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兰鸢山来说, 在他生命里没有什么人能比晚玉更重要,包括他自己。
因此,对于晚玉的问题要求, 他自然一般都是有问必答, 有求必应, 但
他却并不要求晚玉也这么同等对他。
听见兰鸢山应允了, 本以为会遭到拒绝的谢宛登时抬起头,发红的眼尾还下垂着, 但瞳仁里已经带上了些许不可置信,亮亮的反射出路灯的色泽, 犹如一颗星子
“真的吗”
“真的。”兰鸢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像是在摸一只躁动黏人的猫崽,半晌慢声道
“只是又要想个理由来和小狗解释了。”
他想了想,停下抚摸谢宛头发的动作,掌心托着谢宛的后脑勺靠近自己,和他鼻尖蹭着鼻尖
“要不然我去和小狗公开我和你的关系以后我和你见面也方便且光明正大些, 不必藏着掖着。”
听到“公开”两个字,谢宛眼睛先是克制不住地一亮,半晌不知想到什么,瞳仁又缓缓黯淡下来,像是蒙尘的水晶。
他慢慢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
谢宛说“小狗他现在还在青春期,要是你再娶了, 他会觉得你背叛了妈妈,肯定会因为这件事和你生气的。”
“”兰鸢山看他一眼, 许久,低声笑道
“哪有什么再娶。”
他慢声道“我不是一直只有你一个吗”
“”谢宛闻言,心中忽然咯噔一声, 还以为兰鸢山已经察觉到了他就是兰君钦生母这件事,有些紧张又有些无措,抿紧双唇保持沉默,心缓缓沉了下去。
但兰鸢山并没有说下去,亦不知谢宛此刻心中在想什么,伸出手揉了揉谢宛的发顶,随即揽着谢宛的肩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一无所觉地继续道
“算了,你不想公开就不公开吧,只能我先想个借口瞒一瞒小狗了。”
“”谢宛被兰鸢山的力气带的一个踉跄,顺着兰鸢山的力道倒进他怀里,闻言仰起头看向兰鸢山的侧脸,忽而道“兰鸢山”
他话说到一半,又卡住了,兰鸢山等了半天没等来下文,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谢宛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说下去,半晌摇了摇头“没事。”
“还会打哑谜了。”兰鸢山轻声嘀咕了几句,但也没有舍得逼着谢宛往下说,只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晚上来我房间,我等你。”
言罢,在两人即将进入众人视野的那一刻,悄然放开了谢宛的肩膀,不顾谢宛通红的脸颊,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走了回去。
不知道兰鸢山和兰君钦说了些什么,兰君钦竟然也欣然接受了住在郁宅这件事,唯有郁栖看向兰鸢山的眼神,好像是在看迷惑了纣王的狐狸精。
他比兰君钦要更加敏感地察觉到兰鸢山和谢宛感情的进展,虽然兰鸢山和谢宛两个人都没有再明面上过于亲近,但只要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谢宛对于兰鸢山可以算作是百依百顺,甚至吃饭的时候坐主座的都是兰鸢山,而不是谢宛这个郁宅主人。
如果兰鸢山手段再强一点,真的想办法和谢宛结婚了,攀上了这棵大树,那他的儿子兰君钦自然也会顺理成章地成为谢宛的继子,几十年之后,兰君钦自然会成为谢宛名下遗产的第一继承人,那谢宛名下的公司到底不再姓谢、也不再姓郁,而是彻彻底底地姓兰了。
一心想要拿到谢宛财产的郁栖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郁栖只是他大伯的养子而已,明明姓谢却继承了他大伯的公司和郁家的财产,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看着大摇大摆进入郁宅的兰鸢山和兰君钦,郁栖纵然心里再不舒服,但看在如今掌权当家郁氏的人是谢宛的份上,只能含恨忍着,还要忍着嫌弃和恶心与看上去有些蠢兮兮的兰君钦虚与委蛇。
郁栖想,若是谢宛有一天真的和兰鸢山在一起了,那么他就要想办法把兰君钦牢牢绑在身边,等他结婚之后,兰君钦继承的财产也会有他的一半;但如果谢宛没有和兰鸢山在一起,那他也有充分的理由和兰君钦断了,到那时候谢宛膝下无子,还不是他过继过来,名正言顺地拿到那些财产
至于他喜不喜欢兰君钦,这不重要,父亲说了,爱情只是人生的调味品而已,可有可无,爱情哪有权力和金钱重要
郁栖心中虽然对家教一般的兰君钦嫌弃万分,但面上却做的很好看,在得知兰君钦从此以后就留在郁宅时,还做出欣喜万分的模样“真的吗”
他微笑地看着面前这个朝他摇尾巴的小狗,暗示道“那我们岂不是能天天见面了”
“对啊对啊”小狗不知道郁栖心里在想什么,虽然对于自己能住进郁宅这件事觉得很奇怪,但明显能和郁栖住在一起的兴奋将那疑惑压了下去
“谢宛哥哥让我和你住在同一楼,小老师他住二楼,我们晚上有问题也可以直接下楼问他。”
“”郁栖心里骂了一句,心想谁要和你住同一楼,但面上仍旧微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是吧,我也觉得。”小狗扭捏了一阵,搓了搓狗爪子,又摇了摇尾巴,还想和郁栖再说几句话,但郁栖却道“很晚了,我得先回房间了,明天见吧。”
言罢,他不顾小狗刹那呆滞的眼神,直接转身回房了。
在转过身的一瞬间,他立刻垮下脸,面无表情地关上门,砰的一声,将焦急转圈想要挽留的小狗拦在门外,随即顺手把兰君钦折的纸花丢进了垃圾桶里,打算明天让佣人避开兰君钦偷偷处理掉。
兰君钦“”
看着紧闭的大门,他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垂下耳朵,有些怏怏不乐,但半晌又强打精神,安慰自己也许郁栖只是累了,所以才对自己这么冷淡。
自己把自己哄好的小狗缓缓扫了扫尾巴,看着郁栖的房间门,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兰君钦苦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大的宅子,之前和兰鸢山挤一张床挤了好多年,骤然自己睡一间,还有些不习惯。
爱干净的小狗决定先去洗个澡,进浴室的时候才发现连浴室都大的离谱,快赶上他家那个破出租屋的客厅了。
兰君钦咋舌,一边打量一边开始慢慢脱衣服。
等到他站在花洒之下的时候,才发现淋浴的花洒有三种类型,左右还装了两个开关按钮,兰君钦不会用,先是愣了一下,然迟疑着后摆弄了半天,结果不知触动了哪个开关的程序,被头顶的巨型花洒淋了个透心凉。
“好冷”淋了冷水的小狗差点冻的跳起来,就想要逃离花洒中心,结果冷水又慢慢热了起来,热气在浴室里逐渐蔓延,小狗见状,只好又缓缓蹭过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洗了个头。
把自己洗刷干净的小狗裹好浴巾,踩着拖鞋啪叽啪叽走出了浴室,正想找电吹风把头发吹干,结果刚出浴室的门,卧室里的灯忽然黑了下去,周遭一片黑暗。
窗帘紧闭,连风声和月色也透不过来,整个房间犹如与世隔绝,只剩兰君钦一个人。
湿冷和沉默似海水一般蔓延到兰君钦的脚边,兰君钦打了个哆嗦,小声嘀咕给自己壮胆
“停电了”
他遗传了兰鸢山的夜盲症,即使有月色也不一定看得清,何况现在房间里门关着,窗帘又拉的死死的,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和瞎子无异,只能伸出手,试探性地按照之前的记忆走动,根据房间原本的布局,连滚带爬地走到离他最近的书桌前,想要拿起手机先照明。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记忆,中途不是被椅子绊倒就是被床磕到脚,就在他终于摸索着走到书桌前的时候,却怎么摸索也摸不到手机。
就在兰君钦屡屡失败,一怒之下想要扫掉书桌上的东西发脾气的时候,手边却忽然摸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
兰君钦来不及开心,结果形成了肌肉记忆的手就顺带把手机也拂到地上去了。
兰君钦“”
他既是心痛又是懊悔,半晌只能缓缓地叹一口气,像是睁眼瞎一般,慢慢下蹲防止磕到头,在地毯上摸来摸去。
周遭安静的不像话,在黑暗里呆久了,兰君钦也有点害怕,耳朵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很快,在小狗艰难的扑腾和挣扎下,他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兰君钦心中一喜,正想拿起手机,谁料手再往前一摸,却摸到了一个温凉的物体。
摸上去,像是
人的手指。
“”兰君钦登时头皮一麻,想象力丰富的他大脑中登时闪过无数古堡藏尸的案例,吓的心脏都要蹦起来。
偏偏那双手还似乎是活的,反手攥紧了他的手指,兰君钦吓的几乎要喊出声,但下一秒,就被人死死捂住了嘴巴。
“嘘”冰冷似毒蛇吐信的声音在兰君钦耳边响起,兰君钦甚至还没来及开口,就被缠上。
“嗒”
手机被打开,黑暗中的手机蓝白光衬的异常渗人,而这冰冷的光线照出的,是一张惨白且微微扭曲的面庞
兰君钦心脏刹那骤停,整个人双眼微微翻白,血液逆流,都快吓晕过去了。
这人的五官长的并不丑,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精致,但瞳仁里的偏执和扭曲却破坏了他原本容貌的美感,像是个荒郊野外的艳鬼,由白骨幻化而成,专门勾引过路的人,吐出的话也自带缥缈和阴森
“君钦是我”
“”鬼魅空灵的声音勉强唤回了一点残存不多的理智,看着面前这个像鬼一样的人,兰君钦额头冷汗密布青筋狂跳,挣扎了片刻,半晌才借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掀开压在他身上的人,慌慌张张跳了起来,一路后退,直到靠到门边,才借着抵在后背的门找回了些许安全感。
他喘着粗气,看着拿着他手机笑着的人,惊疑不定道
“郁栖”
“对,是我。”郁栖微微一笑,但那笑容在手机屏幕光的映衬下着实有些吓人,“怎么,你不想看到我吗你不是喜欢吗”
他歪了歪头,一脸疑惑“但为什么你现在看到我,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你,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房间我肯定害怕啊”兰君钦都不敢看郁栖像鬼一样惨白的脸,腿肚子都吓软了,声音发颤“等会儿我把灯打开,我们有话好好说。”
言罢,他被靠着门,伸出手,摸索着找到墙上的开关,啪的一下打开。
灯瞬间被打开,无数光明的光线争先恐后地充盈着整个房间,兰君钦一开始有些不适应,抬起手臂捂在眼睛上,微微眯着,直到适应之后,才睁开眼睛。
但与此同时,原本拿着手机站在他面前的郁栖却不见了,地毯上只有掉落的手机,还在发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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