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司宥纶一行三人结伴同行已过了半个月,这段日子,他们大多在小城镇中找个民宅或客栈,停留二至三天,再到外头晃晃、做做样子的查访邑月公主的下落。
司宥纶主仆认为,金枝玉叶吃不了苦,皇太后肯定也舍不得她的心肝宝贝,因此,邑月公主的身边肯定有丫鬟随侍,当然还要有侍卫保护,所以,在查问时,只要问问百姓们有无见到像这样大阵仗的娇娇女就行了。
两人也认为,他们身边多了小个儿这样的绝色美人,公主定会迫不及待的现身,只不过没想到她倒挺沉得住气,仍旧迟迟未出现。
于是,他们就这样一个城镇晃过一个城镇。
闲得发慌的许昱因为太无聊了,开始观察起自家主子跟小个儿,没想到,却愈看愈觉得这对俊男美女有问题!
一对互有感觉的男女朝夕相处,应该是愈爱愈浓嘛,怎么美人儿每回瞧见俊男只是脸红红,说不上几句话,而俊男呢,却是愈来愈正经,甚至恢复成过去的冷峻模样!
俗话说旁观者清不是吗?怎么他许昱愈看却愈迷糊了?
其实呢,主子跟小个儿会下棋,而且每次一下就下好几盘,但几乎不说话,再有时候呢,两人还会一起写诗画画,同样也是无声胜有声。
最经典的一次呢,是他们投宿的一家民宅里有把古琴,小个儿借来弹,他们才知道她还有一手好琴艺,而主子虽然没说话,但那双眼却不曾离开过她身上,眼中流露的是忘了掩饰的情愫,可就在小个儿抬头看向他时,他却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开了。
他想不透,这事透着诡异,所以这会儿,就在他左思右想,又看到杵在客栈后的小花园的小个儿时,他莞尔一笑,直接走过去。
走近她,才知道她正在发呆“小个儿。”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陷入思绪的薛邑月吓了一跳,定了定神,这才看到许昱站在她面前,她回以一个温柔的笑意。
唉,真是的,主子抢了个好位子,要不然,这种温纯善良的大美人,他也情难自禁。“你在想什么?”
她欲言又止,但还是幽幽的开口“最近公子很少跟我说话,你发觉了吗?”
“我又不是瞎子、聋子,当然发觉啦,是不是你哪儿惹了他?”
“我也这么想,可公子还会陪我下棋、听我弹琴──”
“嘘!”他突地打断她的话,再朝她使使眼色,她顺着他的眼神转身看过去,就见到身着圆领紫袍的司宥纶正朝他们走过来。
“别说我没帮你,多余的人先闪了!”许昱自我打趣,快步的越过主子,笑嘻嘻的走人。
司宥纶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美眸中有着再也掩饰不了的浓浓落寞。
他应该无动于衷,应该视而不见,因为他铁定会辜负小个儿的深情,但他却仍脱口而出“怎么了?”
一句关切的话语让薛邑月的眼眶顿时一红,心也酸了起来。这半个月来,他几乎不曾再以这种关切的口吻跟她说话。
“怎么哭了?”
她低头又摇摇头,晶莹泪水却滚落眼眶。
“小个儿?你人不舒服?”见她掉泪,他顿时慌了手脚。
她哽咽“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
他愈问她的泪水掉得愈凶“我以为我惹你生气了,我以为我让你讨厌了,所以虽然天天见面,你却不愿跟我说话”
司宥纶一听,深吸口气,心情更为凝重。教他如何说呢?她如此美丽温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一个仍不愿向他启齿的伤心过往,甚至她的孤儿身份这种种都让他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了更多的怜惜、更多的情不自禁,但这样的动念、这样的动心,定是折磨啊。
他望着泪如雨下的她,压抑住想将她拥入怀中安慰的感觉,轻声说:“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有心事。”
“我可以也愿意为你分忧解劳,你可以──”
“小个儿。”他的声音突然一沉,他不能再让她深陷下去,她会更痛苦!
一见他的脸色变得更为严肃,她的心一揪,益发感到不安起来。
“我们出去走走。”
“好。”
两人步出客栈,外面的大街上行人熙来攘往,两旁有古董行、绸缎行、茶坊、瓷器店、中葯行,一些摊贩也沿街叫卖,情景看来好不热闹。
但薛邑月无心浏览,她知道他并非单纯带她出来走走的。
“小个儿?”
她边走边抬头看他,那张俊颜上的凝重也未曾消褪。
“你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种人,有些人相见不相识、有些人相遇了,有缘相聚却无缘相知,但有些人得老天爷眷顾,得以相遇相识相知,然而,有时候,缘起缘灭,却又半点不由人。”
他是在暗示什么?
“我不知你的过去,但参与了你的现在,像个大哥一样的照顾你──”
“大哥!”她顿时停下了脚步,错愕的看着他。
他闭了闭眼,点头“所以,我要跟你说的是,人生有许多的未知,有许多的可能,不该把心思放在无谓的事上,那是浪费生命。”
意思是把她的心思放在他身上就是无谓的事!薛邑月脸色更加苍白。他是在暗示他的心事就是她,是她无法掩饰的倾心造成他的困扰,所以他必须小心翼翼,不跟她说太多话,免得她误会,让她愈爱愈深,无法自拔,成了第二个何香莲!
“我听懂公子的意思了。”心沉甸甸的,从来没这么难受过。
“嘿,主子真是偏心,出来走走也没叫我一声。”许昱突然从两人身后冒了出来,还怪声怪调的埋怨。
司宥纶没有点破,他早知他偷偷的跟在他们身后,所以这一路上自己跟小个儿说了什么,他是一字不漏的全听进去了。
“小个儿,那儿有我最爱吃的豆腐脑耶,主子讨厌吃,你陪我去。”许昱也不管她的意愿,迳自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跑。
司宥纶看着两人的身影,淡淡一笑。也好,许昱懂得转换她的心情,这小子成熟不少。
“我不想吃。”薛邑月硬被拉到摊位坐下,但她一点胃口也没有,一双眸子仍盯着消失在人群中的男人背影。
“甭看了,我都看不见主子了,你看得见?”许昱将豆腐脑移到她面前“吃吧,天涯何处无小草,主子早被订走了,你别怪他,他绝对是为你好。”
她一愣“你怎么──”
他尴尬一笑,笨!这下自露马脚了。“哈哈哈,快吃快吃!”
她也感到困窘,便低头喝了一口豆腐脑,原本就冰冷的心,此时更是冻得发寒。
自从司宥纶将话挑明了说后,薛邑月在面对他时反而感到不自在,整个人变得更静了。
今天,他们来到一个叫青东县的地方,遇到了一群刚自私塾下课的学子,其中几人正吟着中庸里的一段“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
“老天爷,那么多个‘知’,念得我头都昏了!”
许昱仰头一翻白眼,但想了想,又意有所指的看着主子跟小个儿“若让我成了‘先知’,看看月老有没有忘了绑线,那就好了。”
司宥纶跟薛邑月都没有说话,最近两人像在比赛谁当闷葫芦当得最称职,最可怜的就是许昱,他有许多时间都得自问自答,不然,他们这三人行就像处在冰山里一样,冷得老教人发抖。
他们住进了一家客栈,因为有两个闷葫芦在,所以许昱作主要店小二把晚餐摆到三人房门外的一个小花园里,至少这儿头顶上还有夕阳余晖,树上还有小鸟叫,晚一会儿还有夜虫合唱的夜曲,怎么样都比两个闷葫芦要好嘛。
只是三人静静的用餐,许昱却边吃边叹气,因为天空没一会儿就黑了,店小二虽提了油灯来,但这会儿鸟也不叫,夜虫还没起床,也没叫,那那那只能他叫了。
“咕咕咕咔咔咔答答答”
“你干什么?”司宥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厚!主子,你总算出声了,我以为你跟小个儿的喉咙都出问题了。”这话挖苦意味浓厚,薛邑月只能尴尬一笑,但司宥纶只是抿唇。
“主子,你说那个邑月公主是不是故意整我们!我们这会儿离江南也没几天路程了,难道她真的在那里等我们,再慢慢的跟我们踱回长安城去呀?”
司宥纶没有回答,因为他也没有答案。
至于薛邑月,她的头垂得更低了。离江南近了,这该是好消息,代表她离家更近了
见主子都不应声,嘴巴又像糊了胶,许昱干脆转向娇滴滴的好伙伴“我告诉你,邑月公主绝对要倒大楣了。”
她!她害怕的抬头“怎么说?”
“我家主子有个吓死人的称号叫鬼见愁,你不知道吧?”他故意做了一个恐怖的大鬼脸“所以,一旦她自动上门后,我家主子一定会‘好好的’感谢她,谢谢她让他像个大笨蛋一样带着我这个小笨蛋浪迹天涯。”
薛邑月想也没想的就问:“好好的是指什么?”
“让她上刀山,下油锅啊!这是我家主子最在行的,你以为鬼见愁的封号从何而来啊?”许昱装出一脸狰狞。这话也是他故意胡诌,想拐主子多说点话嘛。
不过司宥纶显然知道他的用意,当这是玩笑话,因而保持沉默。
但薛邑月哪里明白呢?一阵战栗马上遍及她全身。原来、原来太可怕了!
她难以想像这么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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