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琪清晨醒来,窗外一片银白,她静静地躺着凝视窗外的雪景。瑞克是否已安然返家?他今天会打电话来吗?
室内安详宁静,席梦思床温暖怡人,她蜷缩在暖和的被窝里,回想在瑞克怀中的时光:他冰冷的雪衣贴着她的脸,温暖的手放在她背上,暖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他身上的男人味还夹杂着冬天的味道。
那短短的宝贵时刻里,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身体传递的讯息远胜于口头的言语。未来又会如何呢?
他的妻子随时会搭机返家过圣诞节,接受翡翠耳环作圣诞礼物。他会随手替她戴上吗?她会送他什么?交换礼物过后,他们会不会云雨一番?
梅琪紧紧闭上眼睛良久良久,直到瑞克和南茜的身影渐渐退去,直到她暗暗斥责自己,再次谨慎起来。
她下床套上睡袍,走进厨房做早餐。
大约9点半左右,凯蒂懒懒地走进厨房。母女俩身着睡衣,双脚架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悠闲地享受茶和咖啡。一辆雪车缓缓爬过积雪的路边,冲进后院,就在后门六英尺外戛然熄掉引擎。
“是瑞克!”凯蒂欢呼地跳下椅子。“他把皮箱送过来了!”
梅琪匆匆躲进浴室,心跳怦然。昨夜她一味担忧凯蒂的安危,无暇顾及蓬乱的外貌,此刻心慌意乱地猛梳头发,并用橡皮筋束起。她听见门被打开,凯蒂欢呼地说:“噢,瑞克,太棒了!你把我的行李送来了!”
“我猜你会急着要行李,但是你的车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吊出沟渠。”
梅琪匆匆抹上唇膏,伸手抚平耳际的发丝。
“噢,谢谢你。”凯蒂兴奋地回答。“我刚告诉母亲咿?”凯蒂语带困惑。“妈,你在哪里?”她转向瑞克。“奇怪,她刚才还在这里。”
梅琪紧紧腰带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压发烫的脸颊,这才踏出浴室来。
“哦,早安。”她愉快地招呼。“早安。”
他的身形似乎充满整个房间,浑身散发着冬天的味道。他们相视而笑,她故作无事状,但是明亮的唇膏、微湿的鬓发、微喘的呼吸在在透露出她的心情。
“天哪,你没睡觉吗?”她故意引开他的注意力。
“睡够了。”
“呃,坐一下。我把咖啡加热。吃过早餐了吗?”
“没有。”
“我没有甜甜圈,只有煎饼。”
“煎饼也不错。”
凯蒂疑心地来回打量他们,梅琪转向火炉以掩饰她晕红的双颊。
“培根肉要吗?”
“如果不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当你爱上某个男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他脱掉雪衣坐在桌边,她则忙碌地准备早餐,害怕转过身来,更怕凯蒂察觉更多。
“今天好吗?”他问凯蒂。
“好,昨夜我睡得像条猪。”
梅琪察觉女儿语气中带着某些警觉,显然她正试图弄得楚室内暗潮汹涌的原因。
梅琪强自压抑着,将咖啡端给瑞克。他仰头对她灿烂一笑,梅琪讶然地发现如果不是凯蒂就在附近,他八成会一手将她搂过去。她赶紧放下咖啡,退到炉旁。
为他准备早餐使她有一种妻子的感觉。这种念头要不得,但却再真实不过,而且她克制不住自己的幻想。
他吃了两块煎饼、四片培根和四杯咖啡。梅琪则坐在他对面,努力不在他开口的时候直盯着他的嘴巴。
“以前你常和我母亲约会。”凯蒂说道。
“嗯。”“还和她一起参加毕业舞会?”凯蒂一味追问。
“嗯,还有露露和尔尼。”
“我听过露露,但谁是尔尼?”
“他和我是高中同学,我们常在一起。”
“他也是放火烧谷仓的其中一个?”
瑞克惊讶地望向梅琪。“你告诉她的?”
梅琪也是大吃一惊。“我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件事?”
“我小的时候。”
梅琪一脸赧然。“我不记得了。”
“那是意外,”瑞克解释道。“可能有人大意乱丢烟蒂,但不是蓄意纵火。有些事只是好玩,例如把女孩们带到鬼屋,好吓吓她们。”
“还把猫灌醉了。”梅琪提醒他。
“梅琪,那是尔尼灌的,不是我。”
“那又是谁射下老包鸡舍的烟囱呢?”她笑容可掬地问道。
“呃那只是”他懊恼地挥挥叉子。
“还在凌晨一点,从山坡上滚下50个空奶油罐,那噪音几乎吵醒全镇的居民。”
瑞克哈哈大笑。“该死,梅琪,我还以为那件事是神不知鬼不觉!”
他们忘了凯蒂的存在,沉浸在回忆里。凯蒂来来回回打量他们俩,兴致勃勃地聆听,直到瑞克饱足地站起身来。
“好手艺,梅琪,谢谢你的早餐。”
“不客气,也谢谢你送来凯蒂的行李。”
他推开后门。“圣诞快乐。”
“也祝你佳节愉快。”
他终于想起来补充一句:“你也是,凯蒂。”
“谢谢你。”
他离开后,凯蒂走向梅琪。“妈!你们两个搞什么飞机!”
“没事。”梅琪径自将磁盘端到水槽。
“没事你会匆匆跑进浴室梳头抹胭脂?别瞒我了。”
梅琪感觉自己脸上的晕红,只好一径背对女儿。
“我们只是又变成朋友,他帮我取得营业许可罢了。”
“那么甜甜圈又是怎么一回事?”
梅琪耸耸肩。“他喜欢吃甜甜圈,这个嗜好我早就知道。”
凯蒂突兀地站在梅琪旁边,扣住她的手臂仔细审视她的脸。
“妈,你心里有秘密,不是吗?”
“他是有妇之夫,凯蒂。”梅琪继续清洗碗盘。
“噢,老天,妈,你不会爱上有妇之夫吧?这太复杂了。你知道呃人家怎么说寡妇的。”
梅琪骤然抬起头,双唇抿紧。“而且你也这么想,这是不是你想说的?”
“呃,他们的确那么说。”
梅琪怒由心生。“他们怎么说,凯蒂?”
“唉,妈,你不要这么生气。”
“我有生气的权利!你怎敢指控我”
“我没有。”
“事实如此。”
凯蒂也跟着生气了。“我也有权利,毕竟父亲尸骨未寒,不过一年而已。”
梅琪翻翻眼睛。“噢,我真不敢相信。”
“妈,我看见你看他的眼神,而且你脸都红了!”
梅琪擦干双手,怒冲冲地直视女儿。“就一个想念心理学的女孩而言,你对人际关系和感情还有太多要学习的地方。我爱你父亲,但是他死了,我还活着!如果我决定爱上别人,也没有义务先征求你的同意!现在我要上楼洗澡更衣,你可以乘机想想是不是该向我道歉!”
梅琪大步离去,抛下凯蒂兀自惊讶不已。
她的爆发在接下来的假期中平添了一股压力。凯蒂没有道歉,此后两个女人硬邦邦地彼此相待。凯蒂只在必要时才开口,否则都把脸埋在书里头。第二天她宣布改变机票的行程。圣诞节过后搭机飞往芝加哥,再转飞西雅图。
圣诞夜那天,梅琪只觉得紧绷的压力已经由肩膀累积到颈项,再加上菲娜极其勉强同意来过节,圣诞节就此诸事不顺遂。
首先是菲娜一进门就唠唠叨叨,趾高气昂、凡事指责的态度破坏了整个佳节的气氛。
梅琪勉强带她参观整幢房子,结果情况更糟。她先是批评厨房的餐桌旧得应该烧掉、浴盆刷洗困难,其次又批评蜜月套房的家具贵得吓人,简直浪费钱,最后梅琪只觉得自己血管中流的全是火葯。她独自进厨房,几分钟后,菲娜端着酒杯进来,发现她正暴躁地切着火腿肉。
“梅琪,圣诞夜我不想提起不愉快的事。但我是你的母亲,如果我不说你,谁会说呢?”
梅琪抬起头,全身毛发倒竖,心想:妈,你随时都在制造不愉快。
“什么事呢?”
“你和席瑞克之间的事。人们已经开始风言风语了,梅琪。”
“我和席瑞克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这是小镇,你又守寡,应该行事谨慎,注意自己的名誉。”
梅琪再次暴躁地切火腿,这已经是第二次她所爱的人,警告她小心寡妇的名誉。
“我和他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你们在大街上调情还说没事?两个人在众目瞪陵之下并肩坐在椅子上吃午餐,这叫没事。梅琪,我还以为你向来聪明又理智。”
梅琪气得说不出话来。“别忘了那一夜,亲爱的。”菲娜还在说。“他来家里接你,你的精心打扮和反应我全看在眼里。当时我就想警告你,但是”
“但是你一直等到圣诞夜才说,不是吗,妈?”梅琪不再切肉,直视着母亲。
“你没有理由对我发脾气,我只是警告你外面已经有风言风语了。”
她埋首切肉。“他们的嘴巴我管不了!随他们说好了!”
“他们说看见他的车子停在你家门前,然后你们一早就到史特湾吃早餐。现在凯蒂又说他在大风雪夜来看你!”
梅琪摔下菜刀,愤怒地摊开双手。“噢,老天爷!他不过借我卡车去载家具!”
“那是你的说法,梅琪!”
“而且你也知道他救了凯蒂!”
菲娜嗤之以鼻,扬起一道眉毛。“老实说,我不想听细节。你要记住自己不是十来岁的少女,而且别人没有忘记你们高中时是一对!”
“那又怎样?”
菲娜逼近一步。“他有家室,梅琪。”
“我知道。”
“他太太常常不在家。”
“我也知道。”
菲娜迟疑半晌,挺直肩膀说道:“你不在乎,对吗?”
“我不在乎那些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梅琪将火腿片放进盘子里。“他只是朋友。那些人一定闲得没事做才绘声绘影,闲言闲语。”她挑衅地斜睨母亲一眼。“那也包括你,母亲!”
菲娜肩膀一垮。“噢,梅琪,你真让我太失望了。”
站在母亲前面,梅琪更是失望至极,她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我知道,妈,”她沮丧地回答。“我怎么做似乎都无法讨你欢快!”
直到她的眼泪终于涌出来,菲娜才上前一步搭住她的肩。
“梅琪,你知道我是为你的幸福着想。”
菲娜曾几何时关心过别人的“幸福”?事实上她反而像是见不得别人快乐幸福。但是为什么呢?因为她自己不快乐吗?因为多年来由于她的冷漠,迫使她的丈夫退缩,两个人等于过着分居的生活?或是一如梅琪所怀疑的,她在嫉妒,嫉妒她和菲力婚姻美满?事业成功?或者是她的生活方式?财富?难道菲娜心眼狭小得不愿看见女儿比自己更好?或者只是她惯于发号施令,要求别人遵从?
无论原因是什么,厨房的一幕已经给圣诞夜蒙上一股阴影。她们一心期望一天结束,吻别时,菲娜和梅琪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圣诞节那一天,梅琪受邀到露露家,但是凯蒂说她不想和一堆陌生人在一起,宁愿独自去外婆家。
第二天,凯蒂的车子装上行李,梅琪陪她走上山坡。
“凯蒂,我很抱歉今年的圣诞节有些不欢而散。”
“呃”“而且我们的争吵也令我遗憾。”
“我有同感。可是,妈,求求你别再见他。”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见他。”
“但是我听见你和外婆的谈话,而且我有眼睛,我看得出他很英俊、你们相视的眼神,还有你们相处融洽的情况。你知道那可能发生,妈。”
“不会的。”
圣诞节过后的日子灰色而阴郁,梅琪一直牢记她的承诺,再次专心准备明年春天开业的工作,由于忙碌,她不再想念席瑞克。但是偶有空闲,她仍会发现自己一动也不动地伫立着凝视窗外,他的脸在雪中似乎清晰可见。临睡前那心灵脆弱的时光,他会再次出现眼前,她会再次回忆他们相拥而立的喜悦。
然后凯蒂的警告便会在耳边响起,她只得蜷缩身体,强迫自己撇开他的影像。
除夕夜马可请她上餐厅,但是她决定和露露一起去参加宴会。一月份的第二周,马可再次邀她参加博览会,她依然拒绝。
一月份第三周的某个晚上,她坐在厨房构思宣传手册,突然有人叩门。
她掀起窗帘一探,和瑞克面对面。她开了门,这次没有笑脸相迎,只是一个保守的妇人望着一个深受困扰的男人。
好半晌他们都无言以对,直到他讷讷地说声“嗨”仿佛他来这里是出于内心交战的失败。
“嗨。”她没有邀请他进门。
他严肃地凝视着她:一件红白相间的大号t恤、只着袜子的脚、头发绑成马尾。他一直努力痹篇她,详细分析自己的感情,同时也给她时间。他的心中罪恶感和欲望、恐惧和希望交杂。他猜想她也有相同的心境,她的冷漠和退缩也都在他意料之中。
“我可以进来吗?”
“不行。”她依然挡在门口。
“为什么?”他静静地问。
她真想缩成一团,嚎陶大哭,但她只是漠然地回答:“因为你有家室。”
他委靡不振地合上眼睛,文风不动地站着差不多有一辈子那么久。她静静地等待他离去,好免掉自己因女儿和母亲双双指控而引发的罪恶感。如果可能的话,她真希望不再受他诱惑,也不再回忆。
她等了又等。
最后他深深吸口气地抬起头来,眼中充满苦恼,嘴角下垂。“求求你,我必须和你谈一谈。梅琪,求求你。”
她望一眼地停在路边的卡车,上面漆着他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你知道吗?我能清楚地数算你离去后的分分秒秒。你这是在困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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