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无力地躺在床上,垂垂老矣的样子。
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愧疚。
还记得幼时,父亲年近五旬,看着还像四十岁的样子。
极为看重自己,全然充作男儿教养。
教自己骑马,一同狩猎,追逐猎物。
父女俩都爱象棋,以棋为谋,杀伐果断。
所以,她从小就冷静自持,做事极有恒心。
嫁入王府,谨守规矩,侍奉四爷,却不得恩宠。
胤禛似乎喜欢宋氏那样温柔的女子,可她是福晋,能顺从,却不会低头。
渐渐的,仿佛迷失了自己,一心只想求子。
野心很大,却看不清自己的筹码并不多。
好后悔,为何如此不孝,只想着自己?
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看看阿玛?
额娘尚且每月可以进府相聚,阿玛却已经经年未见了。
回府之后,乌拉那拉氏就日日茹素,以血抄《药师经》【注3】,希望能为阿玛延寿。
王嬷嬷看到福晋咬着牙,用匕首在左手的中指上划了一道口子。
食指上的伤口挤了又挤,已经无血流出了。
福晋原是用荤较多的人,前几日血还是挺充足的。
这些日子茹素、放血,脸色都苍白如纸了。
“福晋,奴婢愿用自己的血供您抄经!”
王嬷嬷说着,拿来桌上的匕首,欲割手指。
乌拉那拉氏这才从抄经的状态中醒了过来,她泣道:“阿玛垂危,为人子女需诚心才可。
奶娘也是我的长辈,怎么能用您的血呢?”
王嬷嬷捉住福晋的手,也垂泪道:“那福晋就不要这样下去了,奴婢实在······”
一手带大的孩子,在奶娘心里和亲闺女一样,怎么忍心见她如此。
好说歹说才把福晋劝进去休息了。
【前线】
四爷躺在帐篷里,说是随军,其实三爷以下的皇子并没有直接参与指挥作战。
他翻看着留在府中的心腹寄来的信,越看越恼火,手指把信纸都弄皱了,青筋浮现。
“福晋日日以血抄经,供奉药师佛。如今身体虚弱,几不能行·····”
这乌拉那拉氏怎么就是这样的死脑筋。
她有孝心,胤禛能理解。
但是,这种自残身体的方式,他实在不能赞同。
有时候,胤禛觉得自己真的看不透福晋。
她认准了什么死理,好像不管旁人怎么说,都不听。
又硬又倔,实在不像个女儿家。
这种性格,做事难免太决绝,不够大气,难当大任。
继续往下翻,看到嘎珞已经学会叫“额娘”了。
心中有些高兴,等自己回家,孩子一定会叫“阿玛”了。
他胤禛的种,怎么会差,都是李氏不会教,才耽误了二格格。
看来把嘎珞交给陈氏,确实是个好法子。
沁玉院,槿儿和新来的小姑娘相处融洽。
宋氏每日看书、上课,无甚变化。
胤禛看到这里,先是安心许多,随后又有些不高兴。
怎么感觉有他无他,清璇都没什么感觉呢?
董鄂氏还知道写写诗,思念一下自己,虽然那诗千篇一律,看得自己头皮发麻~
自己偶尔还会想起那天拥抱时有些加快的心跳。
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完全不在意,还是本来就属意自己呢?
接下来迅速地翻看了一下李氏的消息,知道胎像已经稳定了,就不再多看了。
他掀开帐子,喊道:“苏培盛,拿纸笔来。”
提起毛笔,苏培盛磨墨,书写家信。
王嬷嬷要好好看住福晋,停止自残。
实在要孝顺,就去娘家照看照看岳父大人。
李氏既然身体无恙,就照常去请安。
安分点,再犯错,数罪并罚。
吩咐董鄂氏不要天天夜里弹古筝思念自己了,想想瘆得慌。
让槿儿好好背几首唐诗,回来检查。
褒扬一下陈氏,做得不错,继续努力。
至于清璇,他停下笔,有些激动,在帐子里踱着步子。
该说点什么呢?她好像一切都好,没什么好嘱咐的。
离开贝勒府,来到边疆。
忙忙碌碌,明明无暇多想,但脑海里经常浮现那张面容。
手指似乎有些想念那黑丝绒般的秀发。
感觉有满腔的言语想要一吐为快。
但是,想到她的表现,热血又冷了下去。
终于,又坐回原位,拿起笔,恨恨地直接落款。
爷不写了,没话和你说。
你不想我,我也“不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