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与贝儿又哭又笑，眼泪掉了又干，干了又掉，在她和贝儿用光了一盒面纸后，时 间也快到十点半了。

    “妹妹，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汤伯凯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宿舍， 便提出这个建议。

    是真的不早了，而且她哭得太久了，体力耗去太多，难得有人要专车接送，她哪里 会拒绝！

    幸好贝儿已经睡著了，否则她可能会走不掉。

    坐上他的车，她已经累得摊在椅背上，头斜斜的靠在车窗，两眼逐渐失去光采。

    “很累啊？”他体贴的问。

    “有一点。”她的眼皮好重，她回家以后一定要打个电话跟爸爸问候一下，原来赚 钱供她上大学要这么拚命。

    “那你先睡一下。”

    她点点头，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句，头一歪、眼一闭，就去梦她的周公了。

    她很放心的任由他开车送她回宿舍。她睡得很熟，只不过半路他似乎接了通电话， 的谈话声吵了她一会儿，但是她实在累垮了，没空醒过来问他有何问题。最后 因为睡得太久，腰骨不怎么舒坦，当她揉著腰张开眼睛时，窗外的景色让她晃了一下神 。

    这条路不是回她宿舍的路上。

    “你要载我去哪里？”她并没有被他载去卖掉的恐惧，她相信他，但她要知道他们 现在要去哪里。

    略带忧愁的双眸腺了她一眼。“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云丝那里，可能要耽误你回 家的时间。”

    “云丝姐姐出了什么事吗？”她关心的问。

    “实际的情况我还不清楚，去了才知道。对不起，你很累了，还要你陪我跑这一趟 。”

    “喂，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吧，”她不太爽被看作度量狭小的人。“我们还是 先去看云丝姐姐吧，也许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妹妹，谢谢你。”他由衷的说，油门加紧踩足。

    什么时候他才能叫她的名字啊？

    她永远都不是他的妹妹。

    再度来到柳云丝的住处，她的心装满了忐忑不安，尤其当王妈看到她这个跟屁虫， 赏给她一记又毒又狠的大白眼时，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也去看看云丝姐姐。”她紧跟在他身后。

    “不好吧，万一你又像上次那样乱说话呢！”王妈挡在她面前，压根就不想让她上 楼。

    她抬头看看他，不想让他为难，她只好故作轻松。“我还是不要打扰你们独处的时 间吧。”看着他上楼，她才慢慢的踱向沙发。

    “算你识相，没有去当电灯泡。”为了犒赏她没有碍事，王妈端来一杯水请她。

    还有水喝，不错嘛！可见她刚才的表现让王妈很满意。

    “不过我还是要劝你死了这条心，汤先生和我们家小姐复合是早晚的事。你看他们 多登对啊！别人是不用妄想顶替我们小姐的位置，人家汤先生对我们家小姐多好啊 ”

    不是她不敬老尊贤，实在是因为那张沙发太舒服了，让她的屁股一黏上，就想跟它 贴得更紧密。耳边一直萦绕著王妈一遍一遍的重申，她的身子却是软绵绵的整个摊在沙 发上。

    她说她的，她睡她的，互不相干，她明天可没有放假呢！

    她好像睡了好久好久，睡到她一点都不想张开眼睛。

    “妹妹，起来喽。”

    好吵喔！哪一只会讲人话的蚊子在吵她！

    她伸出手胡乱的挥著。“走开啦！人家要睡觉啦！”

    他好气又好笑的抓住她的手。

    “讨厌的蚊子，走开啦！”她的手被抓住，她更生气。吃饭皇帝大，睡觉皇后大， 这只该死的小蚊子！

    “汤先生，把她叫醒啦，睡这么久了。”王妈说得很大声，仿佛想吵醒她一样。

    他向王妈摇摇头，轻声的说：“这几天她够累了，不要把她吵醒。”

    “不然要她睡在这里啊！万一小姐看到她又想起以前的事怎么办？”

    他以眼神警告王妈。“王妈，不是告诉你小声点吗！”

    “我也是为小姐好啊！”王妈觉得委屈极了。

    他知道王妈疼云丝，所以看不惯有女人跟他来这里，他想王妈误会他与方的关系了 。

    “王妈，我带她回家，云丝就麻烦你照顾了。”他与方的关系不需要向别人解释， 他光明磊落就好了。“还有，以后不要一点小事就叫我赶过来。”

    “可是小姐她”

    “她只是一点小感冒而已。”

    不理会王妈不认同的眼神，他迳自抱起方往外走。

    “妹妹，我们回家喽。”

    “不要吵啦！我要睡觉。”这只毅力坚强的臭蚊子！她使劲的一挥手，打中了一面 肉墙。

    这只蚊子营养过剩，很大只喔！

    她缓缓张开眼睛，看见她的手还黏在他的脸上。

    “妹妹，你恩将仇报喔！我好心抱你，你竟然赏我一巴掌。”黑眼瞳带著笑意的瞅 著她。

    好丢脸喔！她睡著的样子都被他瞧见了，今天她在他面前哭了一回，又睡了一回， 所有不想让他看见的糗态全被他看见了。

    “你放我下来。”她被他抱在怀里的事实让她整张脸都烧热了。

    “没关系，你跟贝儿差不多，我抱你不会觉得吃力。”他抱著她往车子走去。

    这是她听过不带狠劲却最伤人的话。

    什么叫她与贝儿差不多？差得可多了，至少她有三十二a的胸脯，贝儿可没有。提 到胸部，她讶异的发现她的胸部和他的胸膛紧密的贴合，她不相信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因为她都有感觉了，他是男人，他一定会更敏感才对。

    “你没有问题吗？”抬起眸子，她关心的问。

    “没问题，你放心好了。”他以为她是担心他抱不动她才这样问的。

    伤得太彻底了，他真的把她和贝儿视为同一辈。贝儿四岁，她二十二岁，怎么算她 都不可能和贝儿是同一辈啊！他的数学好不好啊，他到底是怎么算的！

    “云丝姐姐她没事吧？”她赖在他怀里问道。

    “没事了。”到了车子停靠的地方，他将她放下来。“天气有点凉，赶快进车去吧 ，妹妹。”

    她缩进车内，等他也进到驾驶座，她开口问：“你有没有发现我没有叫过你的名字 ？”

    “对啊！好像不怎么有礼貌喔。”

    “我要叫你汤总裁。”

    他看了她一眼。她那种新新人类的思想他已经跟不上了。

    她打定主意。他休想要她喊他一声汤“叔叔”他没有那么老，他们之间的距离也 没有这么远。

    ***

    重新拾起做学生的心情，方上书店抱了一堆幼儿丛书回家研究。因为上班三天便 哭了一次，她视为一个大耻辱，于是痛下决心，要花一些时间研究小孩子的心态以及想 法，否则她怎么能够做好这份工作。

    在学校学的并不能够完全让她在工作上得心应手，她还是要充实自己才行。

    “贝儿，我们来画画好不好？”她笑嘻嘻的挨近贝儿，拿出一叠图画纸和腊笔放在 贝儿眼前。

    岂料，贝儿的反应跟一般小朋友真的不一样，她拿起一张图画纸，三两下就撕成一 堆碎纸。

    “贝儿，不可以这么做！”她心疼的抢下贝儿又拿起的图画纸。这些都是她自掏腰 包买的，她五万块都还没拿到手，就先下本钱买教材，她真的挺有爱心的，但是她的爱 心现在却变成一堆碎纸。

    贝儿张著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又拿起一张图画纸。

    “贝儿，那要钱买的，你这样花妈妈的钱，妈妈会难过、会哭的。”话一说完，贝 儿似乎有些反应，她赶紧接著说：“你再不乖，妈妈要哭了喔！”说著还抽抽鼻子，以 示真实。“妈妈真的要哭了喔！”

    “妈妈不哭，贝儿乖。”贝儿抛下图画纸，偎到她身边。

    “贝儿这样才听话，妈妈疼。”她将贝儿搂进怀中。

    “你们愈来愈像母女了，一天到晚都黏在一起。”金嫂走出厨房，放了一壶奶茶在 桌上。

    “真的吗！”她心中窃喜。有贝儿这么漂亮的女儿也挺不错的。

    “但是你也还是个小孩子，别让贝儿叫习惯，毕竟你不是她亲生的妈妈。”金嫂又 说了一句才走回厨房。

    “感情像就好了，而且我也不在乎。”她噘著嘴。

    “妈妈。”贝儿拉拉她，拿起一枝红色腊笔。

    “好，贝儿，我们来画图，随便你画。”她的郁卒在听到贝儿那一声“妈妈”时便 一扫而空。

    见贝儿拿著红色腊笔聚精会神的画著，她转过头，替自己和贝儿倒了两杯奶茶。

    “贝儿！”她惊呼一声，端在手里的热奶茶也倒了，热烫的液体沿著桌面一路滑下 她的大腿，她皱著眉头。幸好隔了一层牛仔裤，奶茶的热度并没有将她烫得多难受，她 难受的是，那一张原本洁白的图画纸被贝儿画得面目全非，线条交叉涂在图画纸上，颜 色只有一种——红色，红得令人觉得怵日惊心。

    贝儿浑然忘我，一枝腊笔被她画得差点断了头。

    谁说小孩子的世界全是单纯的洁白，贝儿会画出这样的图形，让她好奇，也更心痛 。贝儿小小的心灵究竟存在什么样的创伤？

    “贝儿，你画的是什么？”她从贝儿的手中抢走腊笔。

    “妈妈。”

    她再次受到惊吓。原来柳云丝给贝儿的印象就是这样，混乱得像是暴风雨前的一团 黑云。

    “妈妈有这么丑吗？”

    “没有，妈妈漂亮。”贝儿想了好久，才缓缓的说道。

    “所以你画的不是妈妈喽，妈妈应该是这样——”她为了扭转贝儿的印象，拿起腊 笔在图画纸上画了一个大眼、高鼻、小嘴、长睫毛的漫画型美少女。“看到没有，这样 才是妈妈。”

    贝儿哈哈笑着，露出纯真的笑容。

    “换贝儿画自己。”她拿了明亮的黄色腊笔交给贝儿。

    在她慢慢的带领下，贝儿有模有样的画了好几张图。

    “贝儿好聪明喔！妈妈香一个。”她给贝儿一个好大的吻。“贝儿，跟妈妈去洗澡 澡好不好？”现在她的身上有腊笔痕迹，也有奶味，是该好好洗个澡，反正汤伯凯不会 在这个时候回来，她将衣服拿去洗再烘干都来得及。

    打定主意，她拉起贝儿往浴室走去。

    “阿姨，我要跟贝儿一块洗澡，我把衣服给你，麻烦你帮我拿去洗，不然我待会儿 没衣服穿。”她向金嫂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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