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卫兵大惊失色地扑上来。
“没事,死不了。”老将军满头白发已经被热血染红,他扯下半截战袍的袖子,往头上一扎,提起精神哈哈一笑:“我们打退北奴几次冲锋了?”
“已经三次了!”众人都大声回答。
“甚好,不愧我大宋的西军。”种师中抚须道:“今日杀得痛快。还有酒没有?”
“还有半壶。”
“拿来,大家轮流这喝了。”种师中率先喝了一口,高举酒囊,大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山坡之下,金人密密麻麻地排着整齐的军阵。经过清点,总数在一万以上。
而种家军因为仓促迎战,虽然依托地利,连续击败女真人三次进攻,却也付出了巨大代价。到现在,山坡上只剩一千人马,这一千人还都带着伤。敌人将这座地势低矮的山冈围得水泄不通,看样子,所有宋人都要战死在这里了。
酒小口地在士兵们手中传递。所有人都静默无声。
“大帅”良久,种师中的一个副将这才小声地说:“我们还有三匹马,请快上马。我等护着大帅杀出重围去。”
一听到他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三匹神骏地战马身上。这是三头五年龄地河曲马,身高腿长,同金人身下那种低矮的蒙古马不同,河曲马虽然耐力稍逊,一旦冲刺起来速度却是极快。如果能够在北奴不留神之时,突然杀将出去,没准还真能杀出一条血路。
种师中摇晃着身体站起来,走到自己地坐骑前。伸出手摸了摸马脖子,喃喃道:“马儿呀马儿,当年为了得到你,我可是花了五百贯钱,本想骑着地上阵杀敌,建不世功勋。却不想,没杀几个敌人,却要骑着你逃跑,你说。你甘心吗?”
战马伸出长长得舌头,温柔地舔着种师中的脸。
“大帅,快上马,就要来不及了。”那个副将心中大急,山坡下,敌人开始运动,很有可能再次发动进攻。现在种家军还有一千人马,还有机会在敌人阵中捅出一个缺口,凭借这三匹骏马的脚力。或许有杀生天地可能。
种师中恍若未闻。他依旧在抚摩着战马的脖子“别怪我。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大帅!”副将有些发呆。
种师中转身狠狠地盯着他:“我种师中什么时候丢下军中将士一个人逃跑过。我是大将,为国捐躯是我的本分,岂能苟且偷生?我已经七十三岁了,还能活多少年。就算这次侥幸逃脱,将来在地下见了你们,我还有何面目与你等相认?”
说到这里,种师中突然拔出腰刀,一刀割断战马的咽喉。
凄厉的长嘶中,那匹价值不菲的骏马轰然倒地,伤口处的动脉血喷出去一米多高。
种师中站在血雨中叫道:“把马杀了,弟兄们战了一天,想必都渴了。来来来,一人喝一口马血解渴。等下我们去喝金人的血---岂曰无衣!”
一千人同时跪下,泪流满面:“与子同泽!”
黑色地旗帜在大风中招展,已经是黄昏了,落日将山冈染得通红。
完颜娄室和完颜活女父子骑马走到阵前。
种家军到现在已经算是彻底覆灭了,只要杀掉种师中,这支名震天下的军队就被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如何?”完颜娄室哈哈大笑着对儿子说:“如此胜绩,可抵消你上次地大败,日后见了宗翰,也可过关了。”
“全凭父亲的勇武。”活女惭愧地回答。
“不,都是银术可的计策好。”娄室道:“此战我们赢定了,发起最后一次攻击吧,天黑之间结束战斗。”
说到这里,他将头转过去,看着黑压压一片人群,大声高呼:“雄鹰的子孙们,我东海女真最光荣的时刻已经到了。杀上去,取下南人的头颅,垒在你家的门口,向你的后代述说这一战,述说你们的勇敢和无畏。天神保佑热血沸腾地女真!”
“天神保佑女真!”上万人同时咆哮,原野的远处,苍凉的群山中传来隐约地狼号。
上万匹战马同时向前冲去。
无数羽箭雨点一样射出。
宋军的神臂弓发出另人心惊胆跳的“嗡嗡!”声。成百成百的女真人倒下去。
种师中提着短刀站在阵前,大声高呼。“放,别停下来。”风一样的箭雨啊,收割这些强盗的性命吧!
大宋军中神器神臂弓射程四百米,有着惊人地穿透力,一旦被射中往往透体而过。靠着这种利器,种家军苦苦支撑了一整天。虽然都疲惫欲死。但士兵还在咬牙坚持。
长期的训练在这一刻显示出威力,种家军精锐排成严密有序的三叠阵,前排的士兵刚射出手中的弩箭,后排的弩手已经上好了弦。这箭雨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万弩叠射,自来就是对付北方骑兵的最有力手段。
因此,金人最后一次冲锋虽然凶猛,损失却比先前的三次还大。眼前,绵密的箭阵就像一根棉线。看起来柔弱无骨,可一但被其缠上,却让人透不过气来。
转眼。金人就付出了三百多人地代价,攻势为之一顿。
但宋军也敌人不要命地浪潮攻击下付出了五百多条人命,这一次绝斗比之以往更加酷烈。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就像两只彼此撕咬的猛兽,虽然磨光了爪子,咬断了牙,却还在相互撕扯着,想致敌人于死命。
突然之间,绵延不绝地射击突然停止了。
“神臂弓!”种师中大叫。
“大帅。弩箭用光了!”副将大声哭喊。
“原来这样。”种师中转头对他微微一笑“你随我已经十年了吧。”
“十年另三个月。”
“很好,可愿再跟我走一遭?”种师中提着短刀,大步朝黑压压的敌军走去。
“愿意!”副将狠狠地将手中的强弩摔碎,紧紧地跟了上去。
“大帅我们来了!”剩余的种家军也同时摔碎神臂弓,拔出武器走向不可一世的金兵。
沉雄苍郁的歌声响起:“西岳华山爽气
东去黄河奔流
看吾长枪丈八
银甲雕弓鹰翔
半生沙场血染袍
一朝卫国保家乡
虎死留名
豪杰爪牙
魂兮魄兮归山阿!”
山道,姚家军主力。
天黑了。
山道上,姚古大军点起了火把,长长的火龙拖出去二十来里。
但队伍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发现前方是数之不尽的溃兵。以相反方向行军的两队士兵撞在一起,在山道上挤成一团。
“轰!”一声,战马终于倒地,姚古愤怒用手拍打着地身边地山崖“怎么搞的,前锋军就这么完了,焦安节,你是干什么吃的?”
焦安节跪在地上,大声号哭:“大帅。快走吧。北奴主力南下了,我们挤在这山道上。完全是是自蹈死地啊!”“来人,把他给我砍了。”姚古大声咆哮。
可他身边的将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动手。
焦安节大叫:“大帅,这事不怪我。怪就怪那宗翰实在太狡诈了,故意散布消息说他回云中避暑。其实却带主力转了一个圈后悄悄南下。我前锋军才四五千人马,人家可是六万铁骑,我焦安节能够活着回来见您,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大帅,我我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到伤心处,焦安节在泥水中匍匐前行,一把抱住姚古的双腿,大声地哭泣起来。
“啊!”听焦安节说宗翰林带主力南下了,将军们乱成一团,都着急地问:“此事当真?”
焦安节大声叫屈“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呀,真的是宗翰,我亲眼看见了他。若不是我命大,险些死在他手里。”说完话,他一把撕掉身上的衣服,露出肩膀上的纱布“这就是他砍的,我以为我没命了呢老天可怜,终于让我活着回来见大帅。大帅啊,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就安心了。你若要杀我,就杀吧我焦安节不怪你!”
哭声更响。
所有地军官相互递了个眼色,同时跪下:“大帅,撤退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姚古定了定神“杨华呢?”
焦安节:“他带着骑兵出击了,估计现在已经没于阵中。”
姚古身体一晃,眼前一黑,一屁股坐了下去。
焦安节忙将他扶住::“大帅晕过去了,快快快,大军掉头,回师!”
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要写。-这一幕悲壮的落日大旗。
对不起,我写了让大家不痛快的章节,但历史不容回避,懦弱就要挨打。我们汉人所需要做地就是野蛮其体魄和精神,战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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