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到这边就断掉,似乎是不想让人知道后头的对话而被洗掉,不过他已经听见最重要的话。
病房的门打开了,粱又熙走了进来。
“靳,你还好吗?”虽然白冷裔跟他再三保证靳心只是皮肉伤,他仍是觉得抱歉。“对不起,我说过不在你面前使用暴力,但我还是打了你”“不要说了。”
梁又熙以为靳心气自己的冷酷无情,遂而沉默。
一确定靳心还平安的那瞬,除了庆幸外,他仍没忘记自己的计画,不仅测试了李伍元对他的信任,又一步步将他引导到失败的那条路上。最后,他已经忘了靳心的安危,满心都是算计,因此对靳心相当抱歉。
说喜欢靳心,一遇上李伍元的事,又把他视为次之。
“你当时那样做是对的,要是你说错一个字,恐怕我们两个都活不成。就算我会死,也不怪你,你尽力了,谢谢你。”
感觉出靳心不是说谎,梁又熙满心感动。他的行为就连白冷裔都说无情,靳心却明白他,他感到很安慰。“靳,谢谢你。”
“谢什么。嗯,我有话对你说。”
“怎么了?”
梁又熙靠过去按住靳心的手背,没有遭到拒绝,这让他既错愕又兴奋。
“我不讨厌你,也很喜欢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这样下去真的对吗?不过,我想跟你试试看,就像朋友、亲人那样,至于能不能到达情人的感情,我也不清楚,这样你愿意吗?假如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可以拒绝。”这是他的最大极限。
“靳,这样就够了谢谢你!”体会到靳心的真心,就够了。
他对未来也没什么太大的把握,只要当下能在一起,他已满足。
靳心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就跟你说不要说谢,谢什么!”
“我开心!”
那晚的夜色显得特别的温暖。
他们的心,似乎更贴近了。
* * * * * * * *
靳心不知道梁又熙与白冷裔是如何救出自己,只晓得他必须“暂时失踪”
一出医院就得搬进梁又熙的大厦里。为了不造成别人的危险,靳心同意了,而璩安雅则是会有人暗地里保护她正常上下班。
“我妹妹会不会有事?”
“我也有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
“我要躲多久?”
“很快。”
“为什么他要杀我的那天不直接报警?”
梁又熙解释:“就算警察可靠,但毕竟不是人赃俱获。李伍元是派别人杀你,他仍有办法脱罪,我看过他太多手段,因此另有做法。我是希望一次让他全盘皆输。”他要给李伍元的罪名,可不只教唆杀人一条而已,等着他的将是一连串的罪证确凿。
电梯门打开,梁又熙带着他走到c座。
“你不是住在b座?”
梁又熙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我怕你跟我同住会不习惯,想还是让你住c座比较好。”
“没关系,给我一间房间就好了,反正上次住你的客房,我也住得很习惯。”靳心状似无所谓地说。
梁又熙收回c座的钥匙,改而开启b座的大门,慎重道:“请进。”
一个看似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对他们两人而言却是另一个不同的开始——
“你想李伍元会找上这里吗?”靳心提着安雅为他整里的简单行李进入。
“我在天母还有 间房子,那里才是他们知道的住处,这里是用别人的名字买的。”
“那就好。先说清楚,我什么都不会煮。”他开过梁又熙的冰箱,是典型的单身汉类型。
“我也不大会,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巷口大马路上有间蓝坊咖啡馆,我要吃咖哩鸡饭,还有热巧克力,那边的咖啡也很棒,你可以试试。”等这件事情过后,他决定去找秀姐学煮咖啡。
没多久,热腾腾的午餐买了回来,两人坐在客厅享用。
“我想问你,那天李伍元问你花多少钱打发我,你怎么也说十五万?”他原本只是随口说,因为他只记得与梁又熙有关的钱数目是十五万,就是那套西装。毕竟那次印象太深刻,不过他没想到李伍元竟然会用来套粱又熙。
“他先问过你?”梁又熙很是意外。
“对。”
“他真是够奸诈,还懂得套我的话。十五万我们的认识不就因为这十五万开始吗?”
“万一我说的不是这个数字怎么办?”
“我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
“船到桥头自然直。”梁又熙喝了一口香醇的咖啡,神情怡然自得。
就算说错,他还有十几种回答备用,根本不用担心。既然已经将自己的生命豁出去,就真的什么也不怕了,只是满高兴靳心和自己这么有默契。
靳心狐疑地望着他。“你是这种个性的人吗?”他认定梁又熙就是那种凡事都会小心谨慎、计画妥当才会执行的人,怎么会有“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随性理论?
“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我总会有办法的。”
“假如那天李伍元当场就要杀了我,你怎么办?”录音带里只提到梁又熙的一个办法,但情况总会有意外。
“第一,我够了解李伍元;第二,我绝不会让你死的。”他对自己相当有自信。
靳心无言,继续吃他的咖哩鸡肉饭。
“希望我说会舍命救你吗?”梁又熙故意地问。
靳心皱眉。“别来这种方式,我最不想欠人情。而且,假使你这么做,我也会觉得你很蠢。”
“对我温柔点嘛!”
“不要,我在吃饭。”靳心冷淡拒绝。已经平安度过,那就好了,如今他只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快点结束,回归正常生活。
梁又熙突然正色问:“靳,当时你怕死吗?”
靳心看着他,毫不迟疑地说:“我信任你。”那时,他的确信任梁又熙,虽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就是全心信任他,即便是死,亦不后悔。
之后,梁又熙安静了。
满室,只剩下咖啡香与咀嚼的声音。
* * * * * * * *
半个月后,星期一早上,李伍元办公室不大平静。
因为有几个立委开记者会,当着记者的面拿出一大叠有力证据,指证李伍元在上一次立法委员选举期间有贿选行为。因为时机将近年底立委选举,话题相当敏感,马上就引起检调单位的注意,与他党的关切。
记者会开完,办公室内电话不曾停过,有李伍元的朋友、选民以及记者。
同时间“汤振集团”的发言人指称李伍元在担任评估重大工程案子时,曾收受得标公司的贿款,还接受招待,并且名下还有几笔来路不明的大款项。一时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新闻又吵得沸沸扬扬。政商勾结、贿选的恶名一个一个加在李伍元身上,办公室立刻关上门,不对外开放。
记者在办公室外等不到人,随即包围李伍元在光复南路的家。
看见楼下的众多记者,李伍元把窗帘拉上,气愤地摔坏一只名贵的蟠龙花瓶。
“该死!”
梁又熙站立一旁,神情清冷。“委员,该怎么善后?”
“你还敢问我?!”李伍元愤恨咆哮。
是谁出卖了他?到底是谁?!
李伍元环顾站在他身边的人。这几个人都是他的亲信,但如今他看每个人都有嫌疑。那两场记者会应该会使检调方面很快就有动作,而他们指证历历,连他自己也无法巧妙转园,看来真的是有人在他背后捅他一刀,而且还是不留情的结实两刀。是想他让翻身不了吧?
可他是李伍元,在政界打滚了数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会怕这区区的小事吗?
“想扳倒我,还不成气候!”他一副姜是老的辣的口吻指示:“你——下去。”李伍元任意指了一个人。“跟那些家伙说,两个小时后我会开记者会,要他们去办公室等。”
“好的。”
他又指着另一名亲信。“等记者一走,你穿我的西装,引开剩下记者的注意力。阿超,阿豹呢?”
“委员,阿豹自从那天晚上去运昌后,只跟我联络过一次,再来我要汇钱给他,他也没跟我联络。”
“委员,你想有没有可能是”梁又熙语带保留地说。
李伍元锁紧眉头。“是吗?”
阿豹已经帮他杀了一个人,一直都是向钱看,他也喜欢跟他做单纯的金钱交易就好,这次居然没来领钱,难道真的背叛他了?
霎时,几个方案在他脑子里盘旋,他却感到有些慌。他怕的不是收贿,而是杀人的事情曝光,就真的一败涂地。
“委员,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要不要听听看?”梁又熙适时开口。
“说。”
“我建议委员先去楼下跟记者稍作解释,让外界认定你不会有离开的迹象,然后再依照委员的计画,另外开一场记者会引开这些记者的追踪,之后我会安排一艘船先让委员离开台湾避难,等雨过天晴后,委员再回来。”
最后,李伍元决定采用粱又熙的计策,先对记者说明,暂时解套后,随即搭上车子离开,中途就甩掉跟踪的记者。午夜时,由粱又熙与另外两个亲信陪同他到港口。
海风徐徐,冷意逼人,潮浪声拍上岸,一波一波而来,仿佛要将岸上的人一并吞噬入海。
梁又熙站在李伍元身后,定定看着他的背影,眼露阴沉。说实在的,他相当佩服李伍元的能力。他能在政坛屹立不摇,果真是有一定实力。只是,他不该拿别人的尸体来作为他成功的踏脚石。
一将功成万骨枯——但他这人不配!
“委员,说真的,我实在很佩服你下午对那些记者所说的话,就算情势对你再不利,你依然有办法扭转过来,真的很厉害。”也证实他要对付李伍元,光是这些证据还不够。可惜就算李伍元再厉书,百密终有一疏。
“什么时候还说那些话,船呢?”一夕之间,天地变色,李伍元察觉事有蹊跷,却已容不得他静心思考,当下他只能先求自保脱困,其它日后再说。
“委员,刚刚我去买晚餐的时候,看见即时新闻,连警察都在找你了,我看这事闹得有些大了,不如——投案吧?反正我相信以委员的口才”
“梁又熙,你在说什么?!”转过头来瞪着梁又熙,却见到他嘴角飞快消逝的笑容。
远处,警笛声愈来愈近。
梁又熙回头。“糟糕!警察竟然追来了!”
看着梁又熙,李伍元又是一阵头皮发麻。他瞪大眼,慢慢往后退,对于现今的状况,他有些无法掌控。
“委员,你要去哪里?还是投案吧,这样会比较好”梁又熙好言相劝。
“梁又熙,是你吗?”李伍元咬牙切齿地问。
“委员,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劝你投案的”梁又熙的笑容看不见半点真切情意,有的只是满满的虚情假意。
“统统不准动!”
一时间,警察包围了小港口,荷枪实弹,没人敢不当一回事,纷纷举高手。
“梁又熙!你这家伙——”李伍元气愤地咆哮。
警察上前将四人全部逮捕,铐上手铐。
“我们犯了什么罪?”梁又熙质问警察,却没有警察理会他。
李伍元露出不解的神色——不是梁又熙出卖他吗?
“李伍元,我们怀疑你与一件谋杀案有关,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其余的人也全部带上车!”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