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个最亲信的宰相跪在地上,大宋皇帝赵桓已经被金军出现在黄河北岸的消息刺激得眼睛都红了,他大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情,你们究竟还知道什么?”
唐恪偷眼看了皇帝的双脚一眼,说:“臣听人说,杨华在太原本有全歼金军的可能。可是,杨华担心一旦金尽去,他那个河东节度使的位置坐不稳,起了养贼自重的心思。不但不包围歼灭银术可部,反驱使金军南下,置君父与东京于危难之中。陛下当派人尽收其军权,即刻缉拿,交付有司定罪。”
“臣附议。”耿南仲依旧还是这句话。
听唐恪这么一说,皇帝胸口一阵起伏“对,如此莽夫贼子,定要重重治罪。不过,二位爱卿所奏可都是实情,太原离东京迢迢千里,军情一日一变,若凭空臆断,莫要冤枉了他。”说到这里,皇帝心中已是一动。
他整日呆在深宫之中,经过上一次开封围城战之后,他也认识到战争并不是自己以前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再说,太原离京畿如此之远,只听这二人的一面之辞未免失之偏颇。
见皇帝有些犹豫,两个大宋宰相相互递了一个眼色,唐恪一咬牙,大声说:“陛下,杨华此人看似粗鄙,其实极为狡诈。以前在相州就打着军队的旗号走私私盐,藐视国法。在隆德时也截留隆德夏赋。中饱私囊。仅凭这两点,就是不赦大罪。”
“不不不。”皇帝摇头:“相州地盐利杨华和汪伯彦都用来给太上道君皇帝修葺宫室。这一点,我也是知道的,也答应不予追究。现在若再翻出来议论。朕岂不做了食言而肥地小人;至于隆德的夏赋,已经用在山西战事,也是有帐可查的杨卿不但没贪一文钱,反贴进去许多再说了,军队地将军们有钱大家都知道杨华击败金人大军,解太原之围一事监军黄彦节也有秘报。杨华可能会哄骗于朕。黄彦节难道也同他串通好了不成?”
说到这里,皇帝突然想起杨华的好来。语气也缓和下来。
见事情变成了这样。唐恪心中大急,他今日弹劾杨华可以说已经将这个大宋军中的新贵得罪得狠了。此时若再松口,让杨华有了喘息之机。日后。河东军若与朝廷的主战派联合起来,只怕自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弹劾杨华一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
唐恪一咬牙。大声说:“陛下。至于监军地秘报。恐怕也是杨华自己动手写地。同黄彦节没有任何关系。”
皇帝还是不信。他摇着头说:“杨华虽然胆大跋扈。还不至于挟持朕地监军。他不是那样地人。”
唐恪猛一磕头。大声说:“换成别地监军或许他还不敢。可河东军监军黄彦节今年才十四岁。一个孩子。到那虎狼窝里。也由不得他不听话了。”
“什么!”晴天霹雳砸在皇帝地头上。赵桓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一歪撞在长案上。桌上地奏章散落一地。
“陛下!”唐恪和耿南仲同时大叫。上前去扶。
皇帝一把将二人推开。血红着眼睛咆哮:“河东镇地辖太原、隆德、汾州两府一州。所部数万。户十万。朝廷竟然派一个孩子去做监军。荒唐唐恪。老实说。你是不是在骗朕?”
他这一阵吼声一句高过一句,居然震得精舍中回音不绝。
唐恪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最后时刻,成不成就看现在了。若事成,可成功地扳倒杨华,若不成,不但得罪河东镇,得罪朝廷的主战派,连禁中地内侍们也都得罪个干净。只怕将来就会有大麻烦。可事已至此,由不得他有半点退缩,他大声说:“陛下可招禁中内侍询问,一问就可知其端倪!”
皇帝猛地走到门口,推开大门“传东头供奉官、西头供奉官、殿头、供奉官、左侍禁、右侍禁、高品、高班、黄门、祗候殿头、左班殿直、右班殿直、祗候侍禁等各殿六级以上内侍来见朕,朕要问问他们朕要问问他们,究竟还有什么事瞒着朕!”
“陛下檄,保重龙体要紧!”耿、唐二位宰相大声喊。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精舍之外跪了一地的太监。
皇帝气喘如牛,浑身如落进热汤一样,燥热得快要燃烧了。
他狠狠地朝大门踢了一脚,咬牙切齿:“杨华匹夫,枉朕真心待你,把你从一个普通军卒提拔为一镇之节度使,你就是这么对朕地吗,朕的德行就这么浅薄吗?”说到这里,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陛下!”几十个内侍同时大声哭号。
皇帝恶狠狠地叫道:“唐恪拟旨:着,免去杨华河东节都使一职,即刻回京述职”
唐恪心中暗喜,正要去寻纸笔。
却不想,皇帝突然一顿,沉默下来。
唐恪的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良久,皇帝突然道:“着,赐河东节度使杨华古象简一支、玉带一条,以奖掖其太原一战所建功勋。”
“陛下!”唐恪和耿南仲都是骇然。
皇帝用古怪的目光看了这两个宰相一眼,心中冷笑:险些上了你们的当了!
先抛开祈县之战不说,战场之上,仗究竟打成什么样子,鬼才知道。可杨华竟然说他取得了大胜,那就是大胜。对于杨华能够战胜金军。说句实在话,皇帝也是不相信地。西军二十二万都没能拿下银术可的两万多人。杨华才几千人,凭什么就能取得大胜。
夸大战果也是有可能地。
不过,西军可是太上道君皇帝的老人。打了败仗,自己也不好说什么。而杨华却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嫡系,若是能取得一场大捷,对巩固自己地皇位大有好处,至少自己这个新君的威望能够得到一定的提升。
因此,就算事实上杨华吃了个大败仗。皇帝也打算当成一次大捷来处理
若现在追究杨华,那不是扇皇帝自己的耳光吗?
赵桓虽然生性懦弱。为人处事随心所欲。颇有些神经病气质。但他不是一个笨蛋,他能从激烈的宫廷政治中脱颖而出坐上龙椅。智力上也没任何问题。而权力这种东西是最好的毒品,可以让一个笨蛋在一夜之中变成了合格地政治家。
臣子们的派系之争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作为大宋王朝地当家人。所需要做地只是平衡,而不是让一派独大。
现在拿掉杨华也不过是颁布一道圣旨,可拿下杨华之后,朝中主和派力量立即坐大,将来还如何制约?
最麻烦的是,现在把杨华调回京城,太原那里派谁去。那地方可是一个死地,朝中衮衮诸公,争权夺利时一个个奋勇争先,正要为国出力地时候,只怕都要当缩头乌龟。
与其拿掉杨华,自断一条胳膊,还不如留他在太原,以恩义结其心。军人吗,有奶便是娘,多给些封赏就能笼络住。
倒是朝中的文官们心眼不少。
至于监军黄彦节一事,派他去地时候,杨华又不知道这个黄监军究竟是何方神圣,同他也没任何关系,以此来治罪,只怕天下人不服。
而且,太监都是自己的身边人,这事若传了出去,反让外臣看自己地笑话。
皇帝今年才二十七岁,还带点少年人的心性,最是心高气傲,对面子看得极重。家丑不可外扬,他决定就这么装糊涂算了。
皇帝清了清嗓子,无力地一挥手“就这样,都退下吧。”
“陛下!”唐恪和耿南仲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忙道:“金军都打到黄河边上了,总得拿出个章程来才是,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在京畿纵横来去不成。”
皇帝点点头:“范琼无能,居然放任北奴南下,传我圣,即刻命他调集洚、怀、卫三州军马围剿南下北奴。若让一个女真人渡河,国法无情,军法无情。”
唐恪喃道:“都杀到怀州的黄河边上了还来得及吗?”
皇帝一个激灵,面上失去了血色,他嘶哑着嗓子道:“再命折彦质接替种师道的亲征行营使一职,节制京畿卫戍部队及滞留在京的各路勤王军马现在,我东京还有多少军队?”
雹南仲有些颓废:“陛下,东京新募禁军还有八万,可都是新卒。这些人拿武器上城墙做做样子还可以,出了城就不行了。真正能战的还是西军,就是南道都总管司和陕西制置司两路人马。”
这两路人马加一起有四万人,还是老种在病笔前下令来京勤王的。实际上,这两路人马当时并不打算来京城的,因为却不过老种的人情在,这才姗姗来迟。现在可好,正好加入到东京保卫战中。
皇帝面色很不好看:“不管,拱卫京畿的事,朕就全权委托折彦质了。”
到现在,东京能够统帅各路大军,有能力有威望的大将已经没几个了。仔细一想,也只有折彦质能拿出手。
折彦质是折可求的侄子,是折可求、折可存下一辈子侄中最厉害的,以前一直是种师道的副手,历经镇压方腊和征讨西夏两场血战。现任河北宣抚司副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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