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谢仲举正待辩解,听一阵马蹄声传来,迅即来在身前,却是林剑澜去而复返,面色略有迷惑,道:“我自顾自行走了一阵子,心中却总有个疙瘩解不开,与你们在一处几乎忘记,自己一人却又想起,无论如何也想问问谢兄和袁大哥。”
袁行健心知他必定极为困惑,道:“你讲吧。”
林剑澜道:“为了目的达成,是否便可以不择手段?唉,我也不会描述,这目的若是为了天下的苍生,那么是不是可以牺牲一小部分无辜之人的性命?这看起来是不是很值得的?”
袁行健没料到他问出这么一个古怪的问题,有些不明所以,正要发问,却听谢仲举道:“林公子,你这问题一开始就错了。”
林剑澜愕然道:“啊?”
谢仲举声音极为严肃道:“并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一说,这不是交易,人的性命也不是筹码。人命宝贵,是因为不能以数量来衡量,对国家,对战争,千百条乃至几万条性命都如同草芥一般,而对家庭来说,哪怕失去一人都是痛苦深重。对某些人而言,人命就像是他手中的棋子,想怎样用就怎样用,牺牲卒子保车。然而世上有哪个人没有自己的思想情感,心甘情愿做‘卒子’,被人想用就用,想抛弃就抛弃?”
这话林剑澜似曾相似,雷阚自杀而死时,岳灵风曾道:“人不可轻易拿来交易,即便是颗棋子,也有其本心。林兄弟,你便是识错了他这一颗心。”
林剑澜道:“可也总有人甘愿为别人牺牲的,不是么?”
袁行健接道:“自然,此刻若是谢贤弟有什么事情,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同样若是我有什么事情,谢贤弟也会如此,这便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林剑澜略有些难过,唐子慕、“乱松”还有他父亲等人一一在心中划过,低头道:“不错,若是将对方当成棋子看待,自然不会和棋子同生共死,不过是利用而已。”
谢仲举道:“林公子明白就好,这算不得什么疑惑。就我本人看来,那种杀了人还要列举一些大道理为己辩护之人,反倒不如杀人为着自己的人来的可爱。林公子是否遇到了捉摸不定之人,因此才有此问?”
林剑澜叹道:“唉,只愿我是多疑,我该走了。”
谢仲举道:“日久见人心,林公子莫要着急。我此刻倒有些后悔了,方才心中只顾着仰慕袁兄,应一并与林公子结拜才对。”
林剑澜笑道:“谢兄抬爱,这有何难,我在杭州等你们二位共叙金兰。”说罢重新奔出府衙而去。
虽解了这心中困惑,可是又对人生疑,也不知是好是坏,却也顾不得多想,林剑澜暗自琢磨道:“此行本是打探林龙青等人下落,在苏州便耽搁了两日,袁行健竟也不知他们的行踪,他们能去哪里呢?”
马是官马,似乎行惯了长路,赶到杭州,仍是颇有精神,林剑澜连日策马狂奔,虽有些疲倦,却没时间休息停留,随意找了处客栈,想了想似乎带着兵刃上门不太妥当,干脆将长剑也一并留在房中,方才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出了城向匡义帮总堂奔去,却没有丝毫打算,到了入口见旁边密林依旧,有些树皮上还有焦黑痕迹,远眺见迎面山脚下楼台幢幢,夕阳西下,映得一片火红。
这林间夹道他出入过数次,此刻终于亲历了一场变故,才晓得物是人非,没有了林龙青的庇佑,也不知还能否毫无阻拦的安然进入,然而总停在道路口也不是办法,只得慢慢走了进去。
走了几步,便听一声呼哨,几个从林中跃出,见面俱是一愣,却都是原先在帮中有过结识的,其中一人将刀提起,横于胸前,道:“林公子别让我们为难,莫要再前行了。”
林剑澜不禁苦笑道:“当初我也在帮中待过颇长时间,深知帮中规矩,我没有闯帮之意,烦劳几位大哥替我传话给曹帮主,若是不肯见我,我转头就走,绝不为难你们。”
林剑澜平日在帮中是并不顽皮,与人交往皆是以诚相待,因此那人听了这话倒不便拒绝,低声交待了几句便转身向里奔去,约半柱香时辰,方匆匆奔出,脸色颇为困惑,道:“帮主请你进去。”
林剑澜心中一喜,急忙向里掠去,到了门口却又停下道:“不知桥上可变了否?我可不想喂鱼吃。”
那人摇摇头,又向里指了指,并不说话,林剑澜心中纳闷,回过头去,见桥头站着一位少女,一身素衣,右臂上一圈黑色,竟似带着重孝,迎风而立,发丝轻扬,随意用一根素白的簪子挽了个髻,肤白似雪,只轻轻抿起的嘴唇处一抹粉色,双眼仍是有些冰冷。
林剑澜不禁一步步走向前去,道:“殷殷”
曹殷殷却并不说话,转身上桥,却是连续几个跃步,旋身飞腾,时而如蜻蜓轻点桥柱,时而如大雁翩然滑行,姿态美妙之至,林剑澜却不敢只顾着看她身形,眼睛一瞬也不眨的边看她落脚之处,边纵身跟上,方过了九曲折桥,暗道:“这桥上却比青叔在时更难行走了,恐怕也是为着防止青叔重新回来,可她又为何告之我这步法?”
林剑澜心中有千万个疑问,看着殷殷走在前面如坚冰般沉寂的身影却无法问出,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花枝掩映的夏日却有些寒气逼人。转眼到了水榭处,林剑澜不禁向那边望去。
曹殷殷虽未回头,却似乎知道他所想,刻意放慢了脚步,林剑澜见那水榭慢慢转出自己视线,心中一阵发算,难以言喻,回头又远远张望了几眼,虽不看路,却都是他平日极为熟悉的,不消多久,已经到了匡义堂外。
二人走进这空无一人的大堂,林剑澜四下环顾,总觉得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同,却听曹殷殷道:“林公子请坐。敢问林公子来本帮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