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说话,他马上仔细地在她脸上逡巡着,等到确定她只是稍微狼狈了点,并未受到任何伤害,堆压在心头的不安才渐渐散去。
“有谁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沉着一张脸,一副王者似的姿态以带着威严的冷峻声音开口问道。
然而狼狈跪坐在地的闯祸者自是半句话也不敢说,一旁的青丝没辙,只好又是心虚又是叹气地道出一切,待她口干舌燥地说完后,只见纤细人儿的一张小黑脸羞愧得几乎贴到地面去了。
“真是如此?”
被他那严肃深沉的黑眸一瞪,风恋荷险些说不出话来。
“我、我也不晓得为何会弄成这样,我很努力地在学习着,可那火竟突然蹿了起来,我想救也救不了。”
比傲辰一言不发地瞅着她,深沉的黑眸看不出是无奈还是认命。
“别说了,先去换掉身上的衣服吧!”
风恋荷抬头瞟了他一眼,接着望向父亲,见他点点头后,她才在一群丫环的搀扶下狼狈离去。
而在上演了这么一出“火烧灶房”的恐怖戏码后,可以想见的是,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让她进灶房一步了。
匆匆梳洗换装完毕后,纤细人儿一脸心虚地来到了大厅。
“爹。”
见她完好无缺,风玉堂这才放下心中大石。
“恋荷,你有这份孝心,爹自是感到欣慰无比,可菜都还没做出来,灶房就让你一把火给烧了,这唉”
风恋荷愧疚万分地咬了咬唇,虽自知犯下大错,但仍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爹爹,那灶房虽让女儿给烧了,可总算女儿没事啊!况且女儿是为了讨您欢心才想做道甜品让您尝尝嘛!虽然、虽然结果有些糟,可女儿终究还是努力过了,而且灶房毁了还可以再盖啊!咱们这次就盖个火烧不掉的灶房,您觉得如何?”
不愧是风恋荷,想法果然异于常人。
“你”风玉堂真是又无奈又无力。
“唉.小姐,拜托您稍微有点愧疚感好不好?”一旁的青丝忍不住开口指责“灶房让您烧得只剩一团焦黑,还险险波及厢房,不悔过便算了,您这个肇事者怎还如此大言不惭啊?”
“我会变成这样是谁害的?”不讲不气,满胸怒火的风恋荷立即将矛头转向青丝“要不是你提那个什么烂主意,灶房会让我给烧了吗?你明知我半点炊事经验也无,还大胆地放我一人在灶房忙,我已经够厉害了,只烧了灶房,要是换了别人,只怕整座宅子都给毁了。”
“你”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谷傲辰终于出声。“别再吵了。”说完便一险深沉地转向风恋荷“以后你不许再踏进灶房一步。”
众人一听,马上捣蒜似的拼命点头,仿佛生怕她又会惹出什么可怕的风波来.风恋荷虽有些不悦,还是板着一张脸点头。
“那是当然,有一次这种经验已经够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要是再来一次,我不被你们活活骂死才怪!”
她哀怨的神情终于让谷傲辰笑出声来。
“倘若你真想习得一身长才,除却炊事外,尚有女红刺绣可选择,这不是你们女孩子最喜欢的吗?要不吟诗作对也可以,我自认这方面还算不错,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
一番话听得风恋荷顿时傻了眼。
“刺绣、吟诗?”
见她神情有异,谷傲辰不禁转过头,这才发现厅里所有的人、包括风玉堂在内,全都是一脸敬谢不敏、哭笑不得的神情,不由得让谷傲辰好奇了起来。
“有问题吗?”
风玉堂苦着一张脸笑了笑。
“谷师傅,你有所不知,恋荷自小在刺绣、吟诗方面便不甚拿手,努力良久也始终不得要领,否则以谷师傅极高之文学造诣肯屈就教导小女,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不愿意?”
自从那日与谷傲辰在凉亭里把酒言欢、吟诗作对后,风玉堂便深深惊讶于他的学富五军、满腹经纶,只可惜他那向来对四书五经无半点兴趣的爱女在这方面的天分偏偏是糟糕透顶、无一可取之处,简直让他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比傲辰好笑地挑起了眉。“哦?”在见识过她如此多的“惊人之举”后,这点他倒是不难想象。
像是怕他不信似的,无视一旁的风恋荷尴尬地涨红着脸,好事的青丝又忍不住开口扯起她的后腿。
“可不是吗?谷师傅,我家小姐对刺绣、吟诗可是半点也不通,要她绣一双鸳鸯,她可以绣成两只四不像;教她缝一件衣服,她却把袖子和领子给缝在一起,根本是乱七八糟。”
停顿了会儿,她全然未察觉风恋荷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仍是滔滔不绝地继续道:“至于吟诗作对就更不用说了,对个对于可以对得上句不接下句、下句不对上句,最厉害的是,还能把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给接到盂浩然的‘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我想这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她口沫横飞地说完,风恋荷终于忍无可忍地吼出声:“青丝,你扯够了没?”
比傲辰却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
又羞又怒的风恋荷鼓胀着一张脸,气得只差没吐血。
“那些个什么诗啊词的,我背来背去都一模一样,一句不是五个字便是七个字,还要压什么东西的,我哪分得出哪句是哪句啊?再说,那些古人也真无聊,没事吟什么诗作什么对啊!谤本是吃饱没事干!”
比傲辰忍住笑好心地提醒:“是押韵。”
风恋荷当场射了一道怒光过去。
“我管他是压脚还是压头,反正你们别想要我再学作诗、学对子,刺绣也是一样,那针头根本小得让我握不牢,每每才刚拿着,下一刻针便已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能够绣出两只四不像来已经够厉害了,你们还笑我?”
她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让风玉堂是哭笑不得。
“别恼了,不学便不学,没人逼迫你。”
有个这样的女儿,真是难为他这个做父亲的。
风恋荷当场转怒为喜,乐得眼底嘴角全是浓浓的贼笑。
“爹,这可是您说的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能言而无信,您既答应了便不许再强逼着我学习任何东西,包括刺绣、缝纫、吟诗作对、弹琴,对了对了,还有今天的炊事,您都要保证哦!”青丝忍不住低叫:“小姐,那您不就成了一无是处的米虫了哎哟”
一记狠腿踢去,当场让青丝成功地闭上嘴。
“谁说我是一无是处的米虫!我会的可多了,举凡管账、做生意,还有造景设计,我哪一样不是无师自通?再者,既然要学才艺,便得学一些别人不会的,这样不是更能显露出我的不同凡响吗?”
青丝不禁小声地嘀咕:“是异于常人吧!”
一记狠眼再瞪来。
“你说什么?”
“没什么。”青丝当场溜到角落避难去。
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风恋荷这才噙着撒娇的笑往风玉堂身上赖去。
“爹啊!您放心,女儿之前便已答应过您,绝对不会再出府去打架闹事,所以您根本毋须担心,如果您往后在生意上有任何需要女儿的地方,女儿也能随时替您分担,这样不是很好吗?”
闻言,风玉堂却皱起了眉。
“可是这”从一开始便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的谷傲辰深深地笑了。
“老爷,您就允了她吧!我相信对于自己的保证她一定做得到,如果老爷还是不放心的话,就交给我吧!我可以代为‘照顾’。”一番话说得意有所指,寓意似乎已是极为明显。
风玉堂诧异地愣了一下,当下爽朗大笑。
“那就劳烦谷师傅了。”
见他们两人怪异地对笑着,风恋荷感到莫名其妙极了。
“你们在笑什么?好奇怪,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吗?还有,爹,我已经大到可以照顾自己了,不需要人家照顾,而且别一副好像我不在场似的谈论着我好吗?那很不礼貌耶!”
“你这丫头还知道什么是礼貌啊?”风玉堂咧着嘴笑着调佩她。
“爹”风恋荷猛跺脚,气红了一张俏脸“您在暗示我不知礼数吗?我或许是粗鲁了一点,也或许是顽皮了点,可我平日还不是很安分,成日待在府里哪儿也没去,也没在外头失了您的面子啊!何必把我说得好似多么不懂规矩似的。”
风玉堂顿时哈哈大笑。
“别恼了,爹只是逗着你玩的。”
风恋荷扮了个鬼脸,气呼呼地转过头去,不料却对上谷傲辰那直瞅着她看的火热眸子,当场让她是赧红了耳根子。
讨厌,他为何老是这般瞅望着她?
已算不清有多少回了,他总这么肆无忌惮、旁若无人似的盯着她,而且是用那种她怎么也想不透的灼热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她,仿佛她是一道多么美味可口的甜点,迫不及待想一口吞下她似的。
她轻咬着唇,实在不明白他的目光透着何种信息。
她该不该找个机会向他问个清楚?
“谷师傅,恋荷生性顽皮、静不下心来,以后就要劳烦你多担待点了。”一番话说得极有将女儿托付予他的意味。
黑眸顿时渗入了抹不易察觉的渴望。
“这自是当然。”
只是,皱眉沉思的风恋荷,殊不知自己的未来就这么让风玉堂与谷傲辰给径自决定了,仍在一旁兀自烦恼着心中事呢!
至于未来会是如何,答案似乎已愈渐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