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张绣
乱针舞花千万匹,一碧晴空天自选;情丝脉脉,喜又何妨,鸳鸯错到底。
陆朗风指尖轻轻拂过落在她苍白脸颊的一绺发丝。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乖乖吃药,乖乖养病,乖乖保护自己的身子吗?”他的声音低微得几不可闻,眸光痴痴地盯着她憔悴的脸庞。“可是为什么你食言了?是因为我令你伤心失望了,对不对?”
昏迷中的花相思无动于衷,仿佛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感觉不到他的触摸。
“你一定恨极了我,对不对?”他的眼眶里泪光隐隐闪动,大手微微颤抖着,轻抚着她的颊。“相思,对不起,是朗风哥哥对你食言,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一旁的花老爷默默垂泪,最后再也不忍卒睹地悄悄离去。
就让这对可怜的小儿女单独聚聚吧,别再留下任何憾恨了。
“相思,你就睁开眼看看我,或者是骂我、打我都好。”他因悲伤而哽咽。“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什么都依你——你不要我娶公主,我便不娶,你喜欢我常常陪着你,我便天天都来,缠到你嫌烦也不走,好不好?”
不管怎么呼唤、恳求,花相思依旧沉睡着,好似这世上再也没有能教他牵挂的人与事了。
陆朗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胸口痛得无法喘息。
不!他不准她放弃自己,更不准她放开他的手!
“醒来,我命令你醒来!”他猛然将她抱了起来,紧紧拥在怀里,不断地在她耳边怒吼,全然失去了往昔的内敛镇定。“你还没有穿上绣给自己的嫁衣,坐上八人大花轿,成为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听见没有?你不准死!我不准你离开我!”
可是不管他发了疯似地咆哮着,怀里的人儿依然气息微弱,全无知觉。
陆朗风几乎濒临绝望。
“相思”他发狂的怒吼变成了无比温柔又悲伤的召唤“如果不醒,你如何成为朗风哥哥最美丽、也是唯一的新娘呢?”
不,就算最后她终究没能醒来,他也一样要让她成为他的新娘子。
在这一瞬间,陆朗风终于想通了!
他要向全天下的人宣告——他陆朗风今生今世只会娶花相思为妻,不论贫贱或富贵,不管人世或幽冥,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陆朗风眼底闪过一抹坚毅的光芒,温柔地抱起纤弱轻盈得像根羽毛的花相思,不忘为她裹上一件暖和的大氅,挺直腰杆,坚定地抱着她走出去。
江南知府官邸
宝娇公主眨巴着眼,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唱的是哪出啊?
她的准驸马抱着个像是快断了气的病恹恹女子,目光冰冷、神情阴鸷地注视着她。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宝娇公主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机伶,随即不悦地抬高下巴,先声夺人开口质问:“驸马这是干什么?是带着你的‘心有所属’来向本公主示威吗?”
“对。”
没想到他直接干脆的承认,反倒令宝娇公主呆住了,霎时忘记要怎么骂人。
“陆某今日特来请罪,因为我不会娶公主。”
“你说什么?”宝娇公主又气又恼,一手指着他的鼻头,气呼呼的开口:“有胆你再给本公主说一遍!”
“再说一千遍也一样,我是不会娶公主的。”
“你好样的,你就不怕我砍你和你的‘心有所属’的头吗?”宝娇公主勃然大怒。“哼,别以为你是父皇钦点的状元,我就会跟你客气吗?”
又来了,又来了,真实气死人也!她堂堂公主真是给他们一狗票王八蛋耍着玩吗?
这次她说什么也不会再心软退让,就算他不娶,她也会禀告父皇,叫人直接将他押上礼堂,非娶不可!
“很好,那就请公主砍了我和相思的头吧。”陆朗风苦涩地冷笑,可落在怀里人儿的目光却温柔极了。“反正陆某若是失去了心爱的女子,虽生犹死,也同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还不如让公主一举成全了我们生不能同榻,死也要同椁。”
什么?他居然宁死也不愿娶她?
“陆朗风,你别以为本公主赏识你,就会对你一忍再忍——”宝娇公主又惊又喜,自尊心受创严重,咬牙切齿道:“好,想死还不愁没鬼做吗?来人!把这个陆朗风给我拉出去——”
就在此时,在他怀里只剩一口气的花相思,突然微微动了动,随即奇迹般,勉强睁开了沉重不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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