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驹挣扎着站起来,寻摸家什,想解开手上的绳子。但屋里空空如也,整个一个空壳,什么都没有。马家驹让罗伊过来,两个人背对背互相解手上的绳子。罗伊手指纤细,根本没有力气解他的绳子,而且,当手腕被缚住的时候,是难以使上劲的。只能马家驹给罗伊解。但也仍然非常费劲。而且,时间不长,马家驹的指甲就劈了,疼得他龇牙咧嘴。当最后他终于把罗伊手上的绳子解开以后,他的手指已是血迹斑斑。接下来,罗伊用牙齿咬开了马家驹的绳扣。
两个人把肿胀的双手揉了又揉,就开始想下一步的办法,但实在是没有办法。马家驹扳掉了窗户上的一块木板,可是,往外一看,感觉这是一座孤零零的旧楼,估计该拆的,甚至已经开始拆的那种旧楼,他们所在的楼层至少在五楼以上,即使把窗户全部弄开,想跳出去也活不了。想去砸那扇防盗门,又怕引来那三个人——那三个人如果看到他们俩解开了绳子,必定是一阵暴打,打成什么样就难说了。为此丢了性命也未可知。
两个人万般无奈,垂头丧气。眼看天就黑了下来,气温也随着降了下来。屋里很冷。两个人不停地跺着脚。但还是不行,太冷。罗伊蹲下身子,蜷缩起来。马家驹依旧嘶哈嘶哈地在屋里小跑,跺脚,但还不敢使劲跺,害怕把那三个人再招来。马家驹活动了一会儿,就蹲在罗伊身边,问:“你冷得难受吗?”
“是。”
“我给你说几个笑话,可能你就不冷了。”
“请讲。”
“两只青蛙相爱了,结婚后生了一个癞蛤嫫,公青蛙见状大怒说:贱人,怎么回事?母青蛙哭着说:他爹,认识你之前我整过容。”
罗伊忍住冷咯咯咯轻声笑了起来:“什么意思呢?”
马家驹回答说:“爱情需要信任。”
罗伊说:“再来。”
马家驹说:“一头小驴问一头老驴:为啥咱们天天吃干草,而奶牛顿顿精饲料?老驴叹到:咱爷们比不了,我们是靠跑腿吃饭,人家是靠胸脯吃饭!”
罗伊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马家驹没等罗伊问是什么意思,就主动解释:“这个故事说明生活需要忍耐。”
罗伊说:“还蛮有哲理呢,猪鼻子插大葱,充象。”
马家驹说:“鸭子和螃蟹赛跑,一起到达终点,难分胜负,裁判说:你们来个剪刀石头布吧!结果鸭子大怒:妈的,算计我?我一出总是布,他总是剪刀。”
罗伊笑得浑身颤抖,说:“我知道,这里面的道理是比赛需要天赋。”
马家驹又说:“狗对熊说:嫁给我吧,嫁给我你会幸福。熊说:才不嫁呢,嫁给你只会生狗熊,我要嫁给猫,生熊猫那才尊贵呢!”
罗伊捶了马家驹一拳,笑着说:“其实,我们都应该这样——婚姻需要理智。”
马家驹摸了一把罗伊的胳膊,见她哆嗦得厉害。
“下面我说了取暖的办法,你会听吗?”
“你说说看。”
“接吻。”
“啊?不行不行!”
“听我说啊——男人和女人在接吻时会感到幸福、快乐,就像吃巧克力后所体会到的那种满足感,而这些感觉会使人抗拒疲劳和寒冷。资料表明,如果接吻平均每次持续45秒钟,起到的刺激作用相当于吃了25克巧克力!其实,在这45秒钟的时间里,你体内发生的变化远不止这些。首先是大脑产生*激素,而*激素会产生一种物质,叫‘内生吗啡’。当其作用于大脑内一种特殊的吗啡受体后,就使人产生幸福、愉悦的感觉,帮助人摆脱抑郁的情绪。此外,内生吗啡还具有与吗啡类似的镇痛作用。可以说,我们精神上的波动、生理上的*程度对和疼痛的感觉,都取决于大脑中内生吗啡量的多少。接吻还使口腔发生变化,使唾液分泌增加,而唾液中所含的微量元素钙和磷,被釉质吸收后可有效预防龋齿;而唾液中的天然抗生素——酶,则可把口腔中的细菌控制在较低水平上。澳大利亚医师还在唾液中发现了有助于伤口愈合的生长基因,如果接吻时将它们传递给对方,会产生更好的自愈反应,有助于对方愈合外伤。接吻还使人的肺脏发生变化,让肺泡做深呼吸,我们在接吻前深吸一口气,再在接吻过程中慢慢将气呼出,于是不自觉地让肺泡做了一次深呼吸,改善了肺泡内的氧气供应,锻炼了肺活量。接吻还使皮肤发生变化,接吻动作看似简单,却同时锻炼了34块面部肌肉,使面部皮肤的血液供应量增加30%,肌肉的新陈代谢速率加快,能防止皮肤松弛、产生皱纹。说一千道一万,最重要的是接吻让人愉快,能够防病祛病”
“去去去,全是歪理邪说,难得你背得这么熟!”罗伊说着这话,牙齿已经“得得得”地哆嗦得上下打架了。
马家驹一把抱住罗伊就吻了起来。起初,罗伊使劲推拒,但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配合,她使劲搂住马家驹的脖子,和马家驹尽情吻了起来。这件事放在中老年身上,也许是不可想象的。但在三十岁的马家驹和二十四岁的罗伊这两个豆蔻年华的年轻人身上,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当他们吻到深处以后,马家驹就把手伸进了罗伊的乳罩,然后又伸向她的裤衩,再然后,就什么都发生了。当一切结束以后,马家驹就把罗伊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罗伊取着暖,说:“罗伊,离开张先令吧,我女朋友已经抛弃了我,你就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张先令有什么?不就有几个臭钱吗?他至少比你早死二十年,与其那时候你改嫁,不如现在就弃暗投明。你知道大家都怎么看你吗?说你眼里只有人民币,硬是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冤不冤啊你!”
罗伊亲着马家驹说:“张先令为我做了很多,我不能轻易地背信弃义,我只能等他老死以后再改嫁。你如果真的爱我,也只能等到那个时候。”
“太遥远了!我等不及!”
“那也没办法,等不及也得等。要么你也先结婚,等到了那一天,你再离婚。”
“要么这样,咱们相约做一对心心相印的情人,只要有条件就悄悄幽会,直到熬到张先令老死?”
“太危险!让张先令发现不得打折我的腿呀?”
“那我就打折他的腿!”
“不行不行,做个梦中情人吧,别时不时地幽会。”
“好吧,就听你的。但我有个要求。”
“请讲。”
“你能不能把田黄石问题的始末跟我说说?”
“田黄石的始末并不复杂,就是张先令找一个北京的朋友借来一块田黄石在红帆会所展示,为了让蓝海人开阔眼界,知道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田黄石。接下来,不知怎么,那块田黄石就落到了魏雨缪手里。再接下来就听说被你老爸买去了。”
“可是,那块田黄石是假的呀!”
“怎么会,你老爸在展示会上侃侃而谈,振振有辞,直把那块田黄石夸得无以复加。”
“前几天的艺品周报你没看?我老爸也被骗了?”
“没看,张先令老给我安排乱七八糟的事,没顾上呢。如果说是假的,那么,魏雨缪就难逃其咎。也许,他知道更多那块田黄石的事。”
马家驹点了点头。他突然感觉被魏雨缪骗了。魏雨缪那个人看上去古道热肠,很实诚,很乐于助人,谁知竟一肚子花花肠子,骗人骗得不露痕迹!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他下定决心,一旦出去,定要找魏雨缪算账!
一男一女两个人缠绵缱绻了一夜,极尽温存。直到天亮,两个人发誓,今生今世走不到一起,誓不为人!马家驹对罗伊说:“我要用木板把防盗门砸开。咱们务必得尽快出去!”
“引来那三个人怎么办?”
“我豁出去了!爱咋咋地吧,总不能等死吧!”
马家驹果然捡起那块木板,使劲往防盗门的保险锁砸去。“嘭,嘭,嘭,”楼道里响起悠长的回音。砸了半天,那三个人并没有出现,而木板已经被砸劈了,马家驹的手掌也起了血泡。罗伊爱抚着马家驹的手掌,抱住马家驹亲吻。她现在真的很爱马家驹了。再看防盗门上那把圆锁,纹丝没动,而圆锁的周边已经被砸得坑坑洼洼。马家驹突然卯足劲朝圆锁的部位猛踹一脚!
防盗门都是向外开的,马家驹的这一脚“哐”的一声就把防盗门踹开了,防盗门猛地打开后撞向外面,然后又猛地反弹回来“咔”一声,又关闭了。马家驹摇摇脑袋,运足劲再次一脚踹去,于是防盗门再次打开,但这次马家驹有了经验,他用脚掌把防盗门垫住了,没让防盗门再次关闭。他探出半个身子,往门外看,感觉外面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动静,便回手拉过罗伊,两个人赶紧走出屋子。此时罗伊露着白花花的身子,两只胳膊紧紧地抱住肩膀,牙齿一个劲在“得得得”地磕碰。
马家驹蓦然间在门外墙边发现了一堆衣服,抓起一件一看,正是自己的衣服,再看下面,就是罗伊的衣服。而手机和钱包都在口袋里,一样没少。他把衣服抖弄干净递给罗伊,说:“快,赶紧穿上,咱们得赶紧逃!”
罗伊什么都顾不上说,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穿上了。
两个人离开这所旧楼以后,就近找了一家洗浴中心,进去冲澡。洗干净以后,两个人躺在单人床上脸对脸说话。而罗伊因为昨晚光着身子坐在水泥地上,此时已经感冒了,她不停地咳嗽着。
“要紧吗?要么我出去给你买点药?”马家驹问。
“不要紧,甭买药,是药三分毒。”罗伊说。
“昨晚的事咱们是不是应该报警?”
“我看还是慎重点,因为对方了解你和我的底细,咱别弄巧成拙。如果彻底得罪了他们,咱们就永无宁日,再没好日子过了。”
“最近我借了宁海伦很多钱,你能不能借我一些,先还给她?现在我住在她的店里,再欠她那么多钱,有点说不过去。”
“要多少?”
“二十万吧。”
“好,明天我给你一个银行卡。”
马家驹跑到罗伊床上去了,搂住罗伊深深亲吻。罗伊热烈地回应。站在远处的一个服务员赶紧走了过来,拍拍马家驹的肩膀:“喂,先生,这里是不允许拥抱接吻的!”
“没听说过!谁家的洗浴中心管这些?”
服务员见制止不了,便把手里的对讲机举到嘴边说:“经理经理,我是三号服务台,这里有人拥抱接吻!”
对讲机里传来很大的回声:“按规定办,罚款五千,不行就报警!”
罗伊使劲推开马家驹说:“算了算了,咱别找麻烦,咱走吧!”
两个人气哼哼地站起身下床。服务员也不阻拦,离开他们回到原处站定,看着他们。
换好衣服,出了洗浴中心,罗伊又抱住马家驹亲了一阵,然后说:“咱们各自打车回去,不能坐一辆车。回去后什么都别说,今后有漫长的日月等着咱们度过。坚守彼此的承诺,一直到老!行吗?”
马家驹眼里含了泪水,荧光闪闪,说:“我听你的。你几时拿来银行卡就打手机叫我。”
他把手机号输进罗伊的手机。然后各自打车走了。转天中午,马家驹接到一个短信:
“在宁海伦的店里等我。”
马家驹逃出来以后,转天上午就回博物馆继续主持他的红色文物展出了。对来访者依旧笑容可掬讲着父亲的故事。接到罗伊的短信以后,便急忙回到古玩街宁海伦的店里。此时,罗伊已经等在这里,她把一个信兜交给马家驹,咳嗽着说:“我借你的钱还给你。昨晚回到家以后老公审我,问我一宿不回家去哪里了,打手机也不回,是不是找小白脸去了?我告诉他,我和朋友喝酒喝多了,就在洗浴中心待了一天一夜,没敢回家。可是,老公不相信,用疑惑地眼睛看着我,还威胁说:你可别让我抓住!你瞧,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罗伊真真假假地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让马家驹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不太好。马家驹心里滚过热浪——这个女人其实是个好人。是个无辜的人。虽然有些贪财,而现如今在古玩街还找得到不贪财的女人吗?大家在名正言顺地赚钱奔小康,贪财不正是前进的动力吗?一时间马家驹对罗伊嫁给年长二十多岁的张先令又感觉可以理解。而且,他隐隐约约地感觉自己确实已经弄假成真,真真切切地爱上罗伊了。只是这种爱分明十分危险,等于玩火,玩火者必*,这一点他非常清楚。看着罗伊窈窕的背影从眼前消失,他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这时,王广林子来找他,在他耳边诡秘地问:“哥们儿,得手了吗?”
马家驹斜了他一眼,狠狠地来了一句:“得你妈那x!”
王广林子一把揪住了马家驹:“你小子骂谁呐?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打你个满地找牙!”
马家驹撇了一下嘴:“我骂罗伊,骂我自己!”
王广林子松开手,脸上的怒气也稍稍缓和,说:“这还差不多!不过我警告你小子,我是看你可怜才来帮你,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别干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事!”
王广林子说完,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悻悻地走了。
马家驹去银行划了一下卡,里面果然有二十万。他蹲在银行门口就又潸然泪下了。心里一遍遍地说:“罗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回过头来,他把欠宁海伦的钱全还上了。
宁海伦问他哪儿来的钱,他笑笑说:“这你就甭管了,拆东墙补西墙呗!”
宁海伦说:“那你何苦啊,我又没追着你还账,你急什么啊?”
蓝海电视台在报道了博物馆展出红色文物以后,受到省里的重视,省博物馆提出,给马家驹一笔钱,让他把这些红色文物转让给省博物馆。马家驹想了想就答应了。宁海伦知道以后唏嘘不已,说:“这些东西展出以后继续存在我这儿有什么不好?我又没催着你搬走?这些东西早晚也会升值的,那时你再卖个好价钱多好!你急什么?”
但马家驹和马齿苋不一样,他对这些东西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再说,他也想开了,既然那些东西是有价值的,与其存在自己手里深藏不露,不如送给省博物馆供让更多的人参观,省得自己为保管问题天天殚精竭虑的;存在宁海伦的小库房里就算宁海伦没有怨言,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况且,这个展出一石二鸟,既摆平了罗伊,又为为老爸马齿苋挣回一些面子,已经完成了使命不是?
于是,展出结束,马家驹就把所有的展品都作价送给省博物馆了。为此,艺品周报又做了报道,说马齿苋的后人高风亮节,一定程度上为买田黄石打眼的马齿苋挣回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