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昨夜,他刚刚抵达北平的夜晚,却怎么也平静不了纷乱的心扉。直到凌晨四点时,才渐入梦乡。
是父仇的未报还是思念的缠绕,他根本分不清。
他从床上缓缓坐起来,决定打断任由阳光在他的脸上肆虐的情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清醒。
拉开厚重的窗幔,推开了房门,他信步来到阳台上。
甫一站定,刚一放眼,他便被对面阳台上的什么物件牢牢地吸引住了,眼光再也抽不回。
对面阳台上伫立着一位仿佛刚刚摘掉蔷薇花环头冠的天使。
乌黑而亮泽的长发随风翩翩,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散发出堇色的光芒。
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真丝晨袍,风吹过处,身体的曲线宛如一株盛放的水仙,优美得足以让任何人心神摇荡。
她的眼睛很亮,即使是在清晨,森田武还是感到它们像极了蔚蓝大海上的夜空中游荡的星星。
森田武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睫毛正在轻微地颤动着,仿佛和她凝神远思的神态一样在叩动着勾人的音旋。
原来,每个人的眼光都不是随意的,而是冥冥中有需要印入你眼底的东西会主动引领你。
怎么会有如此动人的女子?
森田武游历过西方,与西方的金发美女有过狂暴激情;他生长在东瀛,更是从少年时代就混迹于高档艺妓馆,与堪称为艺妓极品的太夫多次耳鬓厮摩;他也曾来过中国,与中国的女子在一间学堂学习,可以说,什么样的绝色美女他都见过。作为一个优秀的男人,森田武向来认为,生活中怎么可以没有美女相伴呢?美女就像调味品一样,无论是在悲伤的时候,还是在兴致高扬的时候都可以给男人更为加深的味道。只是眼前的这一位已不能单单被称为美女,她的浑身好像散发着太阳般的光辉,每丝每毫都美得像女神。
此时,森田武忽然想到一个名字——伊邪那美——日本最原始的女神,她美到连她的亲生哥哥都抵挡不住她的诱惑,毅然决然地娶了她。
森田武没有移动脚步,默默地观赏着眼前的美神,惟恐惊扰了她的甜梦——她这样倚着栏杆伫立,一定是在希冀着一个甜美的梦想。
白驹过隙,阳光的角度已经从照射移至投射了。
那女子嘴唇轻轻抖动了几下,好像默念了一句话。
旋即,她扬了扬下巴,眼光游离,自然而然地被像猎人一样一直守候在对面阳台上的森田武挽系住了视线。
森田武此时正是两臂交叉,抱在胸前,一付十足的欣赏姿态。
那女子有些赧然,想冲森田武笑一笑,可是猛然间想到大家是陌生人,所以又收回了已经开始绽开的笑容,硬生生地将眼光放低至自己的脚下,慌乱地紧掩了几下晨袍,转身离去。
直到这时,森田武才发现,这么半天了,他的手臂都有些发麻了。因为他是迎着阳光站立,所以,脸也有些发烫了。
像是炎热夏日里纷纷飘落的冰凉雪花,这一切,显得是那么地不可信。
堇色长发和闪着光亮的双眸是女神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良久,森田武低下头来,从睡衣的前胸捧出玉坠来,正了正神色,庄重地又将玉坠放置胸前。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森田武之所以这样急赶着于昨晚到北平固然是作为一个效忠天皇的军人应有的职责,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今晚,他父亲的生前好友中岛一郎将要举行盛大的东床招婿宴会。
听说,与中岛一郎义女中岛绿子结婚的是北平有名的药材行的少东家。
说是少东家,其实,他在北平完全就是东家,因为他的父母和弟弟、妹妹都在东北,北平的药材行只他一人打理。
他与中岛一郎的义女是小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可谓是青梅竹马。
婚礼定在北平有名的丰泽园饭店,想必有头有脸的人,今晚都会到场。
因为,中岛一郎的名气太大,大到连日本军官都要给他面子。
他是日中亲善商会的会长,专门负责协调日中亲善贸易的。
说是协调,无外乎是替日本国欺诈、搜刮中国的财宝,但是,有的中国商人也巴结他,总要吃饭吧,总要将手里的货卖掉吧。在这个战乱频仍的年代,这也是一些软骨头的商人和所谓明哲保身者没办法的办法。
丰泽园饭店是在珠市口的一个四进大院中,青堂瓦舍,宽敞亮堂。
大书法家李奇题写的匾额高高悬挂在门头上,两旁则是耀眼的大红喜字、串串鞭炮和上书新郎新娘名讳的喜事告牌。
进得门来,便能看到门口有一溜的红木长桌,上摆着以爆、炸、炒、扒、溜、蒸为特色的济南风味菜肴样品。
森田武没有让叶智久陪同,他是自己独自来赴宴席的。
他不想这么早的与地方上的各个头面见面,主要是想先观一观北平的局势,等有了妥当的主意后,再在大家面前亮相才更有大佐应该有的威仪。
他父亲生前好友中岛一郎在他前到北平之前即与他沟通过,但是,他没有告诉中岛他确切来北平的日子,只是说,他一定会来参加绿子的婚礼。
中岛一郎的真实身份是日本赫赫有名的黑龙会的北平分会会长,也就是警卫队和地下党早有耳闻的日本黑龙会派到北平的核心间谍梅、兰、竹、菊中的菊。
这个身份,只有森田武和叶智久这样级别的人才能知晓。
虽然,梅、兰、竹、菊中,菊排在末位,但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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