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收购站的门口,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金边眼镜,金黄色的头发整整齐齐的背梳在后面。
胡闹已经将自己的意思全部说给了方老爷子听,以他现在的年纪。还不太想直接出面做生意。
史密斯一进门就亲热的握住了方老爷子地手,说了一番没营养的话题,让站在后面的胡闹一个劲的翻白眼。当然,对这个史密斯的初步印象就是一个对中国文化很了解,同时,中国话也说的极为流畅的外国人。
一番神侃以后,史密斯就直接切入了主题,或许是断定了他所出的价格要比这些东西当废品卖的价格高出数倍,所以史密斯很有信心。笑着说:“方老先生。上次来地匆忙,也没能给您准备地时间。不知道这次方老先生有没有讲我想买的东西准备好,只要是文革期间地东西,我都可以收购。价格还是原先说的那个价格,五角钱一斤。”
胡闹撇撇嘴,心里暗笑,这老毛子还真当咱愚昧无知啊。这些东西历史价值不说,但是文物价值未来也不可能论斤给你三毛钱购买。哥们儿现在是缺钱,但再缺钱。也不会如此贱卖吧。
方老爷子已经提前受到过胡闹的招呼。况且他本人也知道这些东西未来的价值,自然不可能像那些愚昧的拾荒者一样。论斤卖这些东西。否则他这些天来,劳心劳力的从这些废品中淘选东西又是为的什么。
所以,方老爷子不动声色的笑道:“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史密斯先生你想要收购这些东西做什么?”
史密斯先生胸有成竹的笑道:“我是一个学者,对于中国的文化十分的感兴趣,并已经研究多年。贵国文革这段历史所发生的事情和种种物品我一直都存着研究的心思,这次来北京恰好得知你们这地方收拢大批废品,我想其中有关文革的废品应当不少。所以便想高价从你们这里购买一批带回去。”
“哦?一批是指多少?”方老爷子看了看一边儿的胡闹一眼,故作疑惑的问道。
史密斯笑着说:“当然是有多少就收多少,价钱方面还是我说的那样,绝对不会少您一分钱的。”
方老爷子笑着说:“价格方面我们自然放心,因为我们秉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原则,钱货两清是我们做生意的原则。不过史密斯先生,对于您的价格,可能咱们还需要再商量商量。”
三角钱一斤废品的价格对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拾荒者来说都是一个巨大地诱惑,但是对于胡闹他们来说,这个价格实在是太寒碜人了。寒碜的胡闹都忍不住想坑这美国鬼子一把。
“价格。”史密斯推了推眼镜。微微拧起眉头,说:“三角钱一斤的价格应该算是不低了吧。不知道方老先生还要加多少?”
方老爷子摇头不说,摆明等史密斯自己先开价。
对此,史密斯心里虽然不太舒服。但也不得不忍着,因为来这北京城以后。他跟那些拾荒者联系过,但是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他们所拾得的废品全部都集中到了胡闹这里。也就是说,胡闹这里是除了国营地那片儿以外最大的废品集中地了。
国营那一片儿史密斯啃不动,胡闹这里自然就是他眼中的肥肉了。至于他的身份也压根不是什么学者,而是来自美国一家专门从事古董文物营生的小公司。由于公司规模小,比不上那些大公司庞大的走私运营手段,只好主动出击,从一些细小的方面出发。至于文革这一块的物品则是史密斯公司老板慧眼独具发现的。史密斯只是忠诚地执行者。
“方老先生,这样吧,为了我们第一次做生意的愉快。我可以再加上一角钱。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们应该也知道这些不过是废品。只是我需要研究它们,才略微地看重了一些。而且,我也不仅此一次收购,以后随着研究的深入,肯定还会有类似的生意和方老先生交往,所以方老先生你还得考虑考虑细水长流的道理啊。毕竟如我这样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
史密斯说的很诚恳,但是胡闹和方老爷子都在冷笑。这个老毛子也太他妈会忽悠了,你这边出了第一个。后面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以胡闹的观察来看,这位肯定不是什么学者,外国人来咱中国的忽悠手段,胡闹后世大多都接触过。方老爷子笑着说:“史密斯先生,这个价格怕是稍微低了点儿吧。”
史密斯一征,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快,笑容也收了起来。说:“方老先生,四角钱一斤的价格恐怕是你们当废品卖地价格数倍了吧。若是您抱着这样的心态和我做生意,恐怕咱们这生意就做不成啦。”
方老爷子倒也不急不躁,笑眯眯的说:“那也成,买卖不成人情在,若是史密斯先生以后有兴趣或者想通了,还可以再来。我就不送了。”
史密斯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位中国老人竟然完全不吃自己这一套,心里不由暗自琢磨,难道他知道这些废品的价值?还是看出了我的心态。否则怎么会放着这么大诱惑还抱着贪婪的心理?连我放弃他们都不害怕。竟然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史密斯有些泄气。但还是很快调整了心态,倒是没有离开。而是接着说:“方老先生,这样吧,您给开个价儿。若是合适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方老爷子早就瞅准了这个老毛子地心理,和胡闹相视一笑,说:“我的价格恐怕史密斯先生你不能结束。”
史密斯说:“您就开价儿吧,只要不是太夸张,我还是可以考虑的。”
按照史密斯的想法,这位中国老人怎么也不会把价格开的太离谱吧。他可不认为此时的中国人能把这些废品标出多么恐怖的价格。当然,如果价格提升了,他从老板儿那儿开出的底线价格里空出的钱自然是要少了许多。
方老爷子也不客气了,直截了当地说:“我们不按斤卖,按件儿卖,一件文革物品看其类型咱们价格另论。譬如像章,一个五毛钱,您觉得如何?”
“什么?”史密斯吃了一惊,他自是不会想到这位中国老人地开价这么狠,或者说这么离谱,一个像章要五毛钱,这不是做白日梦嘛。
史密斯的脸上罩上了一层薄怒,哼道:“方老先生,我是诚心实意地和你做生意,您可不要这上面和我开玩笑,否则会伤害了你我两国的友情。五角钱一个像章的价格,哦,天呐,您是不是在做梦?”
方老爷子挺风趣的耸耸肩膀说:“那就没办法,这就是我的价格,既然一个像章的价格您都不能接受,恐怕其他大件儿的东西您就更不能接受了。我还是哪句话,买卖不成人情在,若是史密斯先生回心转意的话,还可以过来找我。当然,要尽快哦,说不定就会有第二个人愿意出这个价格呢。”
史密斯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还是重重的哼了一声,连招呼都不愿意再打,转身便离开了。
史密斯一走,胡闹和方老爷子便笑成了一团。胡闹指指门口说:“这老毛子的北京话说的还真地道,要是把脸儿给蒙上,我还真会以为是咱四九城大老爷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