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翻修围墙,总是各种各样的人出入,发生了好几起治安不良事件。她走在他的身边,真的有几个校外的人向她吹口哨,可是觉得安心,似乎什么都不用担心。明明知道他只是出于普通同学的关心,却还是愈加的折服心醉——况且已经将话说明白了,便不再顾忌什么,索性在他准备离开的那一刹那说:“师兄你要出国是吧?回来么?我会等到那一天。”
韩自扬终于微微皱眉,这个女孩比自己想象的固执,他很慢很慢的开口:“你这么小,不要随便说这样的话。”语气俨然是一个长者。
她轻轻浅笑,又似带了赌气:“我说的是真的。”
他离开的几年间,廖倾雅用尽所有的渠道去了解他的一切,原来他一如既往的优秀——只能说换了一个天地,更加的璀璨耀眼。然而更让她心中窃喜的是,尽管他事业如日中天,却始终孑然一身。而自己的事业也是发展的极好,好几家国外的模特经纪公司都来挖脚,她一一淡然拒绝,她始终记得自己说的话,后来想来,自己那样认真严肃,可是却全然忘了他也说过:“不要随便说这样的话。”那种婉转的拒绝,在洋溢青春和热情的年纪,果然是难以体会的。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廖倾雅在镜中看着自己,比起年少的青涩,更多了难言的魅力。她长舒一口气:似乎数年来的心事和等待终于能得到一个准确地回应。
恰巧的是,模特公司一直在和瑞明谈长期合约,她也无意间拿到了韩自扬的电话。
拨通的电话的那一刻,他虽然明显努力回忆了很久,可是还是记了起来,也答应她出来叙旧。
他们在一家小小的咖啡馆前碰面,廖倾雅的模特公司在附近,她打的出来,晚了几分钟,可是却觉得紧张得脸上一阵阵泛白,觉得真是不像自己的风格。
韩自扬从咖啡店出来,见到她微笑:“好久不见了。”
没有惊艳的眼神,什么都没有,只有温和稳重的语气。
她不免失落,却用微笑掩饰:“原来还记得我。”
眼前的男人深沉俊朗,用无可挑剔的语调和妥帖的表情说:“怎么会不记得?”
她坐进他的车,看到他在开车前,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那家咖啡店。
那一晚的宴会——瑞明的总部正式落根于a市,突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却只是意外的笑了一笑,极有风度的给同伴介绍:“这是我大学的师妹。”
旁人识趣的将两人空间留给这一对璧人,她亦安然承受各色目光。那时自己问他:“你定居在这里了么?”
他点头,说:“可能住酒店。”又问她:“一直在这里?”
她摇摇头说,报了自己住的酒店名字。
韩自扬皱眉说:“那么远?”
晚宴结束已经很晚了,韩自扬的助理站在她的面前:“廖小姐,韩总吩咐说已经给您在南岱订了一间房,晚上外出很不安全,我送您过去。”
她怔然——本应该觉得高兴的,他这样子细心——可是无端端的失落,就像那一晚,他也是送自己回宿舍,可其实不过就是出于礼貌。
于是在酒店发起了脾气——真是缘分。就这样第一次见到了李君莫。见面的气氛很不好,她觉得自己从鼻孔中都散发着火药味。原因是自己近几年的工作一直在北方,一下子回来,觉得到处潮湿——自己又份外敏感,便咬定了床单有发霉的味道。
叫来了值班经理,有些瘦弱的漂亮女孩子,有些匆忙的赶来,一见面就冲自己微笑道歉,她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僵持着不开口。
她极好脾气的立刻调房间,换上崭新的睡具,送上了热牛奶。她的微笑明朗而愉快,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脾气,于是也就作罢——就此了结。
后来廖倾雅不无怔忡的想:这才是他心仪的女子么?很漂亮,可是她也知道,从来不是漂亮吸引了旁人注意,她的淡然中透着温暖,似乎每个人都会忍不住去接近她。
公司的经理知道了她和瑞明总裁是校友,有意无意的提起,希望她可以帮上忙。廖倾雅倒不在乎什么合约,只是尝试着打了一个电话,可是一开口,却脱口而出:“你记得以前我对你说的么?”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韩自扬才说:“这么多年了啊。”
她觉得慌乱,极力想扯开这个话题,随口说起了合约,韩自扬便答应下来。她挂了电话,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再也不会有以前的勇气。
为瑞明走秀那一天,她在后台看到,韩自扬出现大厅,目光却是毫不犹豫的投向了角落——就是那天向自己道歉的女孩子。
那样赤裸且无所顾忌的目光,显然也被她发现,她的反应很有趣——微微退了一步,立在了阴暗的角落中,带着不知所措。那一刻,她开始觉得凉意上升。
果然是这样,她伴着他回到酒店的楼层,亦见到李君莫在前台拿房卡——她想:这是为了避嫌吧,他径直走向前台,清楚地说:“给廖小姐一个房间。”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她只看到她快步走回房间。
其实那一天,校友聚会那天遇到了李君莫,她耍了小小的心机,喊住了李君莫,似乎故意想让韩自扬看到他中意的女子其实是心有所属的。然而在喊住她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后悔,韩自扬的目光这样清冽,不是说看不透她的心思,即便看透了又怎样——他全不介意,依然沉稳的如同往常。她不知道自己该悲,或者该喜——他淡然处之,可是在李君莫走后,那夜的聚会,他只是坐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同学朋友唱歌或者聊天,甚至不愿分神去聊天。就连一个老朋友都开始猜测:“我们大老远刚回国,你就摆一副吓唬属下的总裁脸呢?”
他淡笑:“哪里敢?”并不愿解释什么,可是她的心里却一点点的抽痛,世事就是这么奇妙,永远不能如人所愿。几年的期待和一厢情愿的热意,终于还是被眼前所见慢慢的扑熄。
第二天去朋友家喝茶,出来的时候在马路一边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忍不住想出声喊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车窗半开,停下了车子,目光专注的看着一个背影走进超市。
片刻即永恒。
她不知道等待的时间于己,是片刻还是永恒。
只知道他专注的等着,直到看到李君莫提着很多的东西从超市出来。她的脸色不好,想必韩自扬也发现了,于是下车,将手伸给她——她并没有将东西给她,神气那样的固执。
她想这个女孩真是奇怪,为什么拒绝这样一个男子?可是韩自扬也是这样将手伸给她,等她的回应。
她茫然的尾随他的车进了小区,看到向来不动声色、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女孩不顾仪态的蹲下大哭,而韩自扬在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后,温柔的揽住她的肩,低声安慰。
真是巧合如同剧本所说的戏剧张力,可是若没有这些巧合,只怕自己还要继续无望的等待。
入夜,廖倾雅打电话给他,约他在左岸见面。
他只是淡淡的说很忙。
她停顿片刻:“我可以等。”
半个小时后他到,廖倾雅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的米色衣服上,星星点点的油渍,他并不介意她的目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微笑道:“怎么了?”
那一日在家中大醉,一杯接一杯灌芝华士——酒吧中最流行的酒精。她颓然低头,琥珀色的液体上是猩红妖冶的指甲,只是像撕碎的心,点点滴血。
一场大醉后恍若新生,于是迅速的离开这里,签约,散心,最后在弥漫着一片咖啡香的街口又遇到了李君莫——她真的打从心眼的不讨厌她,她那样闲适自如的行走在街上,似乎不过觉得自己是个普通的路人而已。
她很有些迟钝。她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给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制造从未有过的困境。
廖倾雅突然带着顽意的想:韩自扬,你总也该受一些折磨啊。
于是在午后阳光下,她微笑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