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对方已经知情的傅巧羚反倒消了火,双手交臂环胸,冷笑的与她摊牌。
“没错,你丈夫的情妇傅佩颖就是我姐姐,但他们谁也没害死谁,那只是一个意外。”
奔明君咬咬牙,厉声道:“所以你跑到这里来开个鬼餐厅,目的就是想要对付我?”
暗巧羚侧身抬高手,慢条斯理的磨着指甲吹口气。
“范太太,你太高估自己了,我们之间的仇怨还没有大到那种地步,我来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那四个我曾经在葬礼上见过,失去父亲的可怜女孩们。”
虽说她并不认为错在自己姐姐,她不过是爱错了个已有家室的男人,但就算是替已逝的姐姐弥过,也算是满足一下好奇心吧,她去参加了范逸书的葬礼。
然后她看见那四个哭成一团的可怜女孩,也看见了她们那个无情的厉颜母亲。
哇!自己不哭也不安慰孩子就算了,居然还不许女儿为她们的父亲掉眼泪,这是什么烂母亲?
那种想替她们父亲照顾她们的念头曾经一闪而过,只是当时年纪尚轻的傅巧羚想做的事情可多了,没多久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
姐姐的骤逝让她得到了一笔为数不少的保险金,让她能够以钱滚钱,几年下来倒也能算是个富婆了。
只是事业得意,情场却失意,她陆续遇上了几个烂男人。
因为感情上一再受挫,以至于她那种想要远离尘嚣,找个安静地方度过下半辈子的念头也就愈来愈浓了。
就在某一天,她突然想起那四个以彩虹色谱来命名的女孩,于是她来了。
她在小镇上开店落脚,没想到上天的安排就是这么巧,她与四姐妹之一的黄黄不但成了好邻居,甚至到最后还成了她的避难收容所。
“什么叫作可怜?”辜明君握拳怒吼。“她根本是可恶!不知羞耻!可恶透顶!丢尽了我的脸!明明就知道我最恨她们和男人产生瓜葛,最怕她们上了臭男人的当,居然还傻敦敦的怀上了一个野种!包可恶的是居然还打算瞒着我生下来!”
若非她觉得事有蹊跷,花钱找了家征信社调查清楚,并顺带查出傅巧羚的底来,否则还真会莫名其妙成了人家的外婆都还不知道。
包可恶的自然是那个知情隐瞒并还协助的帮凶。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用上‘野种’及不知羞耻这种难听的字眼”
暗巧羚又再度生出想杀人的念头,回头瞥了眼身后低垂着惨白小脸,长发掩面,身子依然微颤着的女孩。
“她好歹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辜明君面无表情的重复“如果她不肯放弃肚里的野种,那我也不要这个女儿了,母女关系到此为止!”
暗巧羚微眯起眸子,爽快的接口“你不要我要!反正我既没女儿也没孙女儿,我会带她远离这个地方,一切从头开始。”
她摇摇头,眼神里写着替对方深觉悲哀。
“我不懂,明明是一个既乖巧又体贴的好女儿,你怎能如此不懂珍惜?如果你当初也是用这样不知感恩的态度对待范逸书,那我真的不惊讶最后他会改而爱上我姐姐了。”
“你够了吧,傅巧羚!”辜明君忍不住朝半空挥了挥拳,欲以肢体动作来引开旁人对她狼狈脸色的注意力。
丈夫的背叛出轨,终其一生都是她的致命伤,她不想痊愈,更不许人碰。
奔明君逼自己压下对于傅巧羚的怒火,将眼神投给始终没吭声的女儿。
“死丫头!丢人现眼够了吗?我的话你听到了没有?还不快点回答!究竟是想要那野种还是你的母亲?”
奔明君冷冷的昂首,有自信在受到如此严厉的批判后,这个不中用的懦弱女儿应该已经被狠狠敲醒,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可怕的错,并且决定要认错听话了。
暗巧羚则是面色微忧的看着范黄黄,知道自己能做的只到此为止了。
究竟要选择怎么样的未来,除了当事人之外,旁人没有干涉的权利。
时间一分一秒的无声逝去。
终于,那始终微颤的范黄黄不再发抖,她抬起头,伸手拨开总是微覆着脸的头发,不想再逃避了,生平头一回,她用着坚定却伤感的语气,和她的母亲说话
“我选他!因为我不想他和我一样,成为一个被自己母亲放弃的孩子!”
暗巧羚双瞳熠熠生辉,辜明君则是面色死白。
赞!好样儿的!暗巧羚在心底为范黄黄喝彩,眼眶却不由自主的微红了。
三个月后
七月天,最容易让人心浮气躁的炎炎夏日。
即便在这比起平地已算是凉爽的山中小镇,在燠热的午后时光里,如果能有选择,谁都会宁可选择待在有冷气的地方。
除了冷气外,若能再搭配上浪漫的音乐灯光、浓郁的咖啡香,几乎就能算是如在天堂了。
而此时在“美好时光”宛如天堂般的氛围里,陡地,深茶色玻璃门遭人粗鲁地用力推开,下一瞬,那由外入内的除了刺眼阳光和热气外,还有一个面色很差,神色极度不爽的男人。
“她在哪里?”
“谁在哪里?”珍珍明知故问,反正此人非善类,不用对他客气。
“范黄黄!”男人不耐的拨发,不像在问人,倒像在逼供。
只可惜眼前的女人可不是被吓大的,当年在老家时,什么坏人她没见过?
“原来”珍珍懒懒的抹着吧台的台面,连看都懒得看男人一眼“你还记得这个名字。”
不是记得,而是他妈的根本就没有一分钟还忘过好嘿?
谁说他没在蔡家老屋里见到鬼的?
他不但见到了还被缠得死死的,一时一刻都没能从心底放下,即便他已努力再努力,挣扎再挣扎,反抗再反抗,却还是只能对她以及对自己的心举白旗投降。
这个该死的、可恶的、背后灵一般的兽医小姐!
石梵火冒三丈得想怒吼,却咬牙强忍住,因为没兴趣让别人知道他的心事。
是的,他投降!但除了范黄黄这个可恶的女人之外,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废话少说!”他隐忍着即将爆发的火气。“她究竟在哪里?为什么她的动物医院会变成一间超商?”
“因为超商比较好赚。”哈!珍珍好崇拜自己,这句话接得真好。
“你!”石梵额上青筋隐隐跳动着。“我不管什么好赚不好赚的,我在问你范黄黄她人在哪里?还有,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珍珍好整以暇的抬起头,终于肯恩赐眸光给眼前那如怒狮般的男人。
“你叫我看着你?现在这家店只有我一个人在顾,如果影响了生意”
“我十倍赔给你!”
“果然是个从城里来的有钱少爷。”
珍珍摔开抹布,摆了个交臂环胸,准备开战的架式。
“既然你钱那么多,干嘛不留在城里花钱玩女人就好?为什么还要跑来我们这里玩弄纯真女孩?”就知道有钱的男人最坏了,书上都是这么说的,所以李凤姐才会抑郁而终。
石梵怒吼“那是我的事情!笆你屁事!”
在胜败未明之前先别论较输赢,在经过了几个月的抗拒后,他才终于明白,明白了这件事的战果就是他被玩了、他惨败了好吗?
他在一个明里看来不怎么厉害,安静怯懦,却在实质上会将人蚕食鲸吞,连骨带皮吞下肚的小女人身上,弄丢了一颗游戏十数载的逍遥浪子心!
这些日子来他睡不好,饮食无味,即便事业看似顺利风光,作品叫座又叫好,身边自动涌上的环肥燕瘦从没少过,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知道他活得有多窝囊。
他想念她,想念他的小猫,想得椎心刺骨,情难自已,每夜梦里都是她。
“她是我的朋友就干我的事!”珍珍也吼了回去。干嘛?想比嗓门呀!谁怕谁呀!
“成!”石梵转身往外走,决定放弃“我不跟你浪费时间了,我自己上她家找去。”
原先他并不想直接找上门是怕给她带来困扰,现在是她逼他的。
他要在她母亲面前摊牌,然后不管她母亲同不同意,他都要带她离开,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了。
“不用去找了,她早就不在‘灰屋’了,因为你的关系而被她母亲给赶出家门,断绝了关系,别不相信,除了我以外,在场这么多人全都是目击证人。”
珍珍扫视一圈,让他看见满屋子正在喝冷饮、拼命点头的街坊邻居。
自从傅巧羚将“美好时光”交给她全权处理后,在经过她先是大降价,再来大打平民化消费的宣传后,此时餐厅早已非昔日门堪罗雀的惨景了。
“她被赶出家门?”
怔惘加上心疼,石梵只觉心中的怒火,莫名其妙咻地散去了。
原来,在他不开心懊恼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好过。
原来,她并不如他所想象的,躲在她的诊所里狞笑着数手指,算着他何时才会向她输诚投降?求她饶过他?
珍珍凉凉的开口。
“其实我不该阻止你的,你去最好,而且最好能让‘灰屋皇太后’将你烧成炮灰,坏人斗恶婆,哈哈哈,太快人心!”
石梵颓然的垂下肩头“拜托你告诉我,她人到底在哪里。”
“她死了!”和可怜的李凤姐一样的结局。“我才要拜托你呢,放过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