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咱们是定了亲的呀!”骆舫游脸上的笑容丝毫不改,指指那一身男装,她回答得倒是轻巧“在外头我一直做男装打扮,你可以不把我当个女儿家。”相比之下,看她多大方。
临老九可不领她的情“少来跟我耍嘴皮子,我嘴巴没你利落,也不想娶个能说会道的鹦鹉在家里添乱。你就是问我一千次一万次,追在我身后一年一百年,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跟你永结秦晋之好。我不想!”
随侍一旁的竹哥早已听不下去了,大步上前冲到临老九面前,一张冷脸贴上去“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家大小姐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竟然说出这么伤大小姐的话,实在不知好歹。”
又是他!临老九认得他。
临老九在家的那会子,骆家,准确说骆舫游的身边还没这个小厮,约莫她出来寻他的时候,这叫竹哥的男人便跟上了骆舫游,而且一跟就是好几年。
身为爷的,竟然被个下人教训了,临老九不怒才怪。
“这里面有你什么事?一边去。要不然你娶她!”
竹哥气得指名道姓地骂他:“临老九,你——”
“竹哥!”
骆舫游轻飘飘一声竹哥顿时让他气焰全无,退至一旁静静地候命,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临老九算是见识到骆家大小姐训人练人的本领了,难怪她这几年生意做得那么好,难怪他老爹老娘认定了这个儿媳妇。
可是抱歉得很!要娶亲的人是他,要同她过一辈子的人也是他,他不想要这样一个女人同自己过一辈子,就是不想要。
谁说硬塞给他的女人,他就得接收?
当年为了一圆骆家老太爷的心愿,他同她定亲已是错了一次,现如今他断不会再错第二遭。
冲到骆舫游面前,他大声宣布:“你不是要我跟你回老家吗!好,我回,我跟你回去,这总成了吧!”
他调转头回别院,这就准备启程。
骆舫游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看到斜阳下她的影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身他朝她喊去:“都说随你回老家了,你还跟在我后面做什么?我说话算数,绝不会中途跑掉,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她万般委屈地撇着嘴“不是我想跟着你,实在是我的行李也在你家别院放着呢!”要回老家了,她也得收拾不是?
前面两个主子吵吵闹闹,青梅和临守身跟在后头倒是和平共处,闲谈自若。
“临先生,在你看来,你家九爷当真对我家大小姐毫无情意?”
临守身低着头实话实说:“我家九爷的心思非常人所能猜测,我实在不敢妄加揣测。”这是两家主子一辈子的大事,哪里是能随便说说的。
青梅想想也是,随口说道:“我家大小姐倒是觉得你家九爷对她藏着情呢!至今大小姐仍记得你家九爷为她捉蜻蜓时的深情厚义”
“你说捉蜻蜓?”临守身的脑子里冒出许多跟蜻蜓有关的话语,皆出自九爷口中,可怎么听都与“深情厚义”这四个字无关。
他觉得这事倒真可以跟青梅姑娘分享一下“我们家九爷不准我们这些下人提到‘捉蜻蜓’这三个字,他说他一听到蜻蜓两个字,头都炸”
九爷的原话是这样的——
“就为了给她捉蜻蜓,我常常是趴在山里的草丛中一连好几个时辰。骆舫游有了蜻蜓关在卧房里吃蚊虫,她倒是没再被蚊虫叮得满身肿包,可怜我身上大包小包又疼又痒。”
青梅听了立即反驳:“大小姐说你家九爷生怕她被蚊虫叮坏了,所以主动跑去山里”难道不是?莫非不是?怎么可能不是
临守身撇撇嘴,连着摇头“似乎不是!”他摸摸鼻子,这件事中间的原委有点难以启齿,但为了不让骆家大小姐再继续误会下去,再难开口的话他也得替九爷说个清楚。
还是复述九爷的原话不会出错——
“少时我贪玩,最喜欢进山里去沟壑中捉那一塘鱼烤来吃。可老爹老娘担心我会失足落水出个意外什么的,坚决不让我去。我就谎称去山里捉蜻蜓给骆舫游,免得她被蚊虫叮咬。没想到这副挡箭牌还真好使,只要我摆出这个理由,就算快到下雨天老爹老娘也不拦我,我便可以自由地进山锳水捉鱼。
“唯一不好的就是,回府前定要捉些蜻蜓在兜里,以证明自己所言不假。有好几次我淌水弄得一身湿淋淋的,只得等到雷雨到来再回府,老爹老娘还以为我是替她捉蜻蜓捉久了,赶上雷雨呢!
“可后来我不爱往山里去了,烤鱼也吃腻了,骆舫游仍是追着我要蜻蜓。既然谎已经撒出去了,收也难收,我只好一如既往地进山里趴在草丛中捉蜻蜓那玩意——她以为我这样是爱慕她的表现呢?”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青梅听在耳里,痛在心上。如此看来临家九爷对大小姐根本毫无意思“可我们家大小姐还”
她忙掩住口,生怕那句话一旦说出口便成了真。
她惊觉,这趟临家九爷答应同大小姐返回老家,怕不但不会如了大小姐的心意,还会落下永远无法弥合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