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神经外科专家,手术没有燕飞做得精彩,却也并不逊色,可是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燕飞,沈洁的手却颤抖了。
陈教授宽容地一笑,做到了主刀位上:“给我当助手。”
陈教授现在已经很少亲自做手术了,但往主刀位子上一坐,那种凛冽的气势瞬间弥漫在整个手术室。当年陈教授有一个很有趣的外号——陈大侠,陈教授手中的手术刀,真如大侠手中的剑一样,稳、准、快
燕飞颅骨的复位清创手术已经由几位专家做完了,陈教授要做的是脑皮层神经的修复,这种修复手术很慢,而且不是一天能做完的,是修复一段神经,植入一段信息,以促进修复的神经活跃。
开始的几天用昏迷形容燕飞,不如说燕飞处于死亡状态,因为一切生命指标都停止了,只有体外循环器在不停地提供血液循环,保证各脏器不受损害而已。
十天后,大脑的生命点终于开始控制部分生命特征,但呼吸和心跳仍然不能自主。
二十天后,燕飞终于像一个植物人了,如当年朱隶一样,能自主地呼吸,体外循环终于撤掉。
而这一切不过是万里长征走出来的第一步,也是整个过程中最简单的一步。
接下来的修复三天做一次,一直做了近三个月,才算基本修复完。
将燕飞唤醒,是整个实验中的第一道关卡,如果不能唤醒,手术做得再成功,也不过是将燕飞的寿命延长了几个月而已,而且这几个月都是在燕飞无知觉的情况下渡过的。
明天再做一次修复和信息植入后,就该唤醒燕飞了,晚上,沈洁坐在燕飞的床旁,久久地凝视着燕飞,虽然这三个月来,燕飞一直是这种状态,甚至可以说,状态越来越好,但如果明天不能唤醒燕飞,燕飞的生命也就宣告结束,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三,而且这个概率沈洁早就知道,但她仍然无法接受燕飞死去。
拿起燕飞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沈洁静静地感受着燕飞的体温,这两天她甚至在想,只要燕飞还在呼吸,能不能思考会不会说话都不重要,她真的不能没有燕飞,燕飞出事后沈洁才明白,这三年燕飞对她的爱,早已融入了她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离开了燕飞,整个生活似乎全空了。
“朱隶,朱隶?”
朱隶被朦朦胧胧的呼唤声惊醒,睁开眼睛,吃惊地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举目四望,全是白色的,没有边际,就连脚下也是白色的,却看不出来是白色的什么东西。
“朱隶。”
朱隶听得出是燕飞的声音,忙转过身,寻着声音来源望去,果然看到一身西服的燕飞,缓缓从白色中走过来。
看到燕飞,朱隶慌乱的心一瞬间平静了下来,迎着燕飞问道:“这是哪里?”
“哪里都不是,这只是一个你想象出来的空间。”
燕飞的话让朱隶半天转不过弯来,愣愣地看着燕飞,忽然想到燕飞怎么穿上了西服:“你也穿越了?”
燕飞并没有回答朱隶的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朱隶微笑道:“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说着话身体向后退去。
朱隶慌地急忙去拉,却拉了个空,焦急地叫道:“你去哪里?”
“六百年前,你用全部功力唤醒了了我,六百年后的今天我把身体让给你,好好活着,好好待沈洁,她是个好姑娘。”燕飞的身影渐行渐远。
“燕飞”朱隶抬腿要追,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瞬间急出了一身汗。
“他动了。”陈教授的声音满是惊喜。
“燕飞,燕飞,能听见吗?醒醒,醒醒,燕飞”沈洁轻轻摇晃着燕飞的肩膀,不停地呼唤。
燕飞终于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神四周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沈洁的脸上。
“沈洁。”干裂的嘴唇,发出了很难听的声音,然而听在沈洁的耳中,却如天籁一般,两行泪水随之滑落。
陈教授的双眼也不由地红了,借故转过身,因为燕飞而重新召回来工作的陈云,石小路和索菲亚都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燕飞,认识我吗?”陈教授平稳了一下情绪,转过身笑着望着燕飞。
“陈教授。”燕飞牵动嘴角,虚弱地露出一丝微笑。
陈教授的笑容更深了,轻轻掀起燕飞被子的一角:“动一下你的左手中指,很好,再动一下右手的。做得好,现在,动动脚指头,非常好,燕飞,还有那里不舒服吗?”
“头疼。”燕飞沙哑的声音。
为了方便手术,燕飞的头盖骨始终没有缝合,疼痛是正常的。
“燕飞,过些天就不疼了。”沈洁轻轻抚摸着燕飞的面颊“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会。”
燕飞确实觉得很累,只是说了两句话,做了在简单不过的两个动作,就觉得没有一点力气了,其实,自醒过来,就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看着燕飞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沈洁和陈教授悄悄退了出去,出了病房的门,沈洁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两步走到窗前低声哭了起来,自燕飞出事后,沈洁一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陈教授毕竟上了年纪,虽然有丰富的经验,但这样细微的手术,他的眼力已经跟不上了,除了刚开始的几个手术是陈教授做的以外,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手术,都是沈洁做的,有几次比较关键的手术,伽马刀只要歪一毫米,运气好燕飞会永远成为植物人,运气差当时就会死亡,沈洁怕自己做手术时紧张、没有精神,手术前的晚上都靠吃镇静剂睡觉,弄到最后,不吃镇静剂睡不着觉。然而这么大的压力下,沈洁最终撑了过来,看到实验终于成功,燕飞真的醒了过来,这些天压抑在沈洁内心的情绪终于爆发。
听着沈洁的哭声越来越大,陈教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站着。
从五年前沈洁考上博士那天起,陈教授看着沈洁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成熟,在燕飞的这个实验中,沈洁提出的几个方案,胆大心细,陈教授嘴上没说,心中没少赞叹,对自己亲人能提出这种方案,沈洁真正成熟了,能独挡一面了。同时,陈教授也明白沈洁心里有多大的压力。
石小路和索菲亚听到哭声都走了出来,看着沈洁,想过去劝慰,都被陈教授摆摆手阻止了,自燕飞出事以来,沈洁一直压抑着自己,让她释放出来,没有坏处。
沈洁一直哭累了,才感觉自己后背上温暖的大手,回过头,迎上陈教授慈祥的目光:“舒服了吗?”
沈洁带着泪的面容绽开了笑容:“教授,我们终于成功了。”
陈教授一笑,却觉得自己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动,沈洁将目光投向燕飞:“你醒了。”
燕飞慢慢看向沈洁,露出一个细弱地微笑:“我怎么在这里?”
“你出了车祸,已经昏迷三个月了。”沈洁手指轻重适中地揉捏着燕飞的手臂,一如一年前捏着朱隶的手臂。
“车祸?”燕飞诧异地重复道。
“你不记得了,你为了救一个小孩子,被大车撞了。”沈洁柔柔的声音解释着。
“救孩子?”燕飞扯出一个笑容:“孩子呢?”
“孩子没事,你知道孩子叫什么吗?陈海生。”
“海生?燕飞的儿子。”
“呵呵,我当时听到孩子的名字,也怔了一下,可不是你的儿子,竟然这么巧。”沈洁换到燕飞的另一侧,继续捏着燕飞的手臂。
燕飞的目光追随着沈洁,半晌开口说道:“沈洁,我不是燕飞,我是朱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