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林深便不芳,幽兰风度自非常。
任他世虑无终极,且把萱花植北堂。
却说燕梦卿、宣爱娘自却茅家媒说之后,至宣德三年正月,梦卿年已十八,爱娘亦二十有一。这日全司礼拉了郑文来见郑夫人,要与梦卿作伐。梦卿亦出相见,郑文道:“全老大人始终玉成,今日此来,义不容却。”全义道:“不然。小姐行事,我久心服。伐柯之举,不过聊尽愚衷。或可或否,小姐当有裁处。”梦卿道:“老大人待我梦卿,有逾骨肉。所有微忱,敢不披诉?我梦卿原系受聘之女,因先父获罪,不得已舍轻从重,彼一时实不敢存一耿家念头。及至蒙公奏除掖庭名籍,便当适人,以慰老母。一则父丧未满,二则既已受聘,则生为耿家之人,死为耿家之鬼,岂敢有二?”全义道:“此乃至理。倘若奉旨赐配别人,小姐又当何以措处?”梦卿道:“当先父被收,罪在不测,梦卿已拼一死矣。虽代罪一疏幸蒙俯准,自揣永巷终生,未尝有生之之心也。果真有另配之事,正梦卿全归之时耳。”全义道:“此不必论及,耿家早另有佳偶,小姐已无所归。别结红丝,亦何所害?”梦卿道:“盟好既申,虽无夫妇之实,已有夫妇之名。名分既定,又适他人,则与再醮何异?”
全义道:“小姐之志我已知之,但此后终身何以结局?”梦卿道:“以先父志行尚尔如此,况我一介女子,何暇虑及终身!彻其环王真,至老不嫁,北宫婴儿子即梦卿之师也。”全义道:“小姐节义如此,昭若日星。假使耿家重来议亲,还当应否?”
梦卿道:“先人之誓书现在,两家之聘物犹存,宁敢以事殊势异,更作他想?”全义道:“然则,小姐愿为夫人之次乎?”梦卿低头叹气,挥泪不语。全义向郑夫人及郑文道:“小姐所言,可贯金石,可对鬼神,古之节烈,不过如此。作伐一事,我全义再不敢道半字矣。”于是嗟叹赞赏而去。谁知此事早传到康夫人耳内,康蕲春、火信安、吴安陆、耿泗国,耿太仆、耿通政等,亦都在朝内听得全义赞扬。耿通政遂到耿朗家向康夫人道:“燕小姐前者求代父罪,足见其孝;今又力辞作伐,足见其节。且观生为耿家人,死为耿家鬼』之语,则其心可知。从来三妻四妾,古人所有,以燕小姐之贤良,未有不与林任二侄妇相安者也。诚如所言,岂非我家之一胜事?”康夫人道:“事非寻常,当与众亲商议。”耿通政道:“此等事体,上关朝廷风化,下关夫妇伦常,我通政司及御史衙门皆当入告,以颁旌表。嫂氏若能成全,越速越妙。”康夫人当下请了林夫人、宣安人、花夫人及蕲春肤夫人、信安康夫人、安陆胥夫人,并泗国棠夫人、太仆荆夫人、通政合夫人,一齐到来商议此事。
林云屏向众妇人说道:“燕家姐姐乃我云屏素所心服,且又受聘在先。他若肯来,大是美事,何须商议?”棠夫人道:“燕小姐本先受聘,若以为大,则置侄妇于何地?若以为小,又确乎不可。须寻一两便之法。”荆合二夫人道:“燕小姐聘虽在先,而于归在后。侄妇聘虽在后,而于归在先,且长燕小姐两岁。姊妹相称,却亦允协。”林夫人道:“此言甚是。燕小姐既已孝节兼备,必然义命自安,将来亦是你侄妇一个帮手。”于是康夫人便择于八月十五日请众夫人往燕家议亲,这且不提。
却说宣主事在时,原住海岱门外。至宣德三年二月,在城内国祥街另买房室一所,恰与燕御史家一墙之隔。燕家在东,宣家在西。宣家后楼,正与燕家花厅相对。自三月里移来,彼此俱都拜过。故郑夫人与宣安人相熟,爱娘与梦卿亦遂相识。况且康夫人来看燕家,亦必到西边。
若来看宣家,亦必到东边。是以彼此又都会过酒食。事偏凑巧,本年五六月间雨水过多,当中界墙,有一处损坏。砖瓦塌将下去,竟象一个角门。两家夫人都因内里庭院并无三尺童子,故一时未及修补。时至中秋已后,菊花欲开,梦卿领着春畹在花厅边收拾菊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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