妇女。
提了壶酒,萧然独自出了大营,走上山梁,来到查合南地坟前。一株挺拔的苍松,展开亭亭巨伞,遮盖了孤坟的寂寞。萧然在坟前伫立了一会,举起酒壶倒在坟头,然后席地而坐,默默的喝那剩下地半壶残酒。
“哼,惺惺作态!”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萧然头也没回,冷冷的道:“我现在心情不好,所以你最好滚远一点。”
“你”纳彦紫晴开口要骂,但是不知为什么却又忍住。半晌低声道:“你当我来看你的么?哼,鬼才稀罕。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
萧然没有说话,仍旧默默喝酒。纳彦紫晴呆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沉默。
“咳、咳!”
仍是沉默。
“冷血!”
萧然仰头喝光壶中残酒,将酒壶远远掷开。然后站起身来,缓缓望山下走去。
纳彦紫晴再也忍不住,低声道:“猫哭耗子!”
萧然已经走出了几步,听了这话却突然听了下来,站了一会,返回身径直走到纳彦紫晴的面前。纳彦紫晴也不知怎么心就一慌,情不自禁的退了半步。
“不用怕,我只问你几句话而已。”萧然嘴角带出一抹讥诮,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英法联军从大沽口登陆,不识中国地理,为什么会一路打到通州,打到北京城下?”
“”“洋鬼子是远征军,没有后勤给养,为什么在中国土地横行多日,却衣食无缺?”
“”“不知道?那我告诉你:这些都是中国老百姓给的。不认识路,有中国百姓给带路;没有给养,可以从中国百姓手里购买。甚至在英法联军进攻广州之时,仍有众多中国小贩摇船前往联军军舰旁出售水果给舰上士兵;大沽口战役中,英法联军除了正规军外,还包括了从香港和广东征召的苦力运输队伍两千五百人。是中国人!你告诉我,这是为了什么?”
“”“你是当差的,为了打仗;那么百姓图个什么?就图个吃饱,穿暖,图个家人平安,不受别人欺负。但是你看看大清朝的军队,纵兵肆虐,烧杀劫掠,假公报私,残害百姓!官军和团勇所到之处,美恶皆收,瓮净洗,匪过如梳,兵过如!这样的官军,与土匪何异?与洋鬼子何异?百姓能爱戴么?能拥护么?这位女将军,请你给我一个可以不恨你们的理由!
“谁都知道洋鬼子可恨,谁都知道汉奸可耻。可是至少在洋鬼子的铁蹄之下,他们生活的要比在官军的统治下安稳些!长久兵乱,生命朝不保夕,人心涣散,老百姓还哪有什么超然于自己生命之外的国家概念,哪里还顾及什么国家大义、民族气节!无数人已经失去了反抗侵略者的信心和勇气,已逐渐失掉了原先那种为国慷慨赴死之精神,这一切,都是你们这些当差的自己做下的孽!不要去埋怨那些汉奸,那些出卖了祖国利益的老百姓,事实上,正是官军无道,逼的百姓走投无路,才去给洋鬼子提供食物、引路、甚至是刺探军情、在敌占区为敌效劳;才去当汉奸,才去卖国!
“兵是什么?民是什么?我告诉你,兵和民就是鱼于水,没有了百姓的支持,当兵的就狗屁不是;残害百姓,那更是自掘坟墓!纳彦紫晴,你不要觉着自己能带兵打仗,就自以为是,也不要以为有个牛逼的阿玛就有什么了不起!我告诉你,我知道的远比你多的多!曾经有一支军队,武器都跟烧火棍一样,硬是凭着老百姓的支持,打跑了所有的侵略者!你能相信么?你能理解么?不能的话,就少在我面前装蒜!我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
“你,你”纳彦紫晴拳头捏的咯咯直响,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胸脯急剧起伏,憋了半晌,忽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哭了?!靠!好歹也是个女将军啊!萧然不禁一呆。但随即就不再理她,冷笑着转过身去,高声道:
“峰峦如聚,
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
意踟蹰,
伤心秦汉经行处,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一边吟诵,一边大踏步的走下山去。心里有一句话却没有说出来:对于天下汉人来说,满清也是一样的侵略者,跟洋鬼子什么区别?呸!去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