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他扬起了嘴角。
他的笑映在夜色中如同荡漾的水光,光影交错,潋滟无比,不过似乎还含着讥诮的神气。这种捉弄人的表情为他增添了几分平时不多见的清朗纯真和率性狡黠。
“你看,你已经证明了我和烤猪肘不是同类了,我——可不会送手机给烤猪肘。”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奇怪,现在看这个家伙好像比之前顺眼了不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今天陪小熊去使馆办去中国的签证,好家伙,一屋子全是人,去中国的瑞典人越来越多了。之后陪他去买一些学中文的书。在书店里,偶看到一瑞典帅哥正在旁边买日文书,肩上一垮包上赫然印着偶们伟大**的头像,包上还有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俺被雷到了——
第二天清晨,大家并没有在餐桌上看到凯里斯特的身影。舒米特也只是告诉他们凯里斯特亲王有些事情要办,过几天才能回来。就这样直到一个星期之后,凯里斯特才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什么?你去谈生意?你还是一家顶级画廊的老板?”杨瑞刚喝下去的一口草莓汁差点喷出来。
“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虽然身为血族,但为了在普通人类中隐藏身份,通常会有另外一份职业。”凯里斯特露出了一个请不要大惊小怪的神情“现在不同于中世纪了,什么都在进步。吸血鬼今天已经世俗化:不再害怕大蒜或十字架,也丧失了大部分魔力;抛弃了贵族头衔和古老的城堡,混入现代化城市的人群中。在很多时候,我们看上去和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那舒米特难道你也有另外一份工作?”杨瑞在提出疑问的同时又很难想象自己身边的朋友或是同事中有吸血鬼的存在。
“舒米特是我签约的画家。”凯米斯特的回答更是让杨瑞吃了一惊。
“这也不奇怪啊,toreador成员涵盖了雅致与华丽,很多都是才华横溢,富于幻想。也许这个氏族唯一的整体特征就是成员都有着带审美感的热情。他们中间许多成员生前就是画家,音乐家或者是诗人。”弗朗西斯在一旁补充说明。
紧挨着他的小维一言不发地用吸管吸食着细脚水晶杯里的鲜血,专心致志地听着自己好像已经沉浸在了音乐里。
“你说得没错。比如舒米特在成为吸血鬼之前的那一世就是位意大利画家。他最擅长的就是人物肖像画。”凯里斯特提到舒米特的时候,后者正好上前将他面前的空杯子撤了下去。
“都记不得是哪一年了,舒米特。那时我去意大利的时候正好看到你画得那些肖像画,那些画,真的美极了,仿佛充满了生命力。好像当时我还让你为我画了一张,是不是?”凯里斯特微微阖上了双眼,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把他变成吸血鬼的吧?”杨瑞的心里蓦的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凯里斯特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房间黯淡的光线温柔的流遍他的全身,雕琢出他朦胧不清的表情。
“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初拥了他。”
“那他遇到你还真是倒楣。”杨瑞用鄙视的眼神扫了凯里斯特一眼。
“瑞,你误会了。”舒米特抬起头看着她“凯里斯特大人是欣赏我,才给予了我永生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能永远发挥自己的才能。”
“听到了没有?你以为我会随便初拥人类吗?”凯里斯特也同样用鄙视的眼神打量了她几眼“像你这样完全没有特长的人类,是绝对没有资格进入toreador族的。”
“我的确是没什么特长,不过随随便便打掉别人的牙还是可以办到的。”杨瑞的反应倒也挺快,两句话就抓住了凯里斯特的痛脚,噎的他再说不出话来。
除了当事人,在场的几人差不多全知道这件糗事。看着亲王大人想发作又要顾及自己仪态的扭曲表情,大家都忍不住有些想笑,叶幕的嘴角已经开始朝着一边倾斜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刚刚关掉了ipod的维忽然冒出了一句“我记得啊,凯里斯特的牙不就是她打断的嘛。”
话音刚落,只见凯里斯特的头上已经冒出了两只恶魔之角!
杨瑞很诧异地看了看又打开了ipod的维,这个家伙平时健忘的要命,这种时候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好了好了,凯里斯特,你怎么说也是一族之王,就别和小女孩一般见识了。还有维这个家伙,你也知道他有奇怪的失忆症。”弗朗西斯笑眯眯地打了圆场,将话题一转“对了,后悔药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情。我——也不需要什么后悔药。”凯里斯特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恼意。
“那么维纳斯石洞里的那个女人呢?”一直没有作声的叶幕忽然开了口。
“你说什么?”凯里斯特显得有些惊讶。
“路德维希二世是在100多年前建造这座宫殿的,但是那壁画上的男女衣着应该是14世纪,也就是600多年前的打扮。所以,那个女人根本不是维纳斯。”叶幕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600多年前当你还是人类时所认识的某位女性吧。
听他这么一说,杨瑞又赶紧回忆一下了那副壁画。在她的印象里,人物衣着只有两大类而已——现代和古代。叶幕这个家伙居然还能分清每个时代的衣服有什么不同。
“那——和后悔药又什么关系?”凯里斯特的声音低了几分。金红色的眼眸中漂浮著一种别人所不能理解更无法认同的,和平静仅差一步的挣扎。
“尽管我不那么懂艺术,不过我在那副画上只看到了一种情绪:悔恨。作为艺术家,你应该最清楚,作画者本人的情绪是非常容易体现在他的画作上的。”叶幕的脸在灯光的柔情下抹上了一层淡金色,异色双瞳并没应为环境的温暖而褪去冷冽之色,清澈的深不见底。他就这样直接而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对方,任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就在这时,舒米特像往常一样,为凯里斯特换上了一杯英国红茶。
日本细瓷的杯子上有纠结的花朵。大团大团。没有花蕾,连半开的都没有。全然盛放。荼靡。热烈。残酷。柔软的金红色液体看上去像块硬玉,有温柔的像爱人嘴唇般的暗香。
凯里斯特轻轻摸着杯子,很久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难道我们在这世上都能不走错一步吗?或大或小,我们总有做错的时候。我不知道,曾经的错误,为什么会常常扣响我的心门。”
在茶杯上渐渐升腾起来的轻雾中,那双金红色双眸牵扯过一层轻纱,透出一种惨淡的美丽。
回忆是令人怀念也是令人伤心的。
就像天上朦胧的月亮。
1347年的慕尼黑。
这座为依萨河所眷顾的美丽城市,曾是他的故乡。当他还是瑞特冯荷尔斯泰因男爵的时候。那时他正好20岁。即使以人类转瞬即逝的生命做标准也不过是刚成年。一个漂亮温和的贵族青年,衣食无忧而胸无大志,所有他想要的,只是保持一向来的宁静生活,直到白发苍苍,直到他的后裔将他埋葬在家族的墓地里,就像他所有的先人。
本该如此。
或许他要比别人更加幸运一些,因为除了那些以外,他还有一位甜美可人的未婚妻。那位叫做兰贝格的伯爵千金,那是个娇小的,有着褐色卷发和温柔眼眸的可人儿,他非常爱她,打算就这样和她渡过宁静的一生。
本该如此。
照耀过那个时代的月亮此刻还倒映在依萨河的碧波中,六百多年的岁月也有无法改变的东西。可是大多数东西,已经千疮百孔,朽化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