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旻淞面色沉郁地坐在桌前，摇曳的亮黄烛火在他眼底晃动，映照出的却是一幅又一幅的她和她的景象。

    萧湘凝望啸风的笑颜和梅儿忧心凝视窗外的神情有时交替，有时重叠。

    同样美丽的眸子，同样真挚的眼神，同样是望着别人，同样地同样地令他心痛。

    他握紧了拳，不禁狠狠地捶了下木桌。

    为什么？他紧紧咬着牙关，用力得牙龈都隐隐渗血。他是不是天生丧失了属于恋爱的那种好运，所有他喜欢的女人最终都会爱上别人？

    萧湘的事他还肯甘心退让，毕竟虽有婚约之名，但他们并不相识，从头到尾她的心中部只有啸风一人而已。就算他再留恋，充其量也只能叹是自作多情罢了。

    可是凭什么连梅儿他也必须让？李炽不过是半途杀出的程咬金，他凭什么青出于蓝？凭什么来和他抢梅儿？

    他有比他了解梅儿、照顾梅儿、关怀梅儿，他有他有他

    他有比他更爱梅儿吗？

    他双手长指穿进自己的头发，烦扰地揉乱了一头青丝。唉！是，他是爱梅儿！那又如何呢？

    本来还迷惑于心中对她过盛的莫名情感，不敢轻易承认那就是爱。可是现在威胁迫在眉睫，他连犹豫的空间都没有了。

    在此当时，他只能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让走了萧湘，还可以说是他有成人之美；但他如果连梅儿也因犹豫而失去，他就真的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了！

    他绝不能放走梅儿。可是会不会太晚了？她的心有那么容易变吗？

    他正心烦意乱地胡思乱想，门上却蓦然传来轻微的叩击声。

    “谁？”他烦得连头都不想抬。

    “昱淞哥，是我。”

    好轻好轻的声音，可是却让苏旻淞在瞬间跳起来。他箭步冲上前打开房门，如愿地见到门板后那张扣人心弦的美丽面孔。

    “梅儿！”他惊喜地低喊。

    “昱淞哥，我”曈星本来想和他解释刚刚的事，但她刚一抬头，便迎上苏旻淞迥异于以往的眼神。

    他他的眼睛好亮，黑如深夜的瞳孔中仿佛闪着无数熠熠发光的星。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呢？

    曈星心头加速地跳了起来，一时之间竟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她的沉默却仿佛在苏旻淞火热的心上缓缓浇了一桶冰水。她为什么又不说话了呢？难道难道她想说的话对他竟是这么难以出口吗？

    他心一紧，不敢继续想像她可能想说的话，若真让她说出口，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梅儿，你嫁给我吧！”他冲动地脱口而出。

    “什么？！”曈星惊讶地瞪大水眸，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他不让她有任何缓冲的时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狠狠地印上她嫣红的娇嫩唇瓣。

    “昱”她慌张地睁大眼睛，正想挣扎，但他的灵舌已趁着她齿缝张开的瞬间滑进她香甜的口中，尽情地索取他渴望已久的香津。

    曈星从未尝过如此狂烈的情焰，不消多时便被他强劲的攻势弄得浑身发热虚软，脑袋一团糊烂，如果不紧紧地攀住他，就怕要站不稳地滑落地面了。

    他好不容易松开她，而她气息浅喘得连声音都难发出来。

    苏旻淞低头望着她绯红的脸颊、迷离的星眸，当真心动难忍。他的唇又怜又爱地在她粉嫩的肌肤留恋不去，热热的鼻息吹拂在她的额际更让她心醉神迷，不知该如何自处。

    “昱昱淞哥”她又慌又乱地唤着他，想制止他这种太过令人疯狂的亲密。

    “梅儿。”他低哑的嗓音透着浓浓的性感，让她的心脏又狂跳了两下。“你嫁给我吧。”他又重复了一次请求。

    曈星抬首望着他认真的表情，小臻的忠告又仿佛在耳畔响起。她的脸颊顿时晕满喜悦的嫣红，声音也因羞怯细若蚊纳。

    “昱淞哥，你是真的为我吃醋吗？”她真不敢相信，这这真的有可能吗？

    “岂止吃醋，我都快为你疯狂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苏旻淞无奈地叹息，他也不想如此，但就是无能为力啊！

    他坦白的回答像一股强劲的热流，狠狠冲进她的心脏里。

    “昱淞哥，我好开心！好开心啊！”曈星激动地叫了出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仿佛深怕无法让他知道她心中有多么快乐。

    她说开心这是代表她已答应了吗？

    “梅儿，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究竟愿不愿意嫁给我？”他焦急地追讨着她的答案，在得到她明确的答案之前，就是无论如何无法安心。

    曈星不禁开心地咯笑了起来，每一声清脆的笑音都像征着她现在无比的幸福。

    “梅儿？”苏旻淞急得叫道。她别只是笑，快点回答他呀！

    曈星停住笑声，扬起乌眸晶莹地凝视着他，她缓缓启齿，那如银铃般的一字一句听在他耳里，都仿佛今他置身天堂。

    “昱淞哥，只要你不嫌弃，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呀。”

    苏旻淞灼灼地盯着她，过了好久之后才“哈”地一声猛然笑出。他接着狂喜地呼啸，猛然打横抱起曈星，便开始在房内大转起圈来。“太好了，太好了”

    “昱淞哥？！”她不由得惊呼，藕臂害怕地紧抱着他的颈项。

    当他好不容易停下来，他将她安放在椅子上，自己跪在她的脚边，双眼痴醉地凝望着她。曈星屏息着无法移动，完全醉倒在他深海一般的眼神里。

    “梅儿，我发誓，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爱你、保护你。”

    曈星的水眸剧烈波动，因为他话里的深情而感动不已。她低头主动吻上他，待激烈的吻终于告一段落后，她不禁在他温热的怀中激动地许下今生最深的誓言。

    “昱淞哥，我也好爱你，永远、永远都爱你！”

    第二天清晨，他们一伙人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前往临安。

    苏旻淞人逢喜事精神爽，嘴角的笑更停不住。他站在车队面前，顾盼自若地看着仆人们将他们的日常用物一一搬上车。

    “大家动作快一点，整顿好了咱们就赶紧上路。”他拍手吆喝着。

    如果能早一刻到达临安也好。他现在心中充斥的全是这个念头。但这又怎能怪得了他呢？终于和梅儿心心相印，他当然会想早点抵达临安，和梅儿快活无忧地双宿双栖，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曈星在他的安顿下坐得远远的，就是怕搬东西时掀起的灰尘会呛着她。

    他连这种小地方都如此注意，怎能还让她不为他沉醉心迷？曈星远远望着正指挥着下人的苏旻淞，水眸中荡漾的尽是浓浓爱意。

    李炽仔细地看了看左右状况，确定短时间内苏旻淞不会过来，他才敢迈开脚步，往曈星的方向快速靠近。

    “曈星郡主。”他没有时间再来迂回浪费，开口便直接唤出她真实的身份。

    曈星的身躯猛然一震，她惊讶地回眸，望见李炽严肃的脸。

    “李李都督。”因为苏旻淞的要求，她连称呼都改了。曈星力持镇定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还想装傻吗？李炽的眉头隐隐一蹙。

    “我废话就不多说了吧。曈星郡主，安国长公主找你找得十分焦急，五内如焚。”

    曈星咬着下唇半晌，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面对着李炽灼灼逼人的眼神，她还是只能认命地体认：果然，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是我娘要你来找我的吗？”她深深吸了口气，抬眸向他。

    “长公主的命令不能违背。不过我也没想到会在意外之处找到该找的人。”他凝望着她，语气饶有深意。

    一提起苏旻淞，曈星便紧张起来。她整个人站起，激动地拉住李炽。

    “你不会和昱淞哥说吧！你会说吗？不，求求你，你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如果我要说，不会等到现在。”

    他的回答令她瞬间松了口气，可他的下一句话又今她全身紧绷了起来。

    “可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李炽疑惑地望着她。“曈星郡主，我不明白你为何要离家。你身为高贵不凡的郡主，在安国府中养尊处优，你又何必干辛万苦逃家，到外面来遭受风吹雨打呢？”

    他言谈间仿佛完全将她当成了个不明事理的骄蛮干金，可是他又懂什么呢？她有她非走不可的理由啊。

    “曈星郡主，长公主为了你的事，头发都急白一半了，我前日拜见她时，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你就算不顾念母亲的心情，至少应该为了你自个儿的身体安危着想吧。”

    曈星闻言剧震地望向他。

    “你你已经知道我的病了？”她声音隐颤。“我娘我娘她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吗？”也包括了她离家出走的原因吗？

    “你既然身染重病，更不应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李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严厉续道。“长公主这么担心你，你难道不觉得也该是时候回去了吗？”

    看着他的表情，他似乎还不知道曈星不觉暗暗松口气，可是面对他口口声声的劝她回家，她除了不停摇头，还是什么也无法做。

    “不，不我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为什么不能回去？这没有道理呀！”李炽还想追问，可是远处的苏旻淞却仿佛回头看到了他们两人正在谈话。

    “梅儿”他马上大声唤，招手要她过去。

    这让曈星仿佛得救了一般“昱淞哥在叫我，我不能和你说了。”

    她朝他慌忙摇头，转身提起裙摆便飞快地离去。

    苏旻淞张手接住她奔来的娇躯，头一句话便是紧张地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没有，没说什么。”曈星埋首在他怀中拚命摇头。

    “真的没什么？”苏旻淞还是不相信。

    “真的！什么都没有！”曈星加强语气否认。

    她硬要这样说，他也只能闭上嘴。良久之后，他才忍不住低叹，脸上带着窘色。

    “梅儿，你觉得我是不是个很没用的男人？为什么你和随便一个男人说说话，我都觉得这么难受？”

    他静下心来想想，也觉得自己似乎太爱吃醋了。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的梅儿这么美丽，如果他不在身边，似乎全世界的男人都会虎视眈眈，让他一刻也不得心安。

    听着他漾满浓情的话语，曈星猛然哽咽，泪水顿时如雨纷纷落下。

    “梅儿？！你怎么突然哭了？”苏旻淞惊讶地赶紧提起衣袖帮她拭泪。

    曈星摇头不要他擦，整张小脸却埋进了他的怀里。她真的好害怕，如果“她”真的赶过来了怎么办？“她”一定又会想尽办法拆散他们，不让他们在一起的！

    “昱淞哥，我好爱你，我不想离开你。”她哭着道，声音断断续续。

    “傻瓜，这有什么好哭的呢？”苏旻淞反手紧抱着她，俊颜上泛着无奈的笑意。“你当然不会离开我。”他顿了一顿，更坚定地补了一句“就算你想，我也不会放手。”

    远处的李炽看到他们亲密相拥的模样，双手抱胸，不禁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对他们这段情实在不抱乐观，不过现在看来似乎用劝也无效了。既然如此

    他扬手招来随身的侍从，在他耳边低声几句。

    “知道了吗？”

    “是，大人。”

    “那就快去。”他挥挥手，打发侍从，还不忘叮咛“记得，愈快愈好。”

    不似在璇州时的天寒地冻，等他们回到临安，几乎已到春暖花开的时节了。

    “这就是临安”当马车通过城门路经临安繁华鼎盛的热闹市区时，曈星隔着车窗，不由得张嘴赞叹。

    “怎么？很新奇吧。”苏旻淞低低地笑，搂过她点着她纤巧的小鼻子。“头一回到临安的人都会有这种反应。”

    因为他的亲匿动作她的俏脸又红了，她总是这么容易害羞，苏旻淞看了不禁更加心情愉悦地哈哈大笑。

    “梅儿，嘉靖公府就在前面，咱们快到家了！”

    他将她搂得紧紧，曈星心中虽然欢快，却又免不了那伴随而来的忧虑。

    自从被李炽揭穿身份以来她总是这样，夹杂在那极端相反的两面情绪之中。李炽似乎当真什么都没和昱淞哥说，但是

    唉，她在心中不停地朝上苍祈祷。拜托什么都别让他知道吧，包括她的一切事，永远永远他都不要知道！

    “少爷，终于到了。”

    “是吗？”经过漫长的旅程终于到家，苏旻淞脸上不禁泛起欣喜的笑，他掀开车帘，才露了个脸呢，门房惊喜的叫声便震天响起。

    “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贾伯兴奋地连手中的扫把都丢上半空，愣了半晌便转身狂奔进府中，四处宣扬这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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