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敢承认,这下被张仲平点破,只好硬着头皮摇了摇头,说:“我紧张吗?我不紧张。有什么紧张的?”
张仲平说:“是不应该紧张,是呀,有什么紧张的?老革命不会遇到新问题的。再说,你为了这门课,不是已经准备大半年了吗?没事呀。呶,快到点了,我走了。”
见张仲平下得楼来,徐艺早已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替他拉开了车门,把一条胳膊搭在车门门框上。
这让张仲平很满意,他倒不是看重徐艺从五星级酒店门僮那里学来的礼仪,而是欣赏他已经养成了这些个习惯。他们经常跟法院的、银行资产公司的人打交道,这些看似繁文缛节的客套是免不了的,会给他们的客户或者说他们的衣食父母留下很好的印象。
张仲平下海多年,早已不把自己当作什么知识分子,他宁愿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合格的生意人。什么叫合格的生意人?就是在遵纪守法的前提下获取最大利益的商人。张仲平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很满意,那就是外面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家里夫妻和睦、夫唱妇随,有那么一种中产阶级的从容自信。
做到这一点又难又不难。说难,那是需要高智商和好体力的;说不难,只要准确理解不同的身份要求,并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当然,身份多了,难免会很累。但要在这个世界上出人头地,就不能怕累。张仲平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人,已经习惯了在做任何事情时都权衡利弊,他觉得,只有这样,才称得上一个真正的商人和一个真正成功的男人。
是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个早晨,对于另外一个男人来说将同样非常重要,甚至具有完全不同的意义。
这个男人就是左达,是张仲平和徐艺拎着钱要去找的人。
此时此刻,左达正在他自己开发的楼盘胜利大厦上打手机。
“喂,电视台吗?我给你们爆点猛料。”左达说到这里,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看一下手表,继续说“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再过半个小时,胜利大厦将出现本市最激动人心的一幕,你们媒体不是需要特大新闻吗?最好派辆转播车马上来现场进行直播,如果你们不来,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后悔记住我的话。”
电话的另一头是省电视台社会新闻“都市时间”栏目组,大概是对方信号不太好,值班员几乎是在对着话筒喊叫:“喂,你在哪里?什么?胜利大厦?是胜利大厦吗?什么,转播车现场直播?直播什么?喂,你刚才的话我没听清楚,能不能请你再说一遍?喂喂喂”
左达却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啪”地一声把手机挂断了,他抬头望着天,吐出一口长气,自言自语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老子死也要重如泰山,压死你们。”
他笑着看着手机,慢慢地把手机伸出楼的边缘,两个手指轻轻地捏着手机,好像它是一个可以与自己对话的人,他对它轻声说:“所有的朋友和敌人,都将随着你灰飞烟灭。再见了,你这个丑陋的世界。”
说完,他轻轻张开手指,任手机从手指间下坠,在空中高速飘落。
“都市时间”栏目组接电话的值班记者是一女孩,她一脸茫然,因为对方的手机突然断了,没有了任何声音。她自言自语道:“怎么挂机了?莫名其妙。”
她这话被从值班室走向里间的栏目组曾真听到了,她停住,问:“什么情况?”
值班记者说:“有个人打来电话,要我们去胜利大厦给他来一场电视直播。”
“电视直播?直播什么?”
“没听清,电话断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十有八九是个恶作剧。现在的人都怎么啦?想出名想疯了吧。”
“是吗?你也别这么武断,说不定真有什么劲爆的新闻呢,再回拨一下电话看看。”
值班记者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回拨电话:“关机了。”
曾真不好再说什么,刚要转身,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各自忙碌的同事,思考片刻,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边走边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喂,徐艺,跟你打听个事儿,早几天同学聚会,你好像说过胜利大厦的事你告诉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徐艺我可跟你说,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瞒着我,噢,是这样,我们刚接了个电话,是从胜利大厦打来的,说让我们开台转播车过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