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恐慌。
顾淮不知道他这个从军是怎么个从法,联想到现代军训,再加上听来的萧珏治军甚严,他自己掂量了下,婢女是肯定不能带,没人伺候洗漱,衣服是不是要自己洗?兵营里被子干净吗?宿舍是大通铺还是单间?李厨子也不能带,军中伙食会不会很难吃?
顾淮越想越不想活。最后他决定萧珏什么样他就什么样,死缠烂打也得提高到同一档次。
张德也是万万想不到锦衣玉食的小郎君会去从军,急得整天团团转,愁眉苦脸地收拾了些行礼,时不时还要抹把泪。
过了两日,义山大清早过来让顾淮动身起行。因前夜里传过话,义山来时,顾淮正抄手站在廊下,望着那阴阴欲雨的天色发呆。
冷气来得令人猝不及防,再过几日便要立冬,襄阳湿寒,此时已呵气成烟,顾淮披着薄款狐白裘,小脸也白白净净,俨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郎君。
义山看得愣了一瞬,再看到小郎身后摆得齐齐整整的几个大xiāng zǐ,顿时哭笑不得,“淮小郎君,我等皆是骑马,这些没法带的。”
顾淮:“……”他一早起来就觉得天气诡异,原来是老天都在可怜他。
义山也可怜小郎,他大略能猜出将军意欲何为,但张氏女君只应了三年,将军这不是白折腾小郎嘛。
最后顾淮只来得及兜了一袋零嘴。张德与婢女们含泪目送。
出了府门,见十多名精甲骑兵列为两队,萧珏为首,肃肃如岩下松,姿仪凛冽。府外平民眼神既敬且畏,叉手围观。
萧珏与骑兵们面无表情地望来,顾淮被传染,也面无表情地戴上纱帽,上了他的小红马。
一路无话,马队越过市集,穿过城门,随着路程深入,人烟也越来越稀。
秋雨丝丝飘落,萧珏示意放缓脚程。半个时辰后,顾淮透过纱帽,看见大片平整的田地,可怜他从小生于都市长于都市,几辈子也没来过这么村的地儿。
泥土地上,不少健壮汉子牵引着二牛抬杠式的长辕犁,正在秋耕,见了萧珏一行人,肃立目视。他们都是世代从军的兵家子,战时打仗,闲时农作,地位比奴婢高不了多少。
瞅着那些泥腿子,洁癖顾心都凉透了,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某档穷富小子对调身份的大型真人秀里的主人公,那些节目里可笑的路数,都将在他身上上演。
过了山道又行了一段路,眼前骤然宽阔。
山石松柏之间,建着城墙、高楼,角门虎纹旌旗飞扬。望进城门里,是可容数千人站立的石台,台阶往上是堂馆,兵士五步一人,披甲执锐。其后还有重重叠叠的廊楼,不可目边。墙外两侧,延着营帐、木栅栏、演武场、以及整齐的平房。
顾淮没能进城门,萧珏丢下一句‘义山,领他去柳百人将那儿’便无情地驾马离开,将小郎抛弃在凄凄秋雨里,满腔心酸,无处可说。好想炒老板鱿鱼!说好的跟随左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