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咸阳宫西侧的一处大宅内炊烟袅袅。
铜铁铺的工匠们三五七八个聚成堆,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欢笑声。
“娘,东西您可千万收好,不要让让外人看见了。”
李乙一家三口把房门关的严严实实,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
“儿啊,这要是让皇帝知道,要杀头的!”
桌上的行囊里装了一块沉甸甸的青铜疙瘩,怕是有一斤还多。
哪怕用烂麻片裹得严严实实,它好似还清晰毕现的呈现在三人的眼中。
这可是一笔大钱。
“李郎,要不还是还回去吧。”
“自从你带回来这个东西,我一天踏实觉都没睡过。”
“好几次做梦,官兵明火执仗的闯进来,又要把咱们投入大狱。”
李乙的结发妻子泫然欲泣,眼眶已然发红。
“妇人之见!”
李乙不由气愤地说道:“我等造出那水车,为皇帝立下大功。这块东西又不是偷的抢的,是我敲打下来的废渣。”
“如果是东家的,我肯定一分都不动。”
“可这是皇帝的……”
“就当是给咱家的恩赏,你们尽管放心”
可老妇人还是不放心:“外面不是都在说,造出了水车咱们就可以回家了吗?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少生事端为妙。”
李乙不耐烦的摆摆手:“娘,现在想还也还不回去了。”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东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伙多多少少都寻摸了点铜铁之物。”
“嘿嘿。”
李乙咧嘴一笑:“咱们千里迢迢从代郡来到这咸阳,要是空着手走了,那咱们不是白来了吗?”
渭水河畔的水力磨坊上面用的两个齿轮,加起来足足有三四百斤。
铸造成型后,但凡敲打下一块边边角角的余料都有个几两重。
李乙还是个小头目,跟其他工匠各自分了不少,抵得上往常他们一年的收入。
老妇人呵斥道:“你惯会说那怪话!要不是生了你这虐畜,我跟小娥还用得着跟你一起担惊受怕,差点连命都丢了。”
李乙愧疚的说:“娘,咱们这不是平安无事了嘛。”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轻喝。
“将作少府左中侯驾到——”
顿时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李乙的老母发妻脸色刷得白了,浑身直打哆嗦。
“李郎,是不是官府找来了?”
“你这孽障!我早说过不要干那偷鸡摸狗的营生,这下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两个妇人哭哭啼啼,顿时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李乙也慌得不行,他强自镇定下来,吩咐道:“先把东西藏起来,我不叫你们,千万不要出来。”
说完,他匆匆忙忙打开门奔了出去。
院子里已经稀里哗啦跪倒了一地的人。
李乙头都不敢抬,赶紧找了个边角的地方,迅速跪伏在地上。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喊了声:“参见左中侯大人。”
李乙有样学样,也跟着行礼喊道:“参见左中侯大人。”
陈庆目光戏谑的打量着这帮老熟人,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从他进门以来,竟然都没人敢抬头看他一眼。
还是当官好呀!
以前给他们当老板,工匠们顶多敬畏他几分,可绝没有这般毕恭毕敬的态度。
“咳咳。”
“免礼吧。”
陈庆负着手,悠悠的说了句。
李乙突然觉得,这个左中侯的声音有点耳熟。
像谁呢?
像东家!
可他下一秒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虽然不知道将作少府左中侯是个什么官,但又是‘府’又是‘侯’的,想来应该是朝廷要员。
“东家?!”
突然有人壮着胆子偷瞄了一眼,立时惊愕的喊了出来。
“东家!”
“真的是东家!”
“东家您怎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百十号人齐刷刷的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陈庆头戴高山冠,一身黑色官服,庄严朴素又大气。
袖口处用精美的绣工勾勒出花鸟鱼虫等图案,是为三章朝服。
他原本就高大,穿上这一身崭新的官服,更显英姿勃发,相貌堂堂。
左右两边还各有一名精干的随从,目若鹰视。
难怪一开始众人都没认得出来。
“东家,左中侯……该不会就是您吧?”
工匠们小心翼翼地围了过来,离的还有四五步距离,就再也不敢往前。ωWW.
他们的神色兴奋中又带着点古怪,好像连眼前的陈庆都不敢认了。
“不是我还有谁?”
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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