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一眼,又蓦然狂笑起来。
“你笑甚么?”言纤被他轻蔑的笑给惹恼了。
“我笑你天真、笑你不知轻重!”洪全噙着一抹冷笑,不以为然的上下打量起她纤瘦的身材。“你不过是名小小的捕快,像你这样的小角色,老子我高兴一天就能杀上十来个,你们的命对我们来说,就像蝼蚁,丝毫没有价值!”
“你”言纤气得浑身发抖,从没有人敢这么说她!
“但若是说到大名鼎鼎的‘冷面神捕’凌展冀,江湖上有谁不知、谁能不晓!他的命,抵得上你们全部还绰绰有余。”
“你这个臭山贼,你你简直是有眼不识泰山。”言纤气坏了。
“放他们走!我留下,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始终一言不发的凌展冀,竟突然开口了。
“素闻凌捕头是条汉子,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洪全闻言,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欣赏。“过去我们兄弟要不是尚存一丝顾忌,我早想跟你会上一会,古有名谚:英雄惜英雄”
“你不是英雄!你不过是烂内里的一条蛆罢了。”凌展冀不待他说完,便冷冷接口道。
“你”狂傲的洪全被他这一句话,骂得登时脸色大变。“好个凌展冀,死到临头嘴还这么硬。哼!今天你们落入我的手中,就一个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洪全的眼底忽地酝起杀气。
“你们要干甚么?我告诉你们,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敢杀人,可要偿命的。”言纤看着他们手里的大刀,不禁慌了起来。
“好小子!你胆子倒也不小,别急,等我解决了凌展冀,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洪全遽然敛起笑,阴狠的下令道:“杀了他!”
“是!”一旁蓄满大胡、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狞着笑,提刀一步步的朝凌展冀逼近。
“嘿嘿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几年来,你硬是将我们逼得东躲西藏,挡了我们无数财路,如今落入我们之手,你就乖乖受死吧!”
大汉一扬手,刀光乍现,凌展冀却丝毫不畏惧的闭上双眼,等待刀刀落下
“不!”
就在这千钩一发间,言纤硬是挣脱了擒住她双手的山贼,挺身替他挡下了这一刀。
谁也没料到会有名小补快冲出来替凌展冀受这一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叫一票山贼登时怔住了。
“言纤!”
凌展冀狂吼一声,气急败坏的反身击出一掌,就将大汉打得飞离几尺之外。
而其余捕快毕竟是经历过风浪之人,紧跟着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趁着这票山贼猝不及防的当口,不过数招就将他们全数制服。
“言纤!你快给我说句话,听到了没有?!”
凌展冀冲上前,将昏厥倒地的言纤抱起,使劲的吼着。
眼见她肩头汨汨流出鲜血,他简直又急又气。
这女人!从小就精得跟甚么似的,半点小亏也不吃,没想到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却做出这么蠢的事!
再说,他是个大男人啊!哪还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他?若让个女人替他挨刀的事传扬出去,那他凌展冀还要不要做人?
看着臂弯里昏迷不醒的人儿,他是又急又恼,她最好祈求自己没事,否则,他绝不轻饶她!
“你这个笨蛋!你以为自己在干甚么?你要是敢有个万一,我绝不饶你!”凌展冀恶狠狠的撂下警告。
此话一出,奇迹似的,言纤原本紧闭的眸子竟然缓缓张开了。
“你要挨刀了我怎能输你”言纤紧锁着峨眉,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比挨刀?凌展冀一下子傻住了,她从小凡事就爱跟他比,如今她竟然连这种攸关性命的事都要拿来较高下!
他真是彻底败给她了!
当言纤又再度陷入昏迷前,映入眼帘的,就是凌展冀盛怒的铁青脸孔。
她又惹毛他了言纤在即将坠入黑暗前,恍惚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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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言纤再度睁开眼睛,已经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这这是哪里?”言纤马上就忆起自己被砍了一刀的事。“我死了吗?”虽然意识仍飘渺恍惚,然而肩上传来热辣辣的痛楚却真实而深刻。
“言先?你醒来了?太好了,你这一睡就是两天,差点把我们大伙给急坏了。”一旁的马远见状便又惊又喜的嚷嚷起来。
“是啊!醒来就好。”一伙人亦个个面露喜色。
虽然这个机灵、活泼的小伙子才加人不及一句,但有了他,这一路无聊的遥途,倒也添了不少乐趣。
虽然他性子急躁了些,人倒不失善良、厚道,尤其他此次挺身帮凌展冀挡下一刀,早已赢得众人一致的信任与钦服。
不只凌展冀,他们也衷心不希望他有甚么三长两短!
“这里是祈山下的雨棠镇,你己经昏睡两天了。”吱吱喳喳的一伙人中,惟有慕容曜还算理智些,自动的帮她解答疑问。
“雨棠镇?那那批山贼呢?我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记得当时情况已陷入颓势,他们究竟是如何能带着她逃出来?
“说到这,你就有所不知啦!”马远当仁不让的抢着话说。“当时咱们头儿见你挨了一刀,竟然像发了疯似的,提起拳头就给那大胡子一阵狠打,咱兄弟俩见机不可失,也趁隙制服了那批山贼,现下那批山贼已被咱们副头儿跟苏陆先押解回唐虞县了。”
慕容曜见他们说得口沫横飞,忍不住偷觑了下空荡的门外,而后热烈的加入了“战局”
“嘿,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向冷静的头儿那个样子,抱着你活像是给鬼魅附身似的,拔腿就拼命往山下跑,足足跑了一整夜才到这镇上延医,尤其当他见你满身是血时,那苍白得像儿似的脸,连我跟在他身边快两年都从未见过。”
他真不知言先是怎么办到的,竟能让他们一向冷静得近乎无情的头儿情绪大乱。
“是啊!瞧你这傻小子平时老爱跟总捕头唱反调、抬杠,没想到骨子里竟是个血性汉子,一声不吭的舍身替头儿挡下了一刀,真有你的!”薛应龙豪气的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表示对她的佩服。
“喔”痛啊!言纤咬着牙,小脸皱得像颗被捏坏的包子。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伤者吗?言纤实在想吼,但痛得冷汗涔涔的她,却连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原本大伙看你跟头儿老是吵,还以为你们两个不对盘,没想到你跟头儿感情竟已如此深厚,早已‘生死相许’了啊!”马远一脸暧昧的戏谑道。
“可不是!你没看到咱们头儿见你昏迷不醒时,那副像天要塌了似的模样,你昏睡的这两天,他更是不分昼夜的守在床榻前,也不许咱兄弟俩靠近一步,我们可是趁他出门去给你抓葯,才能偷偷溜进来看你一眼。”薛应龙也绘声绘影的说道。
凌展冀在她昏迷的时候照顾了她两天?
他定是因她爹的托付才如此勉为其难吧?聪明如她,只消用脚指头就想得出来。
“凌捕头许是怕我死了找不到人拌嘴吧!?”言纤强扯出笑容道。
此话一出,登时引来几人的爆笑。
言纤苦笑着一低头,却陡然发现自己的肩已被里上一层伤布,顿时反射性的捧住自己的胸,结结巴巴的问道:
“我、我的伤是谁帮我上的葯?你们有没有看看到甚么?”她轮流看着床榻边几张英挺的脸孔,不禁又狠吞下一口唾沫。
“喔!是咱们头儿请的女大夫替你疗的伤。”
说到这件事,马远又忍不住有话要说了。
“说也奇怪,咱们头儿对女人一向没有好感,怎知这次竟然请了女大夫来替你疗伤,啧啧言先,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哪!”他以手肘顶顶她,暧昧的直眨眼道。
说完众人看着言先涨红的脸,不禁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谁准你们进房打搅伤者的?”
就在这一片欢乐的气氛之中,一个仿佛来自地狱异常冰冷的声音,突然自门边冒出。
“头头儿!”慕容曜转头见一脸铁青,耸立在门边的凌展冀,不由得心虚的咽了口口水。“言、言先他醒了。”他连忙挤出讨好的笑指指床,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出去前吩咐过甚么了?”凌展冀对于床上的言纤视若无睹,仍一径沉着脸。
“我、我们”一时之间,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自是尴尬。
“哎哟!我的肩膀好痛啊”言纤见情况不对,急中生智的捧着伤肩,扮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痛?哪里痛?这里还是那里,甚么样的痛来人啊!快找大夫来。”
凌展冀一听,脸色大变的急忙冲了过来,看着她紧裹着的肩几乎六神无主。
“不用了!我突然觉得又不那么痛了。”
言纤偷偷掀起一边的眼皮,突然发觉他为她惊慌的表情真是大快人心!
“不痛了?那就好,那就好!”凌展冀释然的松了口大气。
坐在床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凌展冀终于忍不住将困恼多天的疑问说出口。
“你你为甚么要替我挨这一刀?”
言纤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连为啥救他的理由都没有,就莫名其妙的替他挡刀?
“我看当时那大胡子拿起刀要杀你,连想也不想就跳上前去了。”言纤一脸疑惑的搔着小脑袋瓜道。
她总是这样!浑身无可救葯的正义感,将自己当成救难英雄,他相信今天若换了别人,她铁定也会奋不顾身的跳出去。
在这节骨眼上,凌展冀真不知要谢她、还是骂她!
“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好想回家。”
突然,言纤拉了拉他的衣角,惊醒了怔忡出神的他。
一抬头,可怜兮兮的言纤眨着大眼,荏弱的模样令人不忍。
“好!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那样无助的神情竟莫名揉痛了他的心,凌展冀急忙点头应允。站在凌展冀身后的一干捕快,膛目结舌的看着他迅速却又不失轻柔的抱着言先夺门而出。
而原本有气无力的躺在凌展冀怀中的言先,竟蓦然在他怀中转过头,朝错愕的众人顽皮的眨了眨眼。
一伙人怔忡了不知多久,终于有个小小的声音不甚确定的冒出来。
“你们觉不觉得,言先看起来还真像个娘儿们?!”
其他两人心有灵犀的同时回头望向开口的马远,答案早已明白写在心有戚戚焉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