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木偶娃娃一样任由沧澜摆弄。她出身一个比李家大得多的世家,平日里因为资质尚好颇为受宠,养得娇惯嚣张了些,并不意味着单纯痴傻。她是见过族中那些没有资质甚至资质一般没有靠山姐妹们下场的。就在前天,为了给她和几个族中兄姐铺路,祖父还嫁了两位姊妹给外门的长老——说是嫁,不过是面上好听罢了,长老是有双修道侣的,那嫁妆也不是给姊妹的体己,而是种变相的贿赂——谁听说过纳妾要收嫁妆的?倒现在她还不清楚长老到底是看在人,还是那丰厚的陪嫁份上才点的头。
如果她被赶回去,一直对她寄予厚望的祖父和父亲会怎么想?平日里被她踩在脚下,只能望着她背影一骑绝尘的人会怎么想?她是清楚为了能进入最顶尖的门阀还真宫,家里是付出多么大的代价的!
她突然一跺脚,一掩面转身跑走了,沧澜收回了手,面上依旧含着淡淡的笑意。事情发生得太快,兔起鹘落之间,方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少女就哭着跑走了,和她一起来的同伴甚至都尚未反应过来。过了片刻,他们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脸上浮现了怒色,愤怒地逼近沧澜。
沧澜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眼角的余光微微一扫,上师站在一旁,微微含笑,似乎刚才发生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笑意甚至更深了。
这倒是个难缠的角色,也不知道他和这群人私底下有什么交往。这位上师,姓什么来着?
她耳边收到一阵传音,面上神色不动,只是瞳孔微微收缩了些。妙儿此刻也反应过来,飞奔着下了楼,被沧澜一把拦在身后。张启和四掌柜见势不妙,赶忙来到上师面前求他调解,上师只是微微笑着,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这群人骚乱了一阵,一男一女越众而出。男子头戴玉冠,身着七品风龙袍,好一个翩翩俊秀少年郎,和上师长得倒有七分相似;女子打扮更为出众,她的长相在美女遍地的修真界不是多么耀眼,但她似乎特别会收拾自己,秀气的眉,温柔的眼,容色娴静,一身白色的长裙,袖口裙角都绣了暗花。她立在那里,腰身细软,秀美而安和,又不显得寡淡无味。
她开了口,连声音也是温言细语的:“沧澜师姐,你这样做,似乎不太好吧。翎玉师妹向来说话直率,她内心深处还是尊敬您的。倒是您的话,我不为苟同。您出身李家,这是不可抹杀的事实,您为何如此激动?做人,可不能忘本啊。”她虽字字句句用着敬称,用词却更为居高临下,话中深处透着隐隐的不屑。
一旁的男子听得点头:“吴师妹说得有理。沧澜师姐,我们敬你一声师姐,看在你是内门弟子的份上;可要论实际修为,你比我们中哪一位都差得远。我奉劝你一句,修真界到底强者为尊,你内门弟子的身份,也就在还真宫内行得通。一会儿你用我们去给翎玉道个歉,她消气了,我们便既往不咎;若不然,你总有一天,离开门内出去历练的时候!”
沧澜凝目,盯了二人半晌:“你叫什么名字?”
“我乃青州丰府城南氏怀清,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你还不赶紧……”
“我没有问你,”沧澜向女子走来,“我问的是你。”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见沧澜气势汹汹地走来,不免有些慌了。她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一瞬间的神色流露,简直无助极了,若要硬用言语形容的话,简直没有哪个男子不会动容。一旁的南怀清一声怒吼:“姓李的,松开吴师妹!”他左手掐决,拦在女子身前——
啪!
这一掌实在打得太重,他往后退了几步,跪倒在地上,脸颊高高地肿了起来,耳朵嗡嗡地响着,他却能清楚地听到那个可恶的女人一字一句: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她终于转过身来,正脸瞧了他一眼,“天都城内公共区域,是设有禁灵法阵的。你炼过体,服用过什么特殊的天才地宝?还傻乎乎的掐诀跑过来?”她嗤笑了一声,“蠢货。”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吴湘,我叫吴湘!”女子急急说着,扑到了南怀清身前,“怀清,怀清,你没事吧!都是我的错,我要是早告诉她就好了!”她的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我现在就给你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