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放,就像抱着一个钱罐子。
宇文邕哭笑不得的用手抵着额头,头上浮起了一个大大的十字纠结。
那个家伙,不会是故意整他的吧?
长恭此时一定想不到,这位弥罗公子居然也会犯了和她一样的错误。她从那里出来之后,就朝着一条熟悉的路走去,那条路通向她以前在长安的故居。
秋日里的风忽然变得大起来,穿过树枝叶梢的缝隙,带起“哗啦哗啦”潮水一般的声音,穿过屋宇青瓦之间的空隙,被挤压的力量在平地卷起飘落树叶刮起小小的旋风。
一切都改变了,之前的废墟,如今已经建起了新屋。
望着眼前的一切,她的身体颤抖起来,无意识握成了拳头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骨发白。忽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那人越走越近,长恭定睛一看,依稀辨出那人竟然是旧时的邻居——王婶。
虽然心里有些激动,但想到自己这次来的任务,她还是忍耐着没有出声,刚想转身,只听王婶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你,,你是长恭?”
长恭大吃一惊,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回应。
“你是长恭没错,”王婶的脸上涌起了一丝喜悦的神色“你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不,不,比小时候更好看!”
“王婶”她没有再隐瞒,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好孩子,你活着就好。”王婶欣慰的问了她一些近况,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朝四下看了看,低声道“长恭,之前你走的急,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有件事我心里一直犯疑。”
“什么?”
“那场大火之前,有个女人来找过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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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恭的脸色一下变了,神情激动的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有个女人找过我娘?是怎样的女人?”
王婶似乎是回忆了一下,说道“都这么多年了,我只记得是个衣着华贵的夫人。”
衣着华贵的夫人?长恭一愣,一时想不起娘是否认识这样的人。
“王婶,你再说得清楚一些,那个女子长什么样子,大概多少年纪?是怎样的人?”她提高了声音,一连串的追问下去。
“哦,对了,那位夫人长得很美,其他的我实在记不清了。”王婶顿了顿,又道“当时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你娘怎么会认识那样的夫人”
长恭握紧了手指,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也许和这场大火有关,可是,这个女人又会是谁?
现在的她,心里实在是过于混乱,冷静,她需要冷静。如果有这么一个女人的话,为什么之前斛律叔叔一直都没有查出来?
“王婶,失火后你一直住在这里?”长恭低声问道。
王婶摇了摇头“自从那场大火之后,我就去了南方老家,这几天才回长安,这不,说来也是凑巧,竟然一来就碰到了你。”
原来是这样,长恭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正因为这样,所以斛律叔叔的人才漏过了一个这么重要的讯息。
“唉,谁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要不是郑家那个孩子顽皮,又怎么会”王婶叹息的摇了摇头。
“我听人说火是从郑家着起来的,不和,他们全家也”长恭想起了之前斛律叔叔探来的消息,郑家一家五口都已经葬身火海了。
王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微妙的神色,轻声道“不过,我听说那个孩子还活着,不过好像疯了。唉,真是造孽啊。”
还活着?长恭心里微微一惊,那么这个孩子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激动起来“王婶,知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婶不确定的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王婶很快和她告别了,长恭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原本强烈得不能直视的阳光仿佛减弱了几分,洒满阳光的空地上投下几片淡淡的阴影,她抬头往天上看,原来是几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云,变幻着形状遮住了阳光。
回到客栈的时候,她一进房间,赫然发现恒迦正坐在哪里。
“你怎么在我的房间?”她差点被他吓了一跳。
“李叔死了。”他脸上反常的没有挂着那抹永远不变的笑容。
长恭大惊“李叔怎么会死?”
恒迦看了她一眼“这次也是李叔过于鲁莽,竟然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潜入王宫探听消息。”长恭的心里涌起了一丝伤感,毕竟,李叔也和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
“李叔已经打草惊蛇了,我看宇文护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所以一切必须终止。我们先回去。”恒迦神色淡然的说道。
“那怎么行!”长恭立刻反对“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什么都还没查到。怎么能轻易放弃!怎么向皇上交代?”
恒迦的唇边又浮现出那个笑容“那也未必。我们查到的已经够交代了,突厥人的异动已是事实,而突厥皇族的出现更是说明了结盟的可能性。如果没有猜错,一旦结盟成功,他们很快就会向我国发动进攻。”
“但你也说了,只是可能而已。”她瞪了他一眼“我要——确定的消息。”
“确定的消息吗?”他微微一笑“比起这些,我更在乎我自己的命。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是在长安。”
“斛律恒迦,你还算是斛律家的人吗?这么贪生怕死!”长恭恼火的看着他。
“贪生怕死”他轻轻笑了起来“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让我拿自己的命来冒险。我不是说过了吗“他忽然低下了头,带着一丝微凉的呼吸在她的耳边吹过“我最在乎的人,就是——我自己。”
长恭蓦的抬起头,只见他那浅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虚无的光,望进去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在长恭的眼里,对他的印象已经从一只狐狸变成了一只贪生怕死的狐狸。
“明天。”
长恭没有说话,只是轻哼了一声,她才不会像他这么贪生怕死,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李叔既然是在宫里遇害,难道宫里有什么秘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一动,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如就干脆夜探王宫!
她的心里不停转着念头,脸上却是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如果被这个只狐狸看出一点端倪的话,这个计划就会彻底泡汤。
“明天走就明天走,我先睡了。”她瞥了他一眼“你还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想在这间房里过夜?”
她本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恒迦的脸上居然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她完全不知道此时恒迦的脑海中又冒出了几个大字:她是个女人她是个女人
“你早些休息吧。”恒迦轻轻咳嗽了一声,连忙退出房来。
今晚的夜色浓得深沉,只有几颗不知名的星子闪烁着微光,二更刚过,一身黑衣的长恭就出现了王宫外,在隐蔽处静静等待着。之前听李叔说,在外巡逻的侍卫们大约每晚这个时候会和在内巡逻的侍卫们换岗,要想混进去,只有这个机会了。
也是运气不错,正巧这时在外巡逻的侍卫里有人要解手,趁着他刚到阴暗处,还没等他脱下裤子,长恭就将他一掌放倒,匆忙换上了他的衣服,还不忘将头上的护甲拉了下来遮住了自己的脸。
由于是半夜,再加上众人也是疲惫不堪,倒也没人发现自己人被调了包,长恭顺顺利利的跟着那班侍卫进了宫。
借着昏暗的光线,长恭只看到周王宫的大致轮廓,似乎比齐国的宫殿更为简朴,但唯一相同的是,这重重楼阁之下是数不清的暗流涌动。
她找了个机会,甩开了那帮侍卫,悄悄朝着王宫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