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突然阔绰的奴才大抵非奸即盗吧?换成他的奴仆,恐怕少不得他一番质询。
是啊!这一千两他给得顺手,倒没想过要金蝶儿怎么解释来处;若说不过去,难免会跟她到了酒楼去的事情联想在一起,到时她可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请将军收回吧!”他给的已经足够,她永世难忘。“蝶儿会记住您的恩德。这银票留在我身边是危险,请您收回。”
“是吗?”庆焰照话拿起信封,二话不说,在转眼间,把它连同里面的银票给撕得片片碎!
金蝶儿愕着:“将军!”他生气了吗?可是她真的不能收啊“真讽刺!空有地位、钱财,却连想帮个奴才重获自由都做不到!”他冷冷嗤笑自嘲。
“您做的已经很够了,真的!为我,您的关心已经足够了!”她略低下头“您何必这么在意我的事呢?一个小奴婢”
庆焰张手,让风把细碎的纸片儿拂去,霎时像是一群齐飞的素蝶,随风飘逝。
“或许,是因为你的名;或许,是因为你笑起来,很像我想的那个人。”
“那个人?”
“我的未婚妻,纳兰锦绣。”手上的素蝶迎着风,全飞走了,飞往远缈的过往。
“喔。”心窝忽然缩了缩,她佯装无事。“您们感情很好啊。我听格格说,您一直都等着她,而且定情信物的玉佩也从不离身。”
瞟瞟他的腰际,双头红缨络系着的晶辉绿蝶正亮晃着呢!
庆焰凝睇着掌心,不知为何,在脑中搜寻不到锦绣。“感情?那年她不过七岁,该有什么感情,你倒说说。”十年,真的太久了,以至于锦绣不仅模糊,而且被淡忘了。
“我付出的,不过是等待罢了。她出生没多久我们就订亲了,仿佛她是为了当我妻子而生,难道我不应该给她一些什么吗?现在唯一能记得的,是她的笑容。”
“她的笑容?”
庆焰轻点头,目光聚焦至金蝶儿姣甜的脸庞。“她爱笑,笑得很甜。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笑的那样,非常的甜美。”
金蝶儿让他看得脸都热红了,赶紧别开头,转移视线到假山流泉上,却觉得怦跳的心音比流水还要大声!
出乎意料地,格格口中“冷冰冰”的将军,原来是个至情的人;尤其眸中
积沉的冷寒之下,还有着令人想要探知的孤寂。
“纳兰小姐是个幸福的人,有您这样惦着她。”
“你的面貌姣好,笑起来会更美,多笑笑吧!”他只想关心现在看得见的人。
一个男子,且是一个英俊姿伟的男子如此称赞,教年芳荳蔻的女孩如何不怦然心动?
金蝶儿自然的绽开了笑颜,带着甜丽的深深酒窝,在阳光下更显灿烂清新。
见此,庆焰也扬起了唇角。“果然,真的很美。”
淡淡红晕浮出她的脸颊,甜甜的暖意,更一丝丝绕进了她的心坎。
薰风徐拂,托紫千红的庭园里,情意恰如一株深埋在土里,没有人看见的小谤苗,正俏俏发起芽
回程的车上,庆欢挽起哥哥臂膀,一脸促狭。“一哥,我和德媛都瞧见了唷!”
“瞧见什么?”他心情出奇的轻松。
“嘻嘻”猫咪掩嘴轻笑“你中意那个带你游庭院的丫头,对不对?”
他微揪起眉“瞎说!”
“才没呢!”庆欢的眼睛也会笑,双瞳晶透“从德媛房里的窗口,就能见着你们在凉亭那儿。你从来就很难笑开,可你今天对着那丫头笑了,对不?”
“媛格格也见到了?”这可有些不妙。“她会不高兴吗?”
虽说和德媛的婚事,只是怡沁郡王一相情愿,但眼前还是不明不白;他没点头,也没说不,就怕郡王女儿已经当真,把他看作未婚夫了。
庆欢用力摇头“不会!我们看着你们很久,讨论你们俩真是相配耶呃,不过是指外貌上相配,当然身分上就不行了。”
“欢儿,你问过媛格格对她阿玛打算的这桩婚事有什么看法吗?”
“当然问过啦!”庆欢高昂起小脸,得意自己的包打听。
“是怎样?”他突然觉得让妹妹去怡沁郡王府是明智之举。
女孩家的心思,就只有女孩家能问、能懂。
“与其问她要不要当我二嫂,不如先问问二哥你要不要娶她!”毕竟怡沁郡王就是看上他了,只要他说好,德媛就会乖乖的听凭父母之命,当他的妻子。
“我不。”他答得果决。
庆欢并不惊讶,因为这已经数不出是第几桩被二哥推掉的婚事了。
“德媛说你太冷、难相处,她也不想嫁。重要的是,她年纪还不到嘛!”
她又故意玩笑道:“不过你不娶多可惜!这样就不能把你看上的那婢女弄到身边啦!你若娶了德媛,她就会带着贴身侍婢陪嫁过来,然后你再把那丫鬟收房当媵妾,多圆满!”
把陪嫁丫鬟收当小妾,是当时普遍的景况,在庆欢看来亦是理所当然。
这话若换成别人说,庆焰少不了是一记冷飕飕的白眼。但他只是瞄了小妹一眼,浅浅笑道:“我不想像阿玛一样,又是妻又是妾,天天烦心,连要睡哪儿都难决定。”
“哦?”庆欢侧头一想“大哥可能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把大嫂的陪嫁丫鬟许给总管,没有收房吧?”
“大嫂现在是京城闻名的第一美人,美貌赛不过她的女人,大哥哪会看入眼。”
“原来如此!”小猫咪咧嘴一笑“那我也要努力当上第一美人,因为我不想丈夫纳妾!”
丈夫有妾,正室所受的委屈,在母亲身上就能见着,她决计不要那样的苦。
庆焰轻拍她的头“放心吧!只要阿玛和哥哥们还在,不要命了的人才敢让你受委屈。”
抱着哥哥强健的手臂,庆欢满是安心的笑靥。是啊!她向来有父亲的宠溺、母亲的疼爱,和哥哥们的关心,在靖王府里,她是永远没有委屈的“金格格”
沐浴后,庆焰在书房内,凝视着贴服在掌上的碧玉蝶,心头浮现--
“金蝶儿”不知她现在怎么样?
今天在凉亭的事,就算德媛不计较,但若让他人传到郡王耳里,只怕她有免不掉的麻烦!
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吧。他一定要知道她过得平顺,才能放心。
想起金蝶儿的未来,心上凝滞许久的薄冰,就不禁要碎裂于自行挑起的漩涡中
她的婚事完全受人掌控,得到的全都是不公平的支配,不论是成了奴才的正妻,抑或当上他人的小妾,那都不是她该得的!不应该!
若出生在一般人家,她该会是受丈夫疼爱的妻,该有幸福的生活,让她保有上天赐与的甜美欢颜!
她的丈夫什么样的人能给她幸福?
顷刻问,其他的王公贵族、贩夫走卒让他全体抹杀:他不愿接受将金蝶儿许给别人,他不想听见她嫁给谁!
庆焰抚着额,震慑于脑中已不复见锦绣的残影,代替的净是金蝶儿的种种。他也摸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对金蝶儿这样的心思,又该算是什么?
冷湖的某个角落悄悄莫名地沸腾起,襟怀中蕴含着过于朦胧缥缈的感觉,一向惯于偏傲孤冷的他难以捕捉。
正当他沉思着,生母如珍侧福晋到了书房来。
“焰儿。”她带着一脸愉悦的笑容走进。
“娘。”
母亲通常都是摆着脸色来,细数叨絮跟别人比较过后,发现他哪里的不是、哪里的不该,应要为她或自己着想,多加努力往上、胜过他人等等;眼前却是一副好心情,反倒让他觉得怪奇。
他先收起碧玉蝶。因为母亲最不喜欢看见他对着这块“没什么”的玉佩追悼过往。
“您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哎”如珍习惯性地伸手拢拢发髻,一边欢笑着。“你还说呢!都到这地步了,你还不跟娘说个清楚,是想拖到什么时候呢?”
庆焰面容透着不解“娘是指”
“跟自己的亲娘说话,你还害臊什么?”如珍侧福晋到一旁坐下。“听下人说,今天你同欢儿一同到了怡沁郡王府去不是?”
“欢儿要去,我恰巧有空闲作陪而已。”他不懂这有什么好禀报的。
“别瞒娘了。你瞧那德媛格格怎么地?”虽然是试探,但根据她从郡王福晋那里得知的线索研判,儿子似乎对郡王女儿颇为中意。
她心知儿子是固执的死脑筋,不喜欢的、不愿意的,极难有转圜的余地。
德媛的生辰酒会上,他对她笑过;今天又“藉口”送庆欢再次造访郡王府,她认为一切都再明白不过了!
听到这问题,庆焰的心又冷沉了。“媛格格?不怎么地。”
“胡说!你当娘都不知道?要真喜欢,给一句,马上帮你办得妥妥贴贴,等着娶就是啦!”她艳笑着看儿子的口不对心,这回她可一点也不介意。
庆焰的英容愈发冰凛,冷硬地给了确切的回答“娘,对媛格格的婚事,我只有一个答案--不。我不想娶,也不会娶,您可以不用费心了。”
“你说什么!”如珍尖声一呼,敛去笑容,怒气陡升“这样天大的好事难得落到你头上,你竟然不会把握你活脱是要气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