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冲洗好的照片拿去给feeling那天下午,正巧碰上她们班上同学生日,她端了一大盘蛋糕给我,还说吃不够的话里面还有很多。
我拿着一盘蛋糕站在她教室门口,看着她们班上的同学跑来跑去,每个人看到我都是一阵上下打量,似乎在奇怪着我跟feeling的关系。
别说她们奇怪,我自己也奇怪,之前她不太喜欢我出现在她同学面前,我心想她大概怕一些八卦事件,但今天却又带我到她们班上,光明正大的拿蛋糕给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照片被她同学拿去翻阅,每翻一页就是一阵喧哗。她们没说我的拍照技术好,只说feeling非常上相。翻着翻着开始讨论照片中feeling摆出来的姿态,还开始预约她的结婚伴娘。
最后她们翻到我跟feeling合照的那张照片,像是翻到宝一样的兴奋,每个人都挤上前去争看,还开始签名登记加洗数量。
照片上面明明没什么亲昵动作,也没什么暖昧表情,顶多只是背景好看、feeling漂亮而已,她们加洗这一张要干嘛?实在是让我匪夷所思。
后来她有个比较大嘴巴的同学告诉我,虽然feeling的年纪比班上的同学都要大个几岁,但是却有很多同学开始展开追求,更有许多学长慕名而来,没其他原因,因为她的美丽实在令人惊艳。
我快疯掉了。
让我疯掉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们班同学看完照片的反应,也不是因为她同学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我们的关系,而是在她们已经自行“确定”了我们“绝对是情侣”的关系之后,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直微笑着。
倒是我,我直冒冷汗的解铎着:“没没没你们想太多了。”
这些情况还是没有例外,我一字不漏的全都告诉子云。
他相当吃惊,但语带保留的对我说,要我不需要太在意feeling的反应,因为这或许就像舰庆那天的情形一样,她只是为了保住我的面子,或是不想让现场的情况继续混乱,但他认为我们之间的情况已经开始有不一样的转机,如果有机会的话,要适时踩出第一步。
“什么第一步?”
“就是把你的感觉说出来啊!”“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你以为在拆炸弹啊?”
“不是啊,你不觉得有点冲动吗?”
“拜托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如果这样叫冲动的话,那你也太冲动了吧!”
后来子云说了一句话,要我千万记得。
“普通事情可以不说,做完了就算了,但感情不可以不说,因为不说的话,往后的伤痕是遗憾造成的,但是说了,即使伤痕还在,却至少不会有后悔。”
我又轻易的被子云说服了。
他说的话不仅说服了我,还让我开始思考,在遗憾与后悔之间,孰大孰小?
并不是我个性悲观,兄是在感情事里,我本来就没有多大自信。
所以我假设了我跟feeling之间,不会有美好的结果,因为我一直觉得,即使我是王子,feeling是公主,我们大概会推翻所有美丽的童话,王子与公主最后还是会走到岔路的。
如果我对feelin说说出了我的感觉,或许结果很糟,但我不会后悔,至少我在这一段回忆中,把最重要的那一部份给完成了,剩下的只是遗憾而已。
但如果我什么都不说,这段回忆中最重要的那一部份我选择用沉默带过,那么我将不只得到遗憾,说不定几年之后,我会非常后悔。
那天晚上,我打了通电话给feeling,那是我跟她之间最长的一通电话。
“我今天挺不好意思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你班上的同学,白吃了一个蛋糕,感觉很怪。”
“呵呵,你不需要介意,她们还很感激你呢!”
“怎么说?”
“那蛋糕太大了,即使大家都拼命吃也吃不完,更何况还有一堆人在减肥,一堆人在控制体重,所以有你来帮忙吃,她们可高兴了。”
“你也在减肥?”
“没有,我隶属控制体重那一群的,下午吃过蛋糕到现在,我只喝了一杯水。”
“为什么女孩子都这么在意身材体重呢?”
“那全都是为了你们男孩子。”
“呀?有种被诬陷的感觉。”
“你敢说你不喜欢身材好的女孩子?”她的语气中有拷问的味道。
“没有我”
“你敢说你不喜欢瘦瘦高高的女孩子?”’
“其实我”
“你敢说你看到胖胖圆圆的女孩子会心动?”
“不是,我”
“如果你的女朋友发福了,你会不想要她减肥?”
“feeling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啊。”
“这样叫冷静吗?”
“我冷静的时候就是这样。”
“好好好所以你认为,女孩子想要保持身材的想法都是因为男孩子引起的。”
“没错!”
“好吧,我也没办法说什么,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觉得自己喜欢就好,不需要要求什么身材。”
“是这样吗?”
“是啊,而且重要的是,如果是你的话,那就更不需要要求了。”
突然气氛怪了起来,感觉气温低了几度。
我好像冲动了点,有种说错话的感觉,但是明明我没有说错话啊。
“我去倒杯水,等我一下。”
她没等我应话,放下了话筒,我听见她的拖鞋声慢慢走远。
如果她这个倒水的举动是转移话题的方式,那她真是聪明,这方法实在是与众不同。
“我回来了。”
“嗯,欢迎光临。”
“呵呵,你在耍冷喔。”
“最近开始流行冷笑话了不是?”
“是啊,我们班上一天到晚都有人在讲冷笑话。”
“那讲一个来听听。”
“好啊。”
她说,有一天,有一个人走在橘子园里,看到一颗很大的橘子,他走过去,把橘子摘下来,开始把皮剥掉,当他剥完皮的时候,那颗橘子竟然说话了。
“它说什么?”
“它说,你把我的衣服剥了,我会冷。”
说完,她笑得很开心。
我没笑,这个笑话实在是冷到极点了。
“这跟北极熊的笑话差不多冷”
“那你为什么不笑?”
“不好笑啊。”
“那换你说一个。”
“好,听清楚罗。一天,a、b、c三个人一起出去玩,走在路上闲晃了很久,后来a就说,好无聊我好想去打b。”
“然后呢?”
“然后c看了a一眼,就把b拖到巷子里去打”
说完,我笑到没力。
她没笑,电话那一头静悄悄。
“这哪里好笑?”
“很好笑啊。”
“好吧,我勉为其难的把它记起来,拿去讲给同学们听,看看她们的反应如何?”
“她们一定会笑死的。”
“如果没有呢?”
“如果没有,她们也会感谢你为她们带来欢乐。”
“不会的,她们喜欢听一些wfsm的东西。”
“什么是wfsm?”
“风花雪月的简称。wind、flower、snow、moon。”
我听完大概过了两秒钟之后开始狂笑。
“天啊这个我一定要说给子云听。”
“呵呵,有这么好笑吗?这跟pmps差不多不是?”
“什么是pmis?”
“人山人海啊,这个是好久前的笑话了不是吗?”
“嗯,不过wfsm实在是太好笑了,我一定要讲给子云听。”
“你跟子云真的很要好。”
“是啊,非常要好,我很喜欢他。”
“嗯,他人不错,我也很喜欢他。”
“嗯?连我也一起喜欢吗?”
“是啊,你们两个我都喜欢。”
“那是哪一种喜欢?”
“朋友的喜欢啊!我很喜欢子云这个朋友。”
“那我呢?”
气氛又怪了起来,气温又比刚才低了几度。
“我再去倒杯水,等等喔。”
我又听见她的拖鞋声,只是这一次她是用跑的,而且她好像换了个比较大的杯子,因为她这杯水倒得比较久。
我慢慢确定,这是她转移话题的方法。
“嗨,久等了。”
“没关系,不久。”
“你在船上都这样偷打电话啊?”
“是啊,只要你躲得好,不要被抓到就ok了。”
“被抓到会怎样吗?”
“先脱掉裤子,再剥掉上衣,在胸前烙上一个“反”字,然后丢到大海去泡个几小时,半死不活的时候再捞起来,然后枪毙。”
“你可以继续掰没关系。”
“你听出来啦?”
“废话,谁听不出来?还丢到大海去泡咧!你以为泡温泉吗?”
“不,那是泡菜。”
“你这样手机费很贵耶。”
“没关系,无所谓。”
“钱不好赚,你应该省一点。”
“嗯,说的没错,我应该交个女朋友来帮我管管钱。”
“钱不一定要让女孩子来管啊,自己要有自制力。”
“你很有自制力吗?”
“还好,但是我会固定存钱倒是真的。”
“那交给你来管,好吗?”我说完这句话,感觉全身一阵酥麻。好像在挑战一座岩山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足往下掉。
她听完没有说话,感觉她有点害怕,不知所措,似乎在找其他的话题。
“需要去倒杯水吗?”我刻意这么问她,好像在岩壁上踩空了一只脚。
“嗯不用”
“我想问你今天你同学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为什么你不反驳呢?”
“我们可以不讨论这个吗?”
“可以,如果下次可以讨论的话。”
“祥溥”
“我在听。”
她的呼吸急遽,声音有点颤抖。“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些话,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有。”
“那你应该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我知道,但是如果最后还是得面对,那你还是要选择害怕吗?”
“你要让我面对吗?”
“我能选择吗?”
我们过了许久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她说了再见。
我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左营军港的海风和着一股汽油味,我感觉到一阵恶心。
后来,在我一觉醒过来之后,我看见我的手机里有一通新讯息,那是feeling第一次传讯息给我,也是最后一次。
你将是我交往对象的最高标准:输给你的人,我都不想要。
如果这句话是赞美,那将是我听过最好的赞美。但它是吗?
“你将是我交往对象的最高标准,输给你的人,我都不想要。”
“你将是我交往对象的最高标准,输给你的人,我都不想要。”
“你将是我交往对象的最高标准,输给你的人,我都不想要。”
“你将是我交往对象的最高标准,输给你的人,我都不想要。”
像刚认识feeling的时候一样,我一直想着这句话的意思,依着自己几年没变的习惯,我还是算了一下,这句话有二十三个中国字,两个逗号,一个句号。
手机按键快被我按到烂,我天天看着这封简讯,一次又一次,每看一次,都觉得自己是第一次看到这封简讯一样。
感觉非常非常极端,因为我极度兴奋,却又极度的痛苦。
“我病了”
“啊?那去看医生啊。”
“医生不会医这种病的”
“你不要跟我说是心病或相思病之类的。”子云想了一下对我说。
“嗯就是心病跟相思病。”
“哈!那我告诉你,不但医生不会医这种病,就连护士都不会帮你挂号、盖健保卡。”
“我铐!我发现你很没良心耶!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这样!?”
“蚂咧!人家都传简讯跟你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要怎样?”
“那有清楚?这样的简讯才痛苦好不好?”
“哪里痛苦?”
“这有两个方向啊!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这样的讯息都反应不过来?”
“那两个方向?”
“第一。她宣布我没有比赛权,因为她要去找赢我的。第二,她说我是最高标准,输给我的她都不想要,所以她要的是我。”
“你想的没错,但第二点并不存在。”
“厚我会被你活活气死你是他妈生出来忤逆我的吗?”
“你问我我就给你最良心的回答啊!难不成你要我骗你,让你期望高,最后失望大?”
两千年跨二oo一年那一天,与更之前的耶诞节,我一直找不到她。
我开始感觉到那天那一通电话,会是我跟她的最后一通电话。
心中没来由的难过了起来,也证明了子云所说的“第二点并不存在”这句话。我还是照着惯例,在耶诞节的时候,寄了张耶诞卡给她,但是她并没有回,整个人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连电话都打不通。
但我倒是收到了张耶诞卡,是昭仪寄来的。
卡片里没有写什么,只有短短两句话。
耶诞快乐,祝你幸福。
这一次,她没有署名,也没有标写日期,就连信封上的地址都略去了。当我看见邮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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