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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胳膊被人碰了碰,她侧过头“怎么?”

    灯光下的陈未南歪着嘴巴,手托着一个本子,递来给她。她接过来,看到上面写着:

    别说什么对不起,不骄傲不喜欢用拳头讲话的柴焰不是柴焰。

    “可别人的女朋友都温柔体贴,不像我这样粗鲁暴躁。”

    陈未南摇着头,抢过本子。

    你也说了,那是别人的女朋友,想找那样的,凭我这英俊的相貌,想找几个不行?可柴焰就你一个!

    他笔迹苍劲,结尾的的叹号触目惊心!

    “不要脸”柴焰别开头,看着远处的窗。

    夜色清朗,月华似水,倾泻在地上,空荡寂静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拍拍大腿,脸上带着羞赧“你要是累,就躺下睡会儿。”

    她侧着头,余光里看到陈未南眼睛发亮,小狗一样乖乖地躺了过来。

    柴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知道了,睡吧。”

    想睡你。

    “闭嘴!”

    你才说你要温柔的

    陈未南眼泪汪汪的递来纸条。

    “”寒凉的午夜,陈未南躺在柴焰腿上,慢慢阖眼睡去。柴焰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看着男人安静的睡颜,心底忍不住一片柔软。

    或许陈未南不是那种顶天立地的硬汉,或许他经常怂包的样子让柴焰生气,可柴焰说不清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她就无比的踏实、幸福。

    她喜欢他,只因他是陈未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陈未南,对她好的陈未南。

    ***

    柴焰从未低估过沈晓,她只是没想到才短短一夜时间,案情随着新证据的提交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孟大夫被逮捕的消息传来时,柴焰才扶着正骨结束的陈未南走出医院。

    晴空万里,好极的天气,陈未南提议去吃小笼包做早点,再叫点烧麦馄饨。他流着口水,柴焰的电话也随即响起了。

    “孟大夫被抓了?!”柴焰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勉强劝说了陈未南打车先回家,柴焰开着她的suv迅速朝公安局赶。

    早高峰时段,路面粘稠的好像锅浓粥,柴焰的宽体车夹在两辆计程车间,移动缓慢。四周不时响起不耐的喇叭声,柴焰由最初的惊讶转为了淡然。

    她开始逐字回忆刚刚那通电话里的信息——

    从孟大夫家里找出不少死者的私物,包括内衣这类过于私密的衣物。此外,一个让孟大夫被列为重要嫌疑人的一个证据是,辩方律师发现,死者家隔壁那栋房子,在半年前被人买了下来,那人就是孟大夫。

    恋物癖?近水楼台?偷窥?

    这一系列词在柴焰脑海里不住的打转,孟大夫会否是真凶暂且不提,她在想的是这个新证据对龚宇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随着脑中的种种可能一一闪过,车子终于在下一个红灯过后急速跑了起来。

    ***

    威严肃穆的警局大楼。

    柴焰不意外地遇到了沈晓。

    见了她,沈晓扬起手,先同她打招呼“你来得有点晚哦。”

    “早晚不重要,实力是重点,你不觉得吗?”柴焰回了沈晓一个软钉子。

    “实力是蛮重要。”沈晓答。

    她微笑平静的样子让柴焰觉察出哪里有些不对劲,沈晓是这样大度的人吗?可真是见鬼了。

    “我看我没必要等其他人告诉我证据的细节是什么了,不是你发现的吗?你来告诉我好了。”柴焰挑眉“怎么?舍不得?想保密?”

    “那倒不是。”沈晓转过头,手指勾下鬓角,将碎发规整的掖去了耳后“只是,我一会儿要去保释我的当事人,没时间同你讲。”

    保释?柴焰眉毛抖了抖“命案里的疑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保释的。”

    “多谢提醒,不过我没记错,柴焰你最近才接了一起谋杀案,那个嫌犯也被保释了。理由是什么来着?突发性哮喘!真巧呢,这病我当事人也有。”

    沈晓扬扬手里的保释手续“这还要多谢你开了个好先例,我的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沈晓笑着说声“少陪”后,离开了。她侧身经过柴焰身边时,轻声说了句“谢了。”

    偷师贼!你交学费了吗?火气难掩,柴焰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就要跳出来似的。

    就在这时,接待警员忙完了手里的工作,过来找她。

    “你想见孟东谷?这个暂时不行,要过几天。”警员公事公办地回答。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柴焰也没再为难,她约定了见龚宇的时间后,离开了警局。

    ***

    上午九点,商业街的店铺才开张,人气冷清,临街的早市才刚歇市,早餐铺子门前,店主把最后一屉小笼包子递到客人桌上,再顺道搁了碗小米粥在一旁。浅黄色的米粒飘在碗里,随着勺子舀起,很快被送进嘴里。

    微暖的温度,让这个略显薄凉的上午温暖了些。

    客人咬口包子,听着摊主说着邻里闲话。

    曹洋住的小区,才死了的曹洋自然是人们闲聊的中心话题。

    “要我说,曹姑娘性子蛮好,为人谦和,就是这男女关系总是不清不楚的,她才来我们这住多久啊,去她家的男人,光我看到的就好几个了。我听说,她那个老板和她也有关系,啧啧,这个世道啊”“老板,这人你认识吗?”

    客人拿出一张照片,是龚宇的。

    “没什么印象。再说你问这个干嘛?你不会是便衣吧?”

    “我这样子,像便衣吗?”柴焰指指自己的脸,做了个*的表情。“我就一个小律师,师父让我从来取证,我要是两手空空的回去,师父非骂死我不可。”

    “这孩子,怪可怜的,我闺女也和你差不多大,工作不易。算了,照片给我,我再好好看看。”

    柴焰闻言,忙递上照片。

    “唔这个人嘛”剃着锃亮光头的老板沉吟着。

    半个小时后,柴焰走出小区,神情沮丧。真有人认得龚宇,可没人注意出事时龚宇在不在曹洋家,什么时候离开的。

    没证据倒是次要的,关键在龚宇只说人不是他杀的,却丝毫不解释那些残留在死者身上的指纹是怎么回事。

    这是起让她想使劲,却没处使劲的案子。

    真是一筹莫展啊她抬头望着天,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翻了半天,找到了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

    短暂的犹豫后,她接起了电话。

    “喂”

    “我要的伞呢?”

    没有任何招呼,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却让柴焰郁闷的心情顿时开朗“表哥,刚好有个案子要问问你的意见。”

    “说吧,说完把我的伞寄来。”对方语气清淡,好似春风拂面。

    “ok!”渐暖的午后,柴焰坐在车里,心情因为表哥的分析思路顿时清晰起来。

    挂断电话前,她不忘挖苦这个有特殊怪癖的表哥:“邢菲知道你让我帮你买伞不会生气吧?”

    “她打不过你。”

    “”柴焰想着该怎么回答时,只听电话那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

    上午,陈未南站在厨房里,颇为惆怅的看着敞开的冰箱门,复有合上。他以为自己手伤不重,想着装两天,多引些柴焰的注意也就足够了。

    没想到,真很重。

    他沮丧的垂着头,认命的出了厨房。

    算了,晚上出去吃好了,吃什么呢,他要好好想。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他去开门。

    空荡荡的门口让他讶异,是谁搞的恶作剧吗?他转身准备回房,却发现,脚下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个纸盒子。

    他蹲下身,看着盒子上写了“陈未南收”四个字。

    盒子没封,鬼使神差的,他手伸向了那盒子

    会是那个人寄来的吗?他心脏跳的很快。

    随着盒子开启,砰一声巨响震荡着整栋楼宇。

    、chapter 8不畏(4)

    r8-4

    陈未南的脑壳嗡嗡作响,他抱着盒子,整个人趴在地上,鸵鸟一样撅着屁股,姿态不雅。终于,等一切平息下来,面前那道走廊里一阵仓皇的声音回环震荡,吸引了他,他抬起头,勉强看到一双黑色皮鞋消失在转角。

    是给他送盒子的人吗?

    陈未南打个激灵,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电梯方向跑去,就差一点电梯在他面前闭拢,下沉

    红色光标在他面前由7变成6,再然后成5,陈未南低头看眼盒子,后知后觉的冲去了楼梯。

    挂着灰调的白墙随着西晒在他面前忽明忽暗,陈未南跑到岔气,终于站在了楼下。

    他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腰,大口呼吸,心里暗骂了一句:找找找,找个鬼哦!这么多人!

    在他面前,原本平静安宁的小区里站满了被巨响吸引出来的居民,他只轻轻扫了一眼,便看到几双款式相差无几的黑色皮鞋。

    “奶奶的。”他骂了一声,拿出盒子里的本子,随手扔了盒子。

    那是个黑色皮面日记本,本子的黄色扉页上,龙飞凤舞签了迟秋成三个字。

    “这个家伙”他嘟囔着,心情郁卒。

    ***

    人们的议论声并没有陈未南复杂的心情停止,他们张望着爆炸发生的中心源,看着穿着防爆服的警察正押解着一个人上警车。

    “乖乖,恐怖分子哎!”小区超市八十高龄的老太太拄着拐棍,啧着掉光牙齿的嘴巴说,她身旁的女儿抚着老妈的背“没事,妈,别怕,没见有警察吗?”

    老太太的女儿想拉着老妈回家,喜欢看热闹的老太太死活不回去,母女俩争执着。

    艳阳当空,人声嘈杂的午后,柴焰急切的问着电话那头的表哥究竟发生了。

    “没什么,锁定了一个在逃犯,他引爆了炸弹,想制造混乱逃跑。”

    “没跑成吧。”柴焰松口气,心里竟有些同情那个逃犯了,倒霉蛋,遇到了她表哥。

    “柴焰,你家是在林苑路梦欣花园吗?”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大约就在你家楼下。”

    “什么?”表哥来蕲南了!

    柴焰没来得及问清,电话就断了。

    与此同时,硝烟气息未散的小区里,陈未南正犹豫着是丢了这个本子还是带回去时,一个人悄然无声的站在了他旁边。

    “你和柴焰住一起了?”

    陈未南侧头,看到一个头发梳成极度偏分,脸色白净,一身书卷气的男人手正握着把黑色长伞的伞柄,微笑的看他。

    “赖邵言,你怎么来了?”

    “有个小案子,这边让我来看看。”

    让一个公安部授衔的一级警督来看一看的案子,陈未南可不觉得是小案子。

    “上去坐坐?”陈未南扬了扬手,发出邀请。

    赖邵言摇摇头“要回家。”

    他低头垂眸的样子不禁让陈未南感叹:那句话不假,天才和蠢材的确只是一线之间的转变,谁会想到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曾经不习惯和人接触,更遑论成为国内一流的犯罪专家呢?

    赖邵言步履轻缓,徐徐走远,手里一柄长伞伞尖一下下轻触着粗粝地面,那个伞不离手的男人啊!

    ***

    柴焰的suv快速奔跑在回家的路上,等她到家发现赖邵言早不在了,人不禁失望透顶。

    “那个家伙!”她甩着胳膊。

    “柴焰”陈未南叫她。

    “干嘛?”

    陈未南张口,想起赖邵言走前突然和他说的那句话:心思变了的人才会只寄东西不露面,既然变了,又何必在意?

    陈未南不知道赖邵言是怎么看出他心思的,只是此刻想起这句话的他突然就坚定了。在这世上,没人比他更爱柴焰,哪怕迟秋成真的活着,他也不怕。

    “没什么。晚上想吃什么?爷请客!”他扬扬手,一脸春光灿烂。

    “爷什么爷,吃什么吃,案子正搞得我头大呢!”柴焰气恼的跺脚。她本来是想让表哥帮他分析下案情的,谁知道那个冷血的家伙竟然不管她!

    ***

    因为新疑犯的出现,检察院方面暂时搁置了上诉,责成公安部门理清案件因果,再图后续。

    四月中旬,案件随着一个线索人物的出现有了转机。

    当柴焰走进那家名叫“春顾”的小超市时,莫名的吹了一声口哨,这店可真干净。

    “欢迎光临,你要买什么?”柜台后面,坐在高高椅子上正写作业的小人头也没抬,条件反射的问。

    “我不买东西,我找你妈妈。”

    “嗯?”小人停下笔,抬起头,露出一张圆圆的脸“你是谁啊?”

    “我是龚宇的朋友,是他让我来找你们的。”

    “啊?”听了柴焰的话,小人跳下椅子,几步跑去柴焰面前,仰着头“你认识龚叔叔吗?”

    “认识啊”柴焰弯下腰,摸摸孩子的头。

    “这小模样,和那个姓龚的也不像啊”陈未南在一旁搓着下巴嘀咕。

    柴焰也觉得不像,可表哥说了,龚宇宁愿被控告也不说出他那天的踪迹,只说他的清白的,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撒谎,二是他笃定着他不会被判刑。

    柴焰倾向于第二种。

    按照赖邵言的意见,她搜集了几乎所有龚宇的资料,发现他生活规律,除了平时见客户外,没任何其他活动。

    “没特别,就在规律的那些里找。”

    于是柴焰真的发现了,龚宇经常搬家,而每次搬家的地点,附近总会有家小超市,店主是个带孩子的女人。

    “你们是谁?”

    “我是龚宇的代理律师,龚宇现在被指控谋杀,他说当时他不在现场,可却给不出任何证据,我想来问问你知道什么吗?”

    “我不认识他。”

    女人走出来,推着柴焰和陈未南出门,她身后的小人怯怯的扶着柜台,嘴里喊着“妈妈”

    “我查过了,你是两年前搬来蕲南的,两年里搬家十一次,这期间龚宇也跟着搬家十一次,每次都和你在同一个小区,蒋女士,我不知道你和龚宇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他现在可能被控诉,控诉成立是要坐牢的。”

    “和我没关系”女人推他们出去,拉门随即在柴焰面前合上。

    “完了,怎么办?”陈未南替柴焰着急。

    柴焰耸耸肩。

    午后的小区,林荫路漫长静谧,柴焰心想着或许还是放弃吧。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一个声音无奈的响起:“如果没证据,他真的会被判刑吗?”

    柴焰回头,斑斓的光影照在女人身上,她拉着小人,问柴焰。

    ***

    龚宇那天的确是和李家祥去了曹洋家,因为李家祥要和曹洋签署一份协议。可后来不知怎么,曹洋和李家祥吵了起来,龚宇不想掺和,便下楼抽烟,这期间便接到了女人的电话,孩子高烧,要送医院。他因此招呼没打便匆匆离开了。

    “你早知道他那天去了医院啊!”知道真相的陈未南不免瞪大了双眼,那何必还要兜这么大一圈呢?

    “因为他喽。”柴焰指指远处满脸胡茬,却紧紧拥着女人的龚宇,想起她找到证据的那一天。

    ***

    “就为了让她回心转意,你就冒着被拘捕判刑的危险?”柴焰觉得这个理由有些不可思议“如果她不愿意为你作证呢?”

    “她不会,再者,你不是吃素的。”龚宇指指柴焰手里的文件“你这不是为我找到证据了吗?”

    “狡猾的家伙。”看着终于抱得美人归的龚宇,柴焰嘀咕。当然,龚宇这人比她想的要深得多,他还有一个没有说出真相的理由——

    “我不想帮李家祥打这场官司。”

    柴焰瞪着眼睛,从没想过龚宇会有这层心思。

    ***

    “一箭三雕。挽回了爱人,使唤了你,有顺便躲开了无良老板,柴焰”陈未南叫她“你要多和人家学学。”

    午夜,柴焰靠着沙发看手中的资料,陈未南的话让她抬起头“这个我可学不来,不过我会一样龚宇不会的本事。”

    “什么?”

    “陈未南把苹果削了切块放在我够得着的地方,衣篓里的衣服洗了,还有明天我想吃虾,大的。”

    这个本事龚宇的确没有,陈未南佩服的做了个揖“遵命,女王大人。”

    同样一件事,让其他人做,那是刁钻刻薄,让他做,便是甘之如饴的爱情。

    陈未南美滋滋的去拿苹果,柴焰微笑着把目光转去了手里的资料,她手里是她才接的代理案,代理人是——孟东谷。

    才接到的法院传票,孟东谷作为第一被告,被控杀人。

    让她觉得好笑的是,李家祥成为第二被告的原因又是那么似曾相识。沈晓给出的辩护理由是,李家祥属于故意伤害罪,非致死。

    柴焰合上眼,不是吗?和裴新勇的案子多像啊。

    、chapter 9不渝(1)

    r9不渝

    这世上鲜少会有没有矛盾和怀疑的爱情,起码我是不信它真的存在,可我坚信一点,千帆散尽、桑田沧海,和我并肩一起的只可能是他,也只有他会在赌气时,系着围裙,噘嘴递给我一碗面,逼着我吃我讨厌的荷包蛋。我不需要他伟岸,他给我的东西远比伟岸实际——快乐、包容,还有那难吃的荷包蛋。

    r9-1

    细雨绵密的天气,天地是模糊成一团的苍青色。

    柴焰坐在法院二楼的休息室里,抬头看眼墙壁上的圆形表盘,距离开庭还有十分钟的时间。秒针不停歇的画着圈,声音细密,隐匿在窗外沙沙雨声中,不仔细听根本引不起人注意。她阖起眼,脑中梳理着同孟东谷最近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同样是个雨天,雨势比现在大些,铅灰色的云层笼罩的城市里,看守所狭小的接待室内光线未明,孟东谷戴着手铐,垂头坐在靠门侧的位置,他身后一米远,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员倒背双手站在门旁,不时回头看上孟东谷一眼。

    “我喜欢她(曹洋),可你知道,我大她很多,喜欢她的男人也很多,我钱不多,没清楚没钱,更加谈不上帅。所以除了不让她做脏活累活外,我能为她做的不多。”

    “曹洋有其他男人,你不恨吗?”

    “”孟东谷沉默了。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大约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随意和其他男人乱来时都会恨的吧。柴焰想。

    “是我杀了曹洋。审判时我会认罪的。”孟东谷说。

    事情就这样大条了。

    自己的当事人在没宣判前就承认了罪责,就算柴焰本事再大,恐怕也无力回天,这场官司难道她就这么输了吗?

    ***

    天色灰暗,雨依旧缠绵黏腻,有人敲门通知开庭,柴焰睁开眼,长出一口气,起身,开门出去。

    依旧是四号法庭。

    法官换成了五十岁上下的女法官,戴副黑细框眼镜,镜片之后的目光带着锐利。

    木槌咚咚的在桌案上轻敲了两下,法官说声——开庭。

    依旧是检方先诵读公诉书,死者系机械性窒息死亡,鉴于死者除脖颈外勒伤外,口腔及咽喉部也发现大面积淤血,主要死因系口鼻腔鼻塞造成的窒息,也就是说,死者致死的凶器是枕头。

    在那枚枕头上,残留的孟东谷的衣服纤维成了他被指控的主要证据。

    检方坐下,柴焰心里暗自一沉,该怎么办呢?

    在她思索的过程里,孟东谷已经在接受沈晓方的盘问了。沈晓坐在与柴焰同侧的辩护席,嘴角吟着浅浅笑意,似乎对减刑这事稳操胜券。她的同时此时正扶着孟东谷的木头栏杆问话——

    律师:“你那天为什么去曹洋家。”

    孟东谷:“她那几天不开心,叫我晚上去她家一趟。”

    律师:“然后呢,然后你去了曹洋家。看到了什么?”

    孟东谷:“家里很乱,门开着,曹洋躺在床上”

    孟东谷低下了头,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辩方律师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双手猛地抓住护栏,身体前倾,脸凑近孟东谷,眼神犀利激进:“你看到才和李家祥发生关系的曹洋一身凌乱的躺在床上,脖颈上带着伤,像是死了,可她还有呼吸,你喜欢她,甚至偷了她的内衣来收藏,却发现她把你叫来是为了让你看到她和别人上床,你相当气愤,觉得羞辱!为什么要让你看到这一幕!怒气冲上你脑顶,愤怒之下,你做了什么?”

    “我拿起枕头,按在了她头上。”孟东谷闭起眼,不愿想起曹洋几乎没怎么挣扎的画面“是我杀了她,我认罪。”

    律师:“法官大人,我问完了。”

    接下来,轮到柴焰。

    房间气氛凝固。

    看上去是场必输之赌,她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好像都在说——你输定了。

    柴焰偏偏不信命。

    她脊背挺的笔直,站在规整肃穆,灯光明亮的房间里,异常沉着的开腔:“请描述一下事发当天的情况。”

    李家祥的秘书先说——

    曹洋是我们老板的相好,那天老板开完会去曹洋家,两人闹的有些不愉快,具体因为什么我当时没好问,后来老板说是曹洋想和她那个诊所的医生好,我们老板就气了,那天两人闹的有点凶,后来老板叫上我走了。我和老板离开后去吃的夜宵,然后回家。因为那天蛮不愉快的,我们回家很早,我是九点半到的家。

    秘书这话才说完,柴焰的眼睛莫名亮了。

    她要求询问李家祥。

    李家祥站在被告席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小学文化,十七岁去南方做生意,捞到第一桶金后逐渐成了名符其实的暴发户。李家祥的说辞同秘书的相差无几:“曹洋想和我分手,我就火了,我好好的收拾了那丫头一顿,可我没杀她,孟东谷不也说了,他去的时候,曹洋人还活着吗?后来我九点多到家,之后才知道曹洋出了事,人可不是我杀的。”

    “你确定你是九点多到的家?”

    “确定!那天秘书跟我一起回了我家,九点半,我记得没错。”

    “哦?”柴焰转过身,微微一笑“那为什么曹洋会在九点五十分发短信给孟东谷,说你打她?要他去救她呢?”

    “他说谎,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孟东谷手机上还有曹洋发去的短信!”

    “假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短信是假的?!”

    “死人怎么会发短信!”说出这话的李家祥愣住了。

    柴焰踱着步子,在方寸的区域里来回走着“我们似乎没说过曹洋的死亡时间吧?”

    “警察闲聊时我听说的”

    “听说什么?曹洋的死亡时间在九点半以前吗?”

    “差不多。”李家祥抹了把脸上的汗。

    他对面,柴焰笑容灿烂,她举起手指:“第一,警员不会闲聊这些。第二,曹洋的死亡时间是当晚十点至十二点这个区域。李家祥,你之所以和你的秘书强调你们在九点半前到家,无非是因为你们从曹洋家离开时看了她家表的时间。只是,可惜”

    她走回辩护席,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照片“曹洋家的表,坏了”

    照片里,掉落在地上的四方表盘,指针静静停在了九点半的位置。

    “你们为了逃避罪责,刻意制造的不正常证据,没用了。”她自信说着,胜券在握。

    ***

    阴雨一周的蕲南在这个周二展露了晴朗,湛蓝天上飘着袅袅白云,陈未南站在台阶下方,面朝着远处象征公平正义的日晷,等人。

    今天是曹洋案终审判决的日子。

    清风从东方徐徐吹着,身后传来轻快脚步声。

    “陈未南,判了。”是柴焰的声音。

    “别啊,我又没犯法,判我干嘛?”陈未南猛一转身,本想就势抱住柴焰。可当他看着离自己还有八丈远的柴焰时,只得讪讪地收手,他嘴里嘀嘀咕咕,甚至没听清柴焰说的孟东谷究竟判了几年。

    “说曹洋命大,她死了,说她命小,被李家祥和孟东谷一前一后害了两次都没死成。”直到真相最后浮出水面,柴焰也不免唏嘘,李家祥因为曹洋吵着要结婚心烦不已,下了重手后误以为曹洋死了,正准备逃跑,出门时发现了正准备上楼的孟东谷,没去路的他们只得又躲回房里,孟东谷看到那副模样的曹洋,郁卒愤懑的情绪让他做了过激的举动。曹洋最后的死,不过是李家祥找到嫁祸对象的借刀杀人罢了。

    “说得怪玄乎的,被掐了三次才死?”陈未南鸡蛋里挑骨头。

    和风暖暖,柴焰挽起陈未南的手,反驳“曾经有个被变态劫持的小男孩,被勒十一次都没死呢!孤陋寡闻。”

    “是是是,我孤陋,我孤陋。”之前还不高兴的陈未南此时笑得别提的开心了,握紧柴焰的手,他管柴焰怎么说他呢。

    柴焰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两人的状态,装作无意似的别开眼,脸却微微红了。

    台阶上传来脚步声,柴焰余光里看见,顿时整肃了表情。

    是安捷的人。

    才输了官司的男律师灰头土脸的走下楼,看到柴焰微微一愣,继而无奈地耸了下肩。他远远的朝柴焰点头:“柴焰,你还是那么厉害。”

    不痛不痒的恭维。

    柴焰没有和他再交谈的意思,男律师摸摸鼻头,绕开他们,走了。走出没几步,他复有折返回来:“对了,沈律让我向你转达她对你的恭喜。”

    “呵。”柴焰笑了一下“那你也帮我转达一下,让她准备好选个姿势,怎么一败涂地吧。”

    “”男律师走远了,陈未南拉起她的手“柴焰”

    “怎么?”

    “你怎么这么犀利,我怎么这么喜欢啊?”

    “陈未南,你可以再臭不要脸一点吗?”

    “可以啊,你想要我在哪方面不要脸一点呢?床上?”

    “”柴焰虽然不喜欢陈未南什么都这样直接,不过她考虑着或许应该了。

    是夜,她躲在卧室里,悄悄换上了那件羞人的衣裳。

    、chapter 9不渝(2)

    r9-2

    镜中的少女,长发乌黑,卷曲的波浪垂在鬓间,被纤细的手指轻轻勾起,掖在圆润小巧的耳后。

    柴焰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她看着镜中的人也胸口起伏,跟着呼气,不觉又觉得有些可笑。有什么好紧张的,把自己交予喜欢的人,难道不该高兴吗?紧张什么!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却觉得笑得怪怪的。

    “笑太大了。”她摇摇头,把嘴巴又闭小了些“这样会不会太职场了?他又不是我的代理方。”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里,柴焰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她不知该怎样笑,她甚至想像不了,一会儿她站在陈未南房门前,手是该交叠,还是背在身后好。

    爱情原本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当你遇见它,哪怕是洒脱如柴焰,也会考虑起那些鸡毛蒜皮的细节。

    她并不觉得她有多完美,有多好,可她要在陈未南面前成为最好的那个。

    抱着这种想法,柴焰以她自以为最好的姿态上了楼梯。

    一楼渐复寂静,楼梯上柴焰同手同脚的背影最终消失在陈未南的卧室门口。

    ***

    细密的水声从房间的独立卫生间里传出来,水声时粗时细,柴焰闭起眼,脑中浮现起几天前她帮陈未南洗澡时的画面--那有力的肌肉,还有结实的胸膛。

    她忍不住脸颊发烧,原本停滞的脚步顿时加快。她一路小跑,进屋,躺在床上,用被子遮起自己的脸,四周全是阳光和陈未南的味道。

    你在做什么啊!柴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她羞涩、紧张,也有些期许那个时刻的到来。

    ***

    陈未南这个澡洗的有点久,他脑子里不住打转这一件事--迟秋成的日记。

    他看了几页就把日记放回了柜子里。

    这很虐吧?看一本情敌写的有关自己女友的日记,看他是如何爱慕自己的女朋友,为她做过什么的

    陈未南以前不怕迟秋成,后来迟秋成死了,陈未南就有点怕了。当他收到那束花还有那本日记时,他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却又怕的要死。他不怕迟秋成死,他怕迟秋成半死不活。

    将湿发用手一口气梳至脑后,陈未南手停在脖颈,仰着头,水顺着指缝迅速的滑至腰间,没入股沟前,回神的陈未南扯过长毛巾,围在腰间,推门出去。

    卧室的灯光从未像今晚这样明亮温柔,柴焰坐在床边,身上的蕾丝镂空睡衣让她体态看上去曼妙性感。她背对着他,垂着头,肩膀簌簌发抖。

    是冷吗?不会呀。陈未南抬手伸向墙上的空调按钮,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手竟然也在抖。

    哦是紧张。

    他慢慢地走近柴焰,终于坐在她身边,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柴焰,你这是”

    “这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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