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十曾从母猪衣裳的袋中,摸出来三样东西。”李莲花道“一颗相思豆,一根枯枝,还有一张纸。纸上写了些谜语一般的东西,白大侠曾经很是兴趣,但不幸这东西其实和杀人凶手关系并不太大。”
他突然从“金先生”改口称“白大侠”听得白千里一呆,反而不大习惯:“关系大的是相思豆,这种豆子,并不生长在本地,只生长在南蛮之地,大山之中。衣袋里的相思豆非但新鲜光亮,甚至还带有豆荚,显然是刚刚折回来的稀罕东西。”
李莲花道:“而近来总坛之中谁去了南蛮之地?是总盟主。”白千里忍不住道:“总盟主乃是受人之邀”
李莲花微微一笑:“他可有带弟子同行?”
白千里语塞:“这”李莲花长长舒了口气:“于是这颗相思红豆便到了封姑娘衣兜里,虽说总盟主爱女之名,天下皆知,但父亲赠亲生女儿一颗相思红豆,这也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事。但是—”他说到父亲送女儿相思豆说得漫不经心,说到“但是”两字却是字正腔圆,不少人本要大怒,却情不自禁要先听完再怒。
“但是—相思豆豆荚之中,应有数粒红豆,为何在封姑娘兜里只有一粒?”他耸了耸肩“其他的呢?莫忘了相思豆虽然是相思之物,却也是剧毒之物,那些剧毒之物到何处去了?”
白千里皱眉:“你这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师妹师妹难道把这东西拿去害人了?师妹虽然年少任性,却也不至于害人。”
李莲花摇了摇头:“这是个疑问,只是个疑问。我到了万圣道总坛,承蒙信任,听到了两个故事。其一,总盟主的发妻生下女儿不久便过世了,总盟主自此不娶,封姑娘生得酷似母亲,故而深受总盟主疼爱;其二,‘一品毒’清凉雨冒充厨房的杂役潜入总坛,意图盗取白大侠的少师剑,结果不知何故封姑娘却恋上了这位不入白道的毒中圣手。她为清凉雨冒险盗取少师剑,又在清凉雨毒杀慕容左之后,随他出逃。”
这事却有不少人不知情,只听得面面相觑,满脸疑惑。白千里缓缓点头:“这有何不对?”
“清凉雨潜入万圣道,意图盗取少师剑,此事何等隐秘;万圣道中邵少侠天资聪颖,目光过人,他发现了此事并不算奇,但封姑娘却为何也知道?”李莲花叹了口气“根据众人的记忆,无论如何封姑娘都是个任性刁蛮的千金小姐,她怎会无端恋上了厨房的杂役?清凉雨又怎会信得过她,居然让她知道自己是为少师剑而来?他们之间,一定曾经有过不为人知的际遇,而封姑娘和厨房杂役能借由什么东西有际遇?”
他看着白千里,看着封磬,慢慢地道:“那就是食物。”
“食物?”白千里茫然重复了一遍。
“食物。”李莲花慢慢地道“我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清凉雨是用毒的行家,食物,消失的毒物,封姑娘,这些加在一起,不能不让人有一种奇妙的想象。”
白千里全身都寒了起来:“你是说—”
李莲花截口道:“或许—有人曾经在封姑娘的食物中下毒,却让清凉雨发现了,他为封姑娘解毒,故而封姑娘恋上了这位救命恩人。”他淡淡地道“这只是一种猜测,和方才的疑问一样,不算有什么真凭实据。
但他的这“猜测”却有些真实得吓人。四周不再有议论之声,人人呆呆看着他,仿佛自己的头脑都已停顿。
李莲花继续道:“清凉雨与封姑娘的相识,让我怀疑,总坛之中有人要对封姑娘不利。封姑娘房间外的花园中,丢弃着太多东西,有金银珠宝,有发钗玉钿,那些东西若是计算起银两来,只怕价值连城;封姑娘年纪还小,并无收入,这些东西自然都是有人送的;她长年住在总坛之中,也并未和什么江湖俊彦交往,那这些珠宝玉石又是谁送的?”
他唇角微勾,看了封磬一眼:“除了总盟主,谁能在万圣道总坛送封姑娘如此多的珠宝玉石?父亲送女儿珠宝并不奇怪,但封总盟主未免送得太多了些,而封姑娘的态度也未免太坏了些。”微微一顿,他慢吞吞地道“封姑娘年方十七,慈父一直将她深藏闺中,突然在两个月前,他开始为女儿选择一名良婿,据说选中了不少人,而封姑娘却不肯嫁,并为这事大吵大闹。封姑娘不过一十七岁,为何总盟主突然决定,要她嫁人呢?”他唇角的笑意微微向上,看着封磬。
封磬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李莲花。
“在封姑娘丢弃的许多东西之中,有一个香炉。”李莲花的笑意在这一瞬间淡了下来,语调渐渐地变得有些平板:“香炉之中,有一块质地良好的麝香,它的一角有引燃的痕迹,后又被人扑灭。麝香此物本来香气就浓,实无必要再将它引燃,而它被封姑娘扔得很远。”
李莲花看着封磬:“那是一块纯粹的麝香,有燥味,并非熏香,那是药用之物—是谁把它放在封姑娘房里?是谁把它引燃?你赠她红豆,你赠她珠宝,你突然要她嫁人,她的房内有人点燃麝香,又或许有人在她食物之中下毒—麝香、麝香那是堕胎之物”
“闭嘴!”白千里厉声喝道“李莲花!我敬你三分,你岂可在此胡说八道?非但辱我师父,还辱我师妹!你—你这卑鄙小人!”四周嗡然一片,谁都对李莲花那句“堕胎之物”深感惊骇,谁听不出李莲花之意就是—
就是封磬与封小七有那苟且之事,封小七有了身孕,封磬要她嫁人堕胎都无结果,于是逼不得已,杀了自己的女儿。这若是个理由,倒是真是个理由。谁能相信万圣道总盟主封磬,平日温文儒雅,以种花为喜好,饱读诗书的谦谦君子会做出这等事?
封磬一张脸已经铁青:“李莲花,你说出这等话来,若无证据,今日我不杀你—不足平我万圣道之怒。”
李莲花垂下手来,指了指地下:“你想再见他们一面么?证据,或许就在他们身上。”封磬怔了一怔,三乖已经喊了起来:“就是你!你杀了她!你杀了她!”他突然疯了一般拿起把铲子在院子里疯狂的铲土,地上很快被他铲开一个大洞,只见洞里有两张草席。
三乖跳下坑去,一把揭开其中一张:“她有了你的孩子!”
白千里惊恐地看着那坑里已经肿胀的死人,那泥土中面容扭曲长发披散的正是他那不知世事任性骄纵的师妹,他却从不曾想象她会有这个样子。泥土中尚有一团白布包裹血肉模糊的东西,那是个未成形的胎儿。三乖又猛地揭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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