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人

    人是什么？人是有思维能力、颇有智慧、善于技巧、富有感情的高级动物。这是尽人皆知的常识。但人的表现却有难以计数的不同，有助人为乐的崇高，也有害人至深的卑劣；有大大咧咧的麻虎，也有专于心计的猥琐，等等不亦而足。

    这里介绍一个颇具典型的人物，名为文上攻。

    我厂在瓦房店购置了一台立车，时过若干尚未到货。此文公早就拟去京津办点私事，于是毛遂自荐，表示欲去催货。

    他到天津后立即给厂长打来长话，声称他幸好此行，这台车床将立即从天津火车站启运，不然到货日将遥遥无期。他还说为此差事花费不少，送给了对方厚礼。

    厂长颇为兴奋，在电话中一再对他表示感谢。

    设备科的技术员徐富元，正手持车站提货通知单，站在一旁暗笑文某的拙劣表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厂长也为此惊诧文某的假面具而仰天长叹。

    文某不知如何从高校“毕业”？学理工科，却无法设计工装和模具，可说在技术上一窍不通。但他却善于人事攻关，与厂办主任丁客究打得火热，宛如手足兄弟。厂办主任是实权派，靠上后什么事都可驾轻就熟。

    当然，厂领导也得把关系处理得如鱼得水。从书记到厂长，不论是出差动身还是回来，他均知道不误，准时去车站送行或接风。

    人们常常发现，文某有事无事总是在厂办，仿佛他也是厂领导似的在厂办上班，对下面来的人员，也会给书记厂长作参谋，越俎代庖地发话。

    他极欲当人上人。他出身不好，但在那个“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要远离危险就要表现出“无产阶级立场坚定、斗争性强”的特色。要出人头地，向上爬，也要有如此表现。因而，凡有批斗会，他就冲锋上阵，往往成为斗争会的主持。在批斗过程中，他还会突发奇想，弄出别出心裁的花样。于是，单位头头会在一场批斗会前发电报请这位出差在外的干将立即返回参与批斗，仿佛有他就会功半事成。他成了无人可替的批斗主将。

    在丁客究的帮助下，他在上级局机关中钻营得手，被任命为一家县办工厂的厂长。他卖弄的机会来了，亢奋至极，在上任的讲话中欲显示他造诣，便“呜呼矣哉”地引经据典，海阔天空地东拉西扯，足足说了一小时又四十分，弄得大家，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对于工厂生产，他完全是门外汉。而他又不遵守工厂作息纪律，导致厂中干部工人怨声载道，上级只得另派厂长，弄得他啼笑皆非，还怪上级不是伯乐，不识他的才干。

    他调到汽车厂后，大施攻关技能，居然博得“高级工程师”的称号，喜出望外，又拣到一个去日本的美差。当他从上海返回时，竞退去了火车票，到机场谋得一机票。大概，他惹怒了上苍，在飞机起飞后突发故障，一头栽进了水田，此人也就丧于非命。

    写上此文以供一哂。

    2016－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