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没有跟朗风哥哥来过茶楼。
那位姑娘凭什么剥夺了原该专属她的幸福?为什么朗风哥哥会愿意陪她来喝茶,还对着她笑。
朗风哥哥一向清傲孤高,除了她之外,从来不会和其他女子那般亲近的。
“为什么?为什么?”小手紧紧攒着胸口衣襟,她瘦小身子颤抖得仿若风中秋叶。“难道朗风哥哥真的真的喜欢这种长得漂亮,又谈吐高雅有见识的姑娘吗?”
那温柔清甜的女声不知说了什么,陆朗风被逗笑了,爽朗笑声飘入了花相思耳里,就像在寸寸凌迟切割着她。
花相思背脊紧抵着柱身,用力屏住呼吸直到胸口闷痛得几乎迸裂,小手掐握得衣襟更紧、更紧。
直到那清朗与温柔的笑语终于消失、离去,她绷紧的精神才松弛下来,一口气却怎么也提不上来,管不住身子虚浮无力地慢慢往下滑,她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相思!”
身后恍似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可是她还来不及回头,整个人就已软软地晕厥了过去——
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日暖花开,气候宜人的那个春天
她像是又摔进了那一条小镜溪里,可是这次溪水却是深不见底,汹涌地淹没了她的胸口,并逐渐蔓延至头顶花相思极力挣扎着,呛咳着,呼救着
别怕别怕,朗风哥哥会来救她,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但是冰冷的溪水无情地灌入她口鼻胸肺之中,双手双脚渐渐麻痹,再也无法划动直直地沉入了溪底
这次朗风哥哥没有来,也永远不会来了
花相思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而且是慢慢淹死在噩梦、痛苦和绝望里
直到花老爷的哽咽和长命、百岁的嚎啕大哭,渐渐将她自幽幽虚冥召唤回魂。
“爹的宝贝乖女儿,你快点醒醒啊!快别这样吓爹了”花老爷坐在床榻边,看着气色灰拜如死的女儿,不禁悲从中来。“都是爹不好,爹没照顾好你,让你吃苦受累了呀。”
“小姐,小姐你醒一醒吧,你千万别抛下我们不管呜呜呜”长命哭得脸都花了。
“小姐快起来,别再睡了,你这样睡太久不好的,你、你快点起来啊!”百岁在一旁努力想推醒她“婢子以后再也不敢偷懒了,以后都听小姐的话,都跟着小姐小姐,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像是浑身上下筋骨六脉俱散成了不一处,三魂七魄飘飘忽忽,总有着不附体的恍惚感。
花相思极力挣扎了良久,总算勉强抬起了沉重酸涩的眼皮,挤出了一个小小的虚弱的笑“早”
“思儿,你醒了!”花老爷惊喜地一把握住她的手。
“小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累吗?哪里还疼吗?”
“小姐,你饿不饿?渴不渴?”
“我睡了多久?”花相思舔了舔干燥微裂的唇瓣,努力想撑起身子,可是昏眩感和胸口剧痛的压迫感,刹那间联手袭来,迫使她颓然无力地倒了回去。
“别起来!你多躺会儿休息。”花老爷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忙紧紧按住她的身子,一迭连声吩咐长命、百岁:“快快快,去把药盒鸡汤端来,再请王大夫来一趟。”
“是!”长命和百岁赶紧去了。
花相思被迫再回到枕上,闭上双眼,拼命想挥去脑际阵阵刺痛的昏眩感,却也难掩心下迷惑“爹,我怎么了?”
“你真是吓坏爹了,”花老爷想起脸色就发白。“往后我是再不许你踏出家门半步了,听见没有?”
“我”她心神镇定,蓦地想起了昏厥前的点点滴滴,神情不由得一黯。
朗风哥哥
这就是所谓残酷的现实吗?
难道病骨支离的她,此生真是无缘、也无福对朗风哥哥再心存奢求什么、盼望什么了吗?
不,她不认命!
她的命运和幸福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再也不由得这一身跗骨病痛来左右。
难道十七年来,她被这一身病痛所夺走的还不够多吗?
“对了,爹,我是怎么回来的?”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斗志满满“我记得我在大街上‘昏睡’了过去,八成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怎么会醒来就在家里呢?”
花老爷见女儿病恹恹却又强撑着精神的模样,不由得大大心疼。
“你呀,爹险些被你给吓死。”他重重叹了口气“是摇金姑娘送你回来的,她说你们俩要去绣线巷挑金丝,才没走几步路你就突然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