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之间的消息传得很快。
但戴维斯家的行动速度比消息传播还快。
希欧维尔回到庄园时,伯爵已经在书房等他了。
桌上摆着三个信封,印泥如血,里面均有一张巨额支票和一颗子弹。
“一共三名死者,对吧?”戴维斯伯爵把三个信封推到希欧维尔面前“已经联系过附近所有信号塔的运营商了,今晚从那里发出去的一切消息,我们都会查明并销毁。”
包括短信,彩信,网络数据等等。
“电话内容还在逐个排查。”伯爵松开手,十指交叉“还有别的需要注意的吗?”
希欧维尔看着信封,确认了一遍死者的名字。
“找个合适的组织,立即向媒体宣布对枪-击事件负责。”
“这不用你说。”伯爵饶有兴致地笑了“袭击视频已经做好了,很多人喊着‘恐-怖-袭-击’,然后一窝蜂地往安全通道跑这还不够真实吗?”
希欧维尔揉了揉眉心。
戴维斯家处理这种事情实在轻车熟路。
从联姻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是希欧维尔家最得力的同盟。
相比起大部分骄矜无能的贵族,戴维斯伯爵完全是一条狡诈凶悍的豺狼。他上过战场,杀过索马里的海盗,也曾捕鲸猎熊。
他大部分时候都夹着尾巴,谦卑又没有存在感。但当他的盟友捕猎时,他会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处理残骸,一点不剩地吃干净敌人的尸骨。
希欧维尔家和戴维斯家,就像装在信封里的巨额支票和子弹。
都能用某种压倒性的力量强迫别人保持沉默。
戴维斯伯爵见希欧维尔久久不说话,只能摊手道:“好了,爱德蒙,比这坏得多的事情我们也见过,别摆这副脸色。”
希欧维尔冷淡地挑眉:“当然,你没有一个去参加淫-乱派对的儿子。”
“我有一个参加淫-乱派对的女儿。”戴维斯平和地说“你见过我生气吗?不,我完全不生气,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
“她”是指斯诺莱特。
“而且,你不高兴主要也不是因为阿诺。”戴维斯伯爵端起了红茶杯,一口气喝干净。他布满厚茧的粗手指跟纤细精巧的瓷器完全不合。
他笑起来牙根通黄,非常狰狞。
“你不高兴,是因为你的东西被别人碰了。”
“二者兼有。”希欧维尔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戴维斯总是很难从那张过分美丽的面孔中看见情感。
他是天生政客。
没有情绪又能煽动情绪。
戴维斯提议道:“如果你实在不满,我可以把阿诺送进军校。”
“他不到三天就会吵着回来的。”希欧维尔还没想好要拿阿诺怎么办“等开学前再说吧。”
“那么”戴维斯轻轻放下杯子,用谨慎地口气问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希欧维尔注视他良久:“是的。”
戴维斯稍出了口气,又摊手问:“没有任何嫌隙?”
“没有。”希欧维尔从座位上起身,手握着权杖,平静道“没有任何人的继承权会发生变化,也没有任何人会被惩罚,我们仍是最坚固的同盟。”
戴维斯也起来朝他欠身:“我会把后续工作处理干净,希望能在新年看见你和蒂琳的二十周年纪念照,公爵大人。”
他温和微笑,像一位普通的慈父。
“当然。”
午夜茶会很快结束。
希欧维尔出门时,用余光看见阿诺从走廊尽头闪过。
不知道他躲在那里等多久了。
他也许觉得自己会被单独教训,但是希欧维尔其实没空管他。
卡兰还在急救站抢救。
她在车上休克过去,希欧维尔把她转送到急救车上,然后带回庄园。
她身上没有外伤,最多有一点浅浅的淤青,这些明天就会消失。但希欧维尔放不下心,她看起来真的太糟糕了,那双眼睛里看不见神智,空洞到可怕。
在最黑暗最黑暗的时候,她眼里仍是有火焰的。
可现在没有。
希欧维尔走出城堡的时候,管家忽然走过来,跟他悄声说道:“公爵大人,有记者在门口”
“为什么会有记者?戴维斯伯爵没有处理吗?”
“不,不是采访今晚这件事的记者。”管家递给他一张名片“是风光之下的专访记者”
希欧维尔不耐烦地用权杖挡开这张纸:“为什么他们还不死心?荆棘鸟庄园不欢迎纪录片镜头。”
他赶往急救站,卡兰静静地躺在玻璃房里。
他想起来,其实他是准备了圣诞礼物的。
但是那天圣诞节,他们相处并不愉快,礼物也就没能给出去。卡兰从来没给他准备过礼物,这当然,某种意义上也是好事——她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过了四十岁生日,也不用祝愿他圣诞节跟他自己的家人过得快乐。
他送出的礼物或许还有三分浪漫。
但这件事一旦由卡兰搬上台面,就变成丑陋无比了。
正如她自己说的。
他们并不是能互赠礼物的关系。
希欧维尔静悄悄地走进去,皮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病房里只留一盏蓝色夜灯。
希欧维尔站在床边,伸出手,慢慢撩起一丝枕上的黑发。
卡兰没有感觉到,她皱着眉,看起来在昏迷中仍十分痛苦。
希欧维尔发现她太脆弱了。
她会不会只在他面前,是强大又充满挣扎的生命力的?
塞勒斯也好,聚会上的那些贵族也好,都可以轻易将她打破。
唯独他不可以。
为什么唯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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