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我可以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你是个好人,唯一的缺憾是你喜欢史奴比。”
“喜欢史奴比是缺憾?”
“如果你也喜欢加菲猫,那就太好了。”
“我还是喜欢史奴比。”
“我不会强迫你喜欢加菲猫的。”
“谢谢你的善良。”
我背起背包,把咖啡罐丢进垃圾桶,然后向她说再见。
“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她却笑了一笑。
然后,当天晚上,我在补习班里看见她,她一样坐在我前面。
“好久不见,五铢钱同学。”
“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待过b班跟c班,我想待待没待过的a班。”
“喔”
“你的好兄弟呢?”
“你说子云?”
“是啊。”
“他说他不想再到这窄窄的补习班里,在人头与人头之间那窄窄的细缝里,拿着笔在这窄窄的桌上空间,抄着这必须摇头晃脑才能得到的窄窄笔记。”
“所以他不来了?”
“是啊,他不来了。”
我跟她没有再说话,包青天在讲台上继续他的口沫横飞,我的心情,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像碎花瓣一样的四处纷飞。
这不见她的几个月里,我对她的思念,到了一种麻木的边缘。
我知道自己是想她的,也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这些想念和喜欢到了某一种程度后,就像汽油桶加满了油一样,不能再多,会一直一直处在那样的满溢。
我会忘记我的思念有多少、我的喜欢有多满,但我不会忘记那是思念、那是喜欢。
所以,即使她不出现,我还是会知道自己想念她、自己喜欢她,尽管时间在过,尽管缘份在磋跎。
但她仍然像是一阵龙卷风,我原本平静的思念、单纯的喜欢,在她的突然出现之后,又被瞬问刮散。
你知道这混乱的情绪、思绪,我要花多少时间去整理吗?
我脾气很好,但我很想跟她翻脸,她凭什么这样轻松自在地控制我的情绪?
我第一次有“汪洋中的一条船”的感觉,似乎永远都等不到靠岸的那天。
补习班下课后,她跑到我的机车旁边,我正在开大锁。
“五铢钱同学,谢谢你今天下午请我喝咖啡。”
“不客气,小小咖啡,何足挂齿?”
“下礼拜我请你吃蛋糕。”
“为什么有蛋糕吃?”
“下礼拜学校要上这学期唯一的一次家政课,那天是我生日,我要做蛋糕给自己。”
“真的?你生日?”
“是啊,下礼拜你要来喔。”
“好,我会来的。”
她转身跑开,向我挥了挥手。
我的双手像是卡在轮胎边一样,心里又是一阵无法形容的混乱。
“对了!五铢钱同学,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她站在不远处回头说着。“你还是喜欢史奴比吗?”
“是啊!”“哼!为了惩罚你喜欢史奴比,蛋糕只给你一半。”她俏皮的做了个鬼脸,转身走开,消失在街头的转角。
我感觉自己的心有些东西慢慢的流失、流失,感觉到自己好累、好累。
我开始明白,那些慢慢流失的东西,是自己的感情,因为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极限,所以我好累好累
她凭什么这样轻松自在地控制我的情绪?那是因为,我给她这样的权力!
“五铢钱同学,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没什么啦,一年才一次的生日。”
“蛋糕好吃吗?”
“嗯!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柠檬蛋糕。”
“可我做的是樱桃蛋糕”
“啊”在她家前面的路口,晚上十点二十分,她的生日,我第一次送她回家。
今晚的她,很美,比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更动人,她做的蛋糕很-好吃,只是我怎么都吃不出樱桃的味道。
“你是怎么去找这个礼物的?”
“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秘密’。”
“呵你又在耍白痴了。”
“这么晚耍白痴不好,所以你赶快回家吧。”
“嗯。谢谢你,再见。”
“bye-bye。”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想起昨晚与子云的对话。
“她生日。”我说。
“什么时候?”电话那头,一样是子云。
“明天。”
“买礼物啊。”
“钱我有,礼物我不会买。”
“那送钱好了。”
“哇铐!打电话问你就是要你给意见,你忍心见死不救?”
“你今天才知道?”
“不,几天前知道的。”
“你不早点说,这么晚到哪去买?”
“不很晚啊,还不到九点耶。”
“晚上耶!你干脆到7一ll去买,再叫柜台帮你包装,你想想,生日礼物用7一ll塑胶袋包装,够酷吧!”
“哇铐!那干脆在价格标签上写生日快乐不更炫?拜托喔老大,时间紧迫,别跟我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啊!iamserious,”
“明天早上十点,你学校门口见。”
“明天?你是已经保送上台大了是不是?四月就在放暑假啦?”
子云是拗不过我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我也不太喜欢拗他,可是他就是一副“人不拗我心不甘”的样子,让人看了不拗他两下都觉得不忍心,也对不起自己。
隔天早上十点,我在他学校门口等了近二十分钟,他还是不见人影。
后来他从我后面出现,嘴里咬着汉堡,右手拿了杯咖啡牛奶,把我拖到他学校旁边的巷子口,指着围墙对我说:“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请你到围墙边等我。”
“你爬墙?”
“讲爬墙多难听。”
“那不然呢?”
“不过难听归难听,还是讲爬墙好了。”
其实,我们真的不知道要买什么,之前并不是没有买过生日礼物送给女孩子,不过大都乱买,因为我们把这种事当做是肉包子打狗,所以那些肉包子大概都不会很大。
我们几乎什么都找过了,贵的到香水、项链、耳环、戒指、皮包;便宜的到路边免费索取的护肤卷、发廊的剪发烫发半价优惠、和春戏院任意院线五十元贵宾卡;有用的到历史地理历届考题总整理参考书、大学联考英文词汇总编、立可白橡皮擦垫板原子笔;没用的到叮叮当当风铃一只、帅帅刘德华超大布挂、死都不会在上面记事的软木备忘板。
到了下午,我们几乎放弃了,坐在新崛江商场的路边,喝着麦香红茶。
我跟子云也都是那天才发现,原来要认真的选个肉包子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直到我看到我面前的橱窗上贴着一张dm,dm上的史奴比跟加菲猫充斥着整个版面,我才赫然惊觉,这个肉包子竟然这么大颗。
“两千我看你的机车要改喝柴油了。”
“还好带够钱,不然大概只能买颗猫头。”
我抱着不!应该是说我跟子云一起抱着那跟我们一样大的加菲猫,从新崛江辛苦的走到大马路上。
可想而知,机车是载不动它的,更别说要有人上去骑,我们想叫计程车,可是钱不够。
再两个小时补习班就要上课,即使能到补习班,也没办法把这只该死的猫放到教室里。
“等死吧,反正我不用上课,我陪你。”
“干嘛那么悲观,大不了退回去不买了行吧!”
“好啊好啊!换史奴比。”
“我也想换啊!可是她喜欢加菲猫。”
“女人很奇怪,都喜欢这种懒得要死的东西,亏它还是只猫,它应该叫加菲猪吧!”
“可是我又听说,不喜欢史奴比的女孩子给它取了另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牧鸟犬,原因是因为它身边那只小黄鸟。”
“畦铐!简直是污辱。”
“算了,别跟女人一般见识。”我走到路边的摊贩,买了两杯泡沫红茶,身上只剩十五元。“我看,我还是用走的到补习班,还有两个小时,一定走得到。”
“今天上谁的课?”子云问。
“数学,方杰。”
“方杰,嗯很久没看见他了”
“是啊,他还是一样会叫学生到台上算数”
话没说完,我跟子云都瞪大眼睛,长长的啊了一声,抱着加菲猫,跑到电话亭打电话到补习班,确定方杰的下落。
当天晚上,在补习班的课堂上。
“在下课之前,我要利用一点时间来实现我去年答应过某个同学的诺言。”方杰拿着板擦,擦拭着黑板。“相信大家都还记得,去年,有位同学解出了我所出的题目,而我答应他,会为他做一件可能的事。”他放下板擦,拍了拍手。“今天,他提出了一个要求,一个非常简单的要求。”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悉悉卒卒。
“首先,我们先祝坐在教室左后方的郑同学生日快乐,请郑同学到台前来。”
全班同学同时回头,视线在寻索着她。
她红着脸,站起身,慢慢走到台上。
“有个男孩子买了个礼物给她,但因为礼物太大,搬进教室也没地方摆,所以礼物暂时放在我车上,等等下课后,我会亲自送到郑同学家去。”
全班同学一阵惊呼,鼓掌叫好。
“郑同学,你应该知道这礼物是谁送你的吧?”
“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我受人之托不能公布他的身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这些男孩当中的一个。”
又是一阵惊呼,鼓掌叫好。
“你有没有话想说?”
“呃我只能说谢谢。”
“谢谢”在她走进家门前,她在门口站住了脚,又回头对我说。
“不谢。”
“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请说。”
“你还是喜欢史奴比吗?”
“是啊。”
“嗯,你很有主见。”
“这是好现象吗?”
“不算坏。”
“嗯,再见,快进去吧。”
“bye。”
其实,我不算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因为我认为“主见”这样模糊不清的个性,得看你遇到怎样的人而定。
在子云面前,我跟子云的主见大致相同,鲜少有异;在同学面前,我的主见通常会是大家都容易采纳的意见;但是在她面前,我不会有什么多大的主见。
因为在那只加菲猫的项圈中间,我夹了张生日卡,上面写了:
郑同学:
我其实也可以试着喜欢加菲猫。
生日快乐。
by五铢钱一九九六年四月十三日
爱情是液体,因为把它洒了出去,只会蒸发,不能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