麇谷居士迎了上来,眼眶红红的跟要哭鼻子似的。
苏令蛮生怕这糟老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真抱着自己哭,纵然心中暖意融融,亦忍不住道:“居士,不,师兄,阿蛮我这不是囫囵着回来了?”
墨如晦、马元、蒋思娘,这几个鬼谷门下弟子竟然同一时间等在厅内,蒋思娘将她上下扫了一眼,视线落在苏令蛮易容上,朝杨廷瞥了一眼:“小师弟手艺不错。”
杨廷勾了勾唇:“过奖。”
苏令蛮心中却涌起了一股子不知来由的自豪感。
墨如晦眼尖,她自来学的从来都是鬼谷门下玄门法术,最擅察言观色,不过一眼便确定眼前两位“天人之姿”的大美人期间气氛产生了莫大的变化,你侬我侬似的,她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
“小师弟小师妹此番……收获颇丰嘛。”
苏令蛮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杨廷见小娘子腮边一绺发丝乱糟糟的,下意识便伸手帮她塞到耳后,苏令蛮亦极其自然地受了。
这时,对面三人亦觉察出什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麇谷居士只觉得地里的好白菜被猪拱了,险些跳起来,却见他的好师弟杨清微一把搂住了小师妹的肩膀,淡淡宣布:
“来,见过威武侯夫人。”
声音郎朗如清渠流波,却自有一点不起眼的得意与自傲。
麇谷居士“哼”了一声,马元却朝杨廷挤了挤眼睛:“看来师兄我不久便要随份份子钱了。”
蒋思娘道了声“恭喜”,转而问苏令蛮:“小师妹,看来你还是学艺不精,以后每逢沐休日,你还需再跟着师姐学上一个时辰方好。”
苏令蛮笑盈盈地道了声谢,麇谷居士吹胡子瞪眼地赶人:“威武侯,时辰不早,还愣着作甚?”
“阿喜,送客!”
门房阿喜最近已经被墨如晦提拔到花厅做事,他并不认识这个易了容的“威武侯”,却看得出几人态度熟稔,垂询般向墨如晦看了眼。
孰料杨廷已经自顾自地转身,往里进的小院走:
“时辰是不早了,诸位早些安歇。”
这是要赖在这不走的意思了,墨如晦似早有所料,见麇谷居士暴跳如雷,忍不住道:“信伯,你是真当爹当上瘾了?”
麇谷居士一愣,老脸一红:“阿蛮在长安孤零零的一人,老夫可不得照顾着些。”
苏令蛮吸了吸鼻子感动地道:“居士……”
麇谷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掸了掸袖子上的灰,躲开她视线:“阿蛮,你也累了,早些歇了吧。”说着,便跟后头有狗在追似的,一忽儿便跑了。
剩下几人多道一番,便也各自离去。
绿萝与小八接了消息远远便候在院子门口,尤其小八,几乎是泪眼汪汪横冲直撞地过来,可看了看苏令蛮脸,“你……二娘子?”
苏令蛮点了点头,出声:“小八。”
小八认出了她声音,一把搂了二娘子的手,跳笑道:
“二娘子,你叫小八好找!”
说着,哇的一声哭出来,抽抽搭搭中,又唠叨了巧心之类的,显然这几日里,担惊受怕得狠了。小八自小便与巧心一道服侍苏令蛮,如今巧心走了,她便格外地害怕苏令蛮出事。
不大的丫头哭得跟孩子似的。
苏令蛮目光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她抚了抚小八脑袋上的包包,“又哭又笑,小狗撒尿。莫哭了,娘子我不是回来了么?”
小八抽抽噎噎地应了一声,苏令蛮抬眼,正对上绿萝亮晶晶的瞳仁:“二娘子回来便好!”
苏令蛮情不自禁地展开一抹笑:
“恩,我回来了。”
她当先便走入房中,熟悉的冷檀香迎面而来,苏令蛮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的紧绷立时松散下来,软绵绵地倒在八仙椅上,小八张罗着将飨食热了热,摆上桌:
“二娘子,吃些东西再趴。”
那边莫旌已经提了一连串的包裹进来,“郎君让小的送来给二娘子。”
绿萝请示般看了眼苏令蛮,苏令蛮一眼认出那是自张叔张嫂那带回的包裹,还有些是在长安西市逛来逛去买的一大堆小玩意,点了点头。
莫旌从善如流地放下,转身欲走前,又道了一声:
“郎君说了,飨食多准备着些,一会他也要来一道吃。”
小八来了长安,不是呆在鄂国公府,便是呆在国师府,见莫旌颇有些眼熟,疑惑道:“你家郎君……是哪位?”
她一时又想起来,在定州见过,拍手道:“二娘子,居然是威武侯!威武侯道,要与二娘子一块吃饭?”
苏令蛮自打听了莫旌的话,方才还软趴趴没个正型的模样立时便没了,一边唤着绿萝去提些热水来,一边吩咐小八先伺候她稍微整理下。
小八狐疑地看着二娘子忙得团团转,朝绿萝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