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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少爷,老太爷。”陈嫂走进饭厅报告“是少爷回来了。”
将清蒸鲈鱼端上桌的柳依依和勾超凡两人对看了眼,不止勾超凡吃惊,柳依依也一样。
惨了,她今天什么妆都没上,连眼镜也没有戴啊!
虽然说剧本上是有一幕她被他识穿真面目的戏码,但不是在她花个把钟头洗手做羹汤后的狼狈样啊!最起码应该是她带着阳光般的笑脸和无奈玩耍的单纯样嘛——这才是吕大姐精心安排的场景啊!完了完了,她一定没法子给他惊艳的感觉。死定了!哀嚎声在心里一声响过一声,不过最后还是她先回过神,应付他突然打道回府的事实。
“勾大哥,你回来了。正好,尝尝陈嫂下午教我的清蒸鲈鱼,味道闻起来不错,吃起来应该也差不多吧!”她还没试过,所以只能猜测道。
“嗯。”让陈嫂接过西装外套和公事包后,勾宿怀坐在饭桌前。
见被吓呆的勾超凡好像还没回魂似的,柳依依轻推了他一把。“爷爷,我们能开动了吗?”
“嗯、嗯,开动。”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孙子,尽管有些失落无奈,但勾超凡还是强迫自己开口以配合柳依依的努力“开动。”
感觉到气氛的凝窒,柳依依自然得担负起让大家缓和情绪的重责大任“来来来,尝尝我做的鱼,小女子第一次下厨,希望各位多多赏脸。”边说,她边在祖孙两人的碗里放进一块鱼肉“尝尝看。”
勾家爷孙俩不是不知道她正在做的努力,于是拿起筷子夹了鱼肉入口——
“怎么样?好不好吃、好不好吃?”柳依依重复问道,第一次下厨真的有种“未请姑食性,先遣小姑尝”的紧张感“好吃吗?”
“你——”勾宿怀拿起手边的水杯,神色自若地灌了半杯入口才说话“你是不是把糖当盐,放错了。”是绝对肯定的句子,没有任何一丝疑问,除非是他的味蕾有问题。
什么?柳依依不解地望向勾超凡“爷爷,我真的——”
勾超凡不忍地点头附和孙子,舍不得说出更让她伤心的话。
“啊——对不起啦!”天,这种乌龙事她也做得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陈嫂,快点拿水来!快点快点。”丢脸啊!糖跟盐——呜呜她搞错了“对不起啦——”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本以为紧张兮兮的晚餐就因为柳大小姐耍宝似的乌龙缓和了许多,甚至变得和今天下午的天气一样——暖乎乎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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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被一个女演员给骗了?”
饭后,在勾宿怀反常地、十分有礼貌地邀请下,柳依依不得不跟在他后头,同他进入他专属的书房,但完全没料到他一关上书房的门后,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什么?”事出突然,她也只能假装呆呆地回应,以便拖延时间找出他有此一问的原因。难道她的身份被他发现了?不会吧!“为什么在我面前故意把自己打扮成—个丑女人?”要不是今天下午他突然心血来潮地开车回来,看见她在院子里和无奈笑闹以及和爷爷聊天的画面,不知道还会被她蒙在鼓里多久“扮演一个丑女人很牺牲不是吗?”
这就是他说那句话的原因?呼——松了好大一口气,她还以为蛀书虫那笨蛋把她的资料给泄了底呢,还好还好。
“我只是只是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子,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并没有刻意要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子,原来勾大哥您不喜欢啊。”算了,既然事情的发展不照剧本走,那她也只好将错就错“那我以后就不要穿成那样惹您讨厌就是了。”
“不准用‘您’这个字眼。我说过,下班之后没有阶级之分,你要我说几次才懂。”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还是那么凶!看样子她的外表真的人不了他的眼,唉,这个委托工作看来是难上加难了,人家根本就不欣赏她这一型的美女嘛。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不准她说她就偏要说。今天的勾宿怀非常非常地无理取闹。
“不准再说对不起!”
柳依依佯装害怕地缩起身子,低垂视线“勾大哥,你在生气?”不知道他老兄是在气什么东西,乱了套的戏码不小心应付实在很难过关。
“我没有。”他回答得太快,反倒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你一定是在生气。”男人就不能老实一点吗,非得要事迹败露到无法收拾的程度才肯乖乖承认,无聊!面子一两是值几多钱啊。
“我——”强迫自己缓了口气,顿了会儿他才继续开口否认“我没有。”
“好吧,那勾大哥把我‘请’进书房有何指教?”
“你和爷爷处得很好?”好到让下午隔着围篱观看前院情景的他感觉自己才是外人,和画面上的老人家完全无关。
“我和爷爷是处得不错啊!”呵呵,开始嫉妒吃醋了呵!“爷爷对我很好,也很关心我。”嫉妒吧!吃醋吧!呵呵呵!
“是吗?”勾宿怀闷闷的反问不自觉地出口,面无表情的神色显得黯淡了些。原来没有他待在这个家,他老人家会比较快活,勾宿怀心想。他没有办法忘记晚上忍不住踏进门时在场三个人的表情,活像他不该回来一样“原来如此。”
“其实爷爷希望是你陪他,而不是我。”
他低垂的深邃眸子忽而抬起“什么意思?”
“我怎么说都是个外人,陈嫂也是。只有你,你和爷爷是最亲的祖孙,爷爷当然只希望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你,不是别人。”在这个家庭肥皂连续剧中,她只能称得上是个女配角,在主角都还没出现时,她的责任就是从中穿插跑龙套、热络热络气氛。
爱情设计工作坊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在别人的感情世界里穿插来去、做好串连的工作,以求感情戏中各位主角结局的圆满,并不是那些被吕大姐过肩摔外加踹出门的恶心低级下流无耻男子所想的间接应召站,她们从未接过这种低级没品的工作,更谈不上去做。
“你知道吗?”怕威力不够大,她赶紧再接再厉,把勾超凡下午和她说的话透露得更多“爷爷一整个下午都在说你小时候的事,很厉害哦!他连你几岁长水痘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还有你哪一年大学毕业,哪一年买了自己的第一部车,还有大学时代偷偷瞒着他参加舞会 的事一厉害吧,他什么都记得。”
“他跟你说这些?”他都记得?他以为爷爷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孙子在做什么,是个只知道工作和严格要求他做这做那的忙碌企业家。
还要我说更多吗?他说你小时候最怕打针,最讨厌吃药,可奇怪的是每一次感冒,只要休息睡上个两三天就能不药而愈,嘻嘻,看不出他老人家记忆力这么好。”感动吧,勾老兄。一边说话,柳依依一边注意他的神情。很好,完全不辜负她的口水“我爷爷已经够疼我了,没想到你爷爷比我爷爷还好!”对不起啊,已经升天的爷爷,依依可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
“他真的都记得?”
“当然都记得,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唉,谁说男人,是理智的动物来着?才说了这些话而已,瞧他感动得跟什么一样,虽然说到现在他还刻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勾大哥,为什么你常常不回家呢?”载她上下班只是让他天天在家出现几分钟的热车时间而已,根本就无助于祖孙关系的改善,勾家爷爷也真是有够笨的,还不如她多管闲事来得有效。
“他并不需要一个孙子陪他。”这是他在不知道惟一的亲人在乎他之前的想法“我一直以为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有勾家血缘、冠上勾家姓,有本事接下他辛苦建立的事业的接班人。从小到大我接受的是一连串的精英教育,除了各方面的训练、学校的课业,就是他的考验。说来也好笑,我和爷爷见面的时间,除了测试我能力进展到何种程度的日子外,就是哪次我表现失常,让忙碌的他知道后责骂而已。”
祖孙俩不见面则已,一见面就是一连串的测试和责骂,这种相处模式久了会有什么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这样的日子一久,祖孙只能算是一种关系,对我来说,他成了考场的考官,只要是见他的日子就是考期的到来,就算有什么感情:也都淡了;到最后,叫声爷爷也成了客套上的称呼,相处的模式如同在商场上似敌非敌的对手,就算想改变,也不知道从哪里改变起。”
原来勾宿怀对感情的表达这么蹩脚,都是勾家爷爷害的。她终于明白孟母为何三迁了,小孩子生活的环境,果然对他的将来有很大的影响力。呼呼,不可小觑。
“从现在开始并不晚啊!”看吧,多么有希望的一句话啊!连她自己都很佩服自己“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走丢一头羊就算了,是聪明人就应该马上补牢,防止剩下的羊走失,然后再找回失去的羊不是吗?说不定这头羊还会带它的妻子儿女回头找你,不但没少一头羊,反而还会多出好几头来呢!瞧,这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吗?”多美丽的前景啊!
噗哧一声,她居然听见勾宿怀低沉的闷笑声“我有什么地方说错吗?”
“不。”轻咳了声强抑腹中的笑气,他点头“你没说错。”
“那你笑什么?”
她明亮清澈的眼睛闪动着狡黠的光芒,让她更显清灵,出其不意地震慑他的眼,强烈轰人他心底,就在不知不觉中。
“要我补牢太难。”他不曾表达过感情,突然之间要他改变似乎太难,相信就算此时她劝醒的对象是爷爷也做不来。他已不再是年轻少年,爷爷也老了,时间容易让一个人养成习惯,而习惯通常是最难改变的东西“我不会,也做不来。”
“只要有心,改变并非难事。”话劝到这儿应该就算有效果了吧?她问自己,并决定回房休息,让他一个人想一想“而且还有我在不是吗?我会帮你们的。”
“依依!”
勾宿怀首次叫她的名字,让她离去的脚步惊异地顿住。
“你叫我?”他叫她的名字?奇迹!
“谢谢你陪爷爷。”
柳依依先是一愣,然后微笑道:“不客气,晚安。”
甜甜的笑消失在门的另一头,带来冬天难得的暖意——在勾宿怀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