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京城的路上,徐湛然老觉得有人跟踪。
这个藏头露尾的人本事并不高,只要侧耳倾听,就可以听见那人的脚步声。更好笑的是那人还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徐湛然刻意走到处处凹洞的小路上,一会爬坡、涉水,一会又走进矮树丛。打量那人可能已经精疲力竭,徐湛然便向后一跃,逮住苞踪他的人。
“你这花花公子哥,光明坦途你不走,走这歪路做什么?”被整得七荤八素的梦翎却依然伶牙俐齿。
徐湛然似乎不知梦翎讽刺之言,只是笑问:“你很喜欢追着人家跑吗?追不一到,就用跟踪的?”
“少臭美!”梦翎眼红了脸。“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这个。”梦翎指着徐湛然手上的包袱。
徐湛然将包袱藏到身后。“这是你表哥交给我的,是很重要的东西,你一个丫头要拿它做什么?”
梦翎冷笑道:“这包袱就是你所说的肥油对不对?哼,你们这些官场中的败类。等我拿到包袱,我一定拿给皇上看,叫皇上治你们的罪。”
徐湛然故意“娇滴滴”地说着:“我知道,你最拿手的就是向皇上皇后告状撒娇,但这件事没人会听你的。”
“娘娘腔,快把东西给我。”梦翎伸手便要抢包袱。
徐湛然左闪右躲,包袱还是给梦翎揪住一角,两人死也不肯放手,在那扯来扯去。
“臭丫头!你别让我到不了京城。”
“我就不让你去!”
“今天你阻止我,明天你就会知道我和你表哥做的是好事。”
“呸,捞油水的事哪是好事?”
两人抢了一阵,梦翎突然伸手在徐湛然的耳朵上摸了一下。
“你做什么?”徐湛然惊讶地问。
“呆子!”梦翎哈哈大笑,一时竟忘了要抢包袱,开心的她转身便跑,一会儿便不见人影。
徐湛然曾说过要再让梦翎碰到他,他便是呆子。
“疯婆娘,她在笑什么?”徐湛然看看手中的包袱。
“不是要抢我包袱吗?”徐湛然倒是没想到自己曾经所说的话。
既然那疯丫头跑了,徐湛然也不必担心包袱被她抢走,于是徐湛然便一路来到人来人往的市井上,叫了一盘牛肉夹馒头。
“你这个败家子!”
徐湛然正吃得高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娇叱湛然不以为意,以为这是别人的家务事。
然而,摊子上所有的客人及过路的男男女女都至死盯着徐湛然。
“咱们的爹都还在床上病着,家里也没米下锅。大哥呀!”跪在地上说话的竟是梦翎。
徐湛然吓了一跳。“你叫谁大哥?”
梦翎装模作样地对众人诉苦:“大哥,你有两条强壮的臂膀,不去挣点钱养家。每日斗鸡走狗,喝酒赌钱,连老祖宗留下来的传家之宝,你也要典当换钱再去逛赌坊。”
众人闻言,便纷纷指责徐湛然。
这个狡猾的丫头,分明就是要给他徐湛然难看。
只是小小的玩笑那也罢了,包袱里装的可是重要的东西,关系着好几位大官的未来,怎能吵得人尽皆知?
“大哥,那可是咱们家的传家宝,你快点还给我吧。”梦翎可怜兮兮地向徐湛然求情。
要是在京城,谁相信这个小夜叉小鞭炮也有如此哀怨凄楚的时候?
徐湛然受不了众人的指指点点,便问:“我不认识这疯婆娘啊!各位看看,我和她像不像一家人?”
“我看你们长得挺像的。”真有人这么回答。
徐湛然又问梦翎:“你敢说我们真的是一家人?”
梦翎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大哥,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还是把东西给我带回家吧。”
没想到梦翎敢当众撒这个谎。徐湛然心生一计,便说:“妹子啊,不是我这做‘丈夫’的无情无义,只是我若把东西交给你,我们家才真的要败光了。”
梦翎讶异地跌坐在地,她原只想冒充徐湛然的妹子,这回怎么变成了徐湛然的妻子?
“你为什么”梦翎恶狠狠地瞪着徐湛然。
“是你说我们是一家人的,妹子。”徐湛然随机编了一套谎言,对着众人胡说:“我妹子老怪我挣的钱不够家用,整日吵着要回娘家,今天她闹得凶了,收拾了一个包袱要走,我把她拦下来,她就说我再不让她走,她就要大哭大叫,让别人以为我是个败家子,统统都采骂我,她就可以脱身。”
闻言,众人以为梦翎真是个悍妇,便纷纷劝她“夫妻要以和为贵,妻贤夫无横祸”的道理。
梦翎气急败坏地喊:“谁会瞎了眼嫁给这不中用的东西?我又不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他。臭混蛋!你别对人胡说,我才不是你妻子!”
徐湛然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占梦翎的便宜,更多的谎话脱口而出:“大家看看,我妹子不但嫌我,她还不承认是我老婆。”
这话引来更多的议论。梦翎愈是否认,别人就愈相信徐湛然的胡扯之言。
徐湛然忍住笑道:“妹子,你别和我斗气了,我这不是拼命挣了些钱要给你吃些好的?这一盘馒头夹烧肉可是我赶车接驴换来的。你吃一顿好料,我可得饿三逃谇子。”
梦翎气得险些吐血。“谁信你的鬼话?”
热腾腾的馒头就摆在桌子上,大家都相信那是徐湛然为了满足“爱妻”的口腹之欲而去卖命挣钱的结果。
“谁管你拉什么车赶什么驴?我讨厌吃烧肉。”梦翎情急之余实在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反击。
看见梦翎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大家都只说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梦翎百口莫辩,又气又急。
徐湛然故作诚恳。“妹子,跟我回家吧,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别闹到街上叫大伙看笑话。”
“我为什么要回你家去?”梦翎大喊。
围观的好事者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梦翎回家,梦翎万分尴尬,只好冲出人群落荒而逃。
“妹子,快跟我回家。”徐湛然假意喊出一句,又持着包袱追了过去。
“小伙子,快把你老婆带回家吧!”卖鱼大婶吆呼。梦翎又气又羞地跑出城外,回头见到徐湛然竟紧迫不舍,梦翎抽出长剑,转身便向徐湛然胸口刺去。
徐湛然急忙闪开,直怀:“妹子,你丈夫不是没心没肝的负心汉,你不用挖出我的心来证明我绝无二志。”
梦翎咬牙切齿地连连挥剑。“你这嘴贱心毒的浑账,我不只要剖你的心,还要断你的舌。谁是你老婆?”
徐湛然从容闪躲。“是你自己要和我攀关系的。你又不是我亲妹子,要和我做一家人,你想该如何?”
“谁要做你家人?”梦翎剑花闪闪,十分凌厉。
“还没过年呢,你放什么鞭炮?”徐湛然身手狡捷,不被长剑所伤。
徐湛然徒手将梦翎的长剑夺了过来,正得意之际,腰上却中了梦翎一拳。
“臭丫头,你敢打我。”
“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如何?”
徐湛然正想和梦翎理论,不慎胸口又中了梦翎一拳。
“你再打我试试看,我”徐湛然话未说完,脸上挨了梦翎一个耳光。
“是你叫我再打的,你可别怪我。”梦翎一脸狡猾,两手拳头握得紧紧的,好像想再打的样子。
徐湛然原想一把将梦翎抓住,把她绑在树上再也不能捣蛋,但又想到杨天曦所委托的重任还没完成,徐湛然只好当成刚刚梦翎是在替自己抓痒了。
“哼!好男不和女斗,我不把精神浪费在你身上。”
“那是你斗不过我。”
梦翎如果不在口齿上争得大获全胜,绝不甘心。
徐湛然可没心情和梦翎比较谁的言语比较犀利。
“你自己和你自己斗,我还赶着要回京城呢。”徐湛然忘了要把长剑还给梦翎,转身便跑。
梦翎大呼:“回来,把剑还我!”
徐湛然愈跑愈远,嘴中还唱着:“小夜叉,放鞭炮,见了她,不敢笑。遇着她,鬼王逃。娶了她,命没了。狗跳墙,猫倒吊。吓死人,无救葯。”
梦翎最讨厌别人对她唱出这不伦不类的歪歌,幸亏她不知是谁编出来的,否则那人的骨头不被拆掉下油钢去炸才怪。
“徐湛然,你这个龌龊狡猾烂嘴烂舌的二世祖!别跑。”
梦翎站在原地恨骂不绝,见徐湛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梦翎于是拔腿就追。两人一路追追赶赶,时打时停,后来又先后到市集买马,两人策马奔回到京城。
徐湛然深怕梦翎再纠缠下去,包袱里的账册礼单在送到七王爷手中之前就会被人劫走,为了摆脱梦翎不让她坏事,徐湛然故意对正在巡逻的官差大叫:“有人要抢劫啊,官爷快来救我!”
辟差一窝蜂地拥向前,将梦翎给包围住。梦翎在马背上大喊:“我是康侍郎的女儿,你们都瞎了眼吗?那个人才是贼,快制住他!”
这群官差闻言,便转身追上徐湛然并将其包围,徐湛然便嚷:“我是靖安将军的独子,七王爷的贵客,谁敢拦我?”
辟差们全愣住了。
两边都来头不小,都是不能得罪的人。
“你们也真是的,竟敢乱开官差’的玩笑,太不懂事了。”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适时突破了尴尬的氛围。
徐湛然与梦翎同时往前方一看,同时惊呼:“七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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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城三天,梦翎都还在生闷气。
眼睁睁看着徐湛然被七王爷带走,梦翎实在心有不甘,当她想向七王爷告状时,七王爷竟不让她说话,可见七王爷和那些贪官污吏老早就鬼混在一块了。
“哼!生在官家就够倒霉了,以后我若再嫁给做官的,我宁可跳崖。”梦翎嘟着小嘴,拿着石头攻击后花园里飞来飞去的蚊子。
康侍郎缓缓步行而来,见到女儿,康侍郎不禁摇头叹息,梦翎的母亲早逝,没娘管教,梦翎比男孩更顽皮。
“像我这么八面玲珑又脾气温和的人,怎么会生出一身暴戾之气的女儿?唉,要是她嫁不出去,不就要叫我养她一辈子?”
康待即正在心中盘算着要怎样才能把这个坏脾气的女儿嫁出去,谁知梦翎在恍惚中丢出一颗石头,直直打向康侍郎的脸,康侍郎放声大叫,梦翎连忙再丢出另一颗石头,将快要“飞到”康侍郎鼻梁的石头击落。
“爹,女儿在练功。您怎么把脸凑过来?”梦翎因怕父亲责备,所以先发制人,出言质问。
只有得了失心疯的人才相信梦翎是在练功。康侍郎不笨,怎么看不出梦翎在做什么?
“我是看你在涂炭生灵,所以才过来要你少造点孽。”
“杀蚊子也叫造孽啊?”
要梦翎安静听训是很困难的,她不顶嘴,全身上下都不痛快。
康侍郎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死丫头,爹管不动你,改天就把你嫁了,教别的男人夹管你。”
“那女儿要劝您别再造孽了。”梦翎调皮地回答。
“你看你一个女孩家吊儿郎当的,一点都不像官家小姐,我看我真得把你嫁出去,省得天天烦我。”
康侍郎真恨自己为什么自梦翎小时候便将这丫头宠得如此无法无天、没规没矩?
梦翎赖皮地笑道:“我嫁出去之后,一定天天哭着回来,爹还是得天天被我烦。”
康侍郎真后悔生了这个女儿。“我家怎么有你这个怪胎?你放心,我会天天大门深锁,不让你归宁。”
梦翎狡猾一笑。“那我天天都在夫家闹,白天闹得他们吃不下饭,晚上闹得他们睡不着觉。等到他们眼窝都凹进去了,身体也坏成皮包骨,就非把我给休了不可。”
“你你一个人到山上修行算了。”康侍郎的口才不差,但在面对女儿,康侍郎也有词穷的时候。
梦翎想到自己若得道升天,恐怕连天庭也不平静了,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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