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霁再走回房时,尹幽人已经整好衣服背对门口坐在床上一角。她逼自己不要瑟缩着身子,不要一脸痛苦;她知道自己做得到,冷凝的心却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演技好,还是该悲哀。
倏地,一道窸窣的声音引她回头,别开眼不去看床褥上的血渍,把视线全盯在他手上挂着的银色项链上。
“这东西买已经买了,我也不想送给谁,你要就拿去。”
纤指勾住项链一端移向自己,她听见他唇边的哼笑声,仿佛在说:果然,只要有钱,你什么都做。
是她多想,明霁绝不会这么想的。
以不断重复的话说服自己,她心中不想有“恨”尤其是恨他,她不要。
“我配得上这条钻石项链?”在他眼里的她已经不值一文了吧,她自嘲,很难排除心痛的感觉。
明明说好是赎罪,既然是赎罪就不该因为他的报复而难过,她知道被报复是很难受的事,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缓缓摇头,她为自己起起伏伏的哀怨叹息,不该有这情绪的。
“怎么?”下颚忽然被他一手抬起,不得不看向他变得狰狞的脸,多了狰狞,更添邪气。她苦笑,承受他接着更伤人的话!“我比不上那个叫子谦的男人?”
移开眼,她不想多说,赎罪到这里应该做个结束。
偏偏齐明霁还不死心,强迫她看着他。“说,我是不是比不上他?”
“差太多了。”冷冽的眼望向他,她说:“他开朗、温柔、体贴,比现在的你要好”瞬即被推倒在床,未了的话转为叹息。
“那条链子也是他送你的?”
“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就让你自己去回答这个问题吧。”
他将她的回答当成默认,怒气更上一层。“丢掉它,从今以后我不要再看见它,听到没有?”
“你不会再看见它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了。百般倚赖地握住坠饰,目前唯一能撑住她冷静面对他的就只剩下它了。
“从明天开始.不准你踏出门半步。”他命令,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泫然欲泣的脸,怕装出来的冷血无情会在她不知是真是假的表情下决堤,会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呵护,明知不值,但他还是会想呵护她。
尹幽人没有回答,齐明霁径自当她接受,转身离去。
“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所以,请千万不要,不要把我的悲哀当真,也不要随着我的表演心碎。亲爱的朋友,今生今世,我只是个戏子,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想起这首诗,她喃喃在嘴边念着,串串泪珠禁不住涌出眼眶,一滴、两滴任它自由流到干涸为止。
终究,她只是个戏子,如果齐明霁的人生是一则故事,那她也只不过是里头的一个角色,穿插在他的故事里并非担纲的主角,只是短暂的过客。
她的泪,是自己的,在他的故事里
一文不值。
银色保时捷飞速奔驰在路上,完全发挥它的身价与性能,奔驰的速度的确符合人们对它的要求。
就当路人还在景仰它的美丽时,极佳的煞车系统硬生生地阻挡它流动的风速,停在某大厦门口。
下车的女人完全符合人们对香车美女的要求,但是这位美女的脸色很臭,臭到连现下正是晚上七点多、路灯又没啥作用的情况下,也能让过路人感受到“本姑娘心情不佳,惹我者,杀无赦”的气息。
吕大姐的高跟鞋的的喀喀来到大厦铁栅门前,用细尖的高跟鞋踹开大门,孰料自己要找的人正蹲在铁门外一侧,瑟缩着身子,像寒风中失估的丑小鸭。
妈的咧!她教出来的妹妹怎么能变成丑小鸭!
高跟鞋移到蹲在地上的身影前,劈头就问:“怎么回事?”
埋在双膝里的脸没有抬起来应她一句,像是定型了一样。
“你在这等多久了?”她又问,还是得不到答案。“齐明霁对你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一提到齐明霁,这身子的主人总算有了回应。“他什么都没做。”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蹩脚的谎话还敢拿来骗她!蹲下身,吕大姐伸手托起她的脸,净是苍白。“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尹幽人摇头。
“你在外头多久了?”
“我”她在这里多久了?“打电话给你之后到现在。”
“妈的咧!一个多钟头,见鬼了,你和齐明霁是做了什”不会吧?超级无聊的联想力让她猜出:“你和他做了爱做的事?”
爱做的事?“我不觉得那是爱做的事。”明霁的愤怒凌驾一切,在这之中有爱吗?连她自己都质疑。
“他强暴你?”好小子,敢吃她的人!
“不是。”拉住吕大姐脚跟,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我好痛好累”
“真是猪啊你!”笨女人,怎么会任由他折磨呢?“就算是天谴也没理由让自己痛苦成这样子,瞧瞧你自己,能看吗?”她能猜出有泰半是幽人自己纵容他的结果,心疼归心疼,生气也在所难免。“你太让我失望了。”
“别说了,我真的好累,站不起来”
废话!吕大姐翻了翻白眼,搞不懂她这把年纪脑袋是长到哪儿去了。
将尹幽人的手拉上自己的脖子圈住,双手一上一下,马上将人打横抱起。
“大、大姐?”
“别说话,浪费我的力气。”吕大姐吃力的移动双脚走向座车,连声叹道:“看来女人对我来说还是只适合摸摸搂搂,真要抱,还是要男人才有办法。”她这辈子八成只能吃吃豆腐过干瘾了。
女人看起来纤细是纤细,可四十几公斤还是挺重的!
店门才刚开张,如她所料,今天冲进来的第一个客人不对,应该是仇人。
“你来干嘛?”
“把幽人还我。”今早回去看不到尹幽人,齐明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工作坊。
“还你?你在说笑话吗?她的所有权人是在下我。”吕大姐跷高两条腿搁在桌上,直晃着脚跟。
“你别忘了你已收下我的钱,而且两个月的期限还未到。”
“她已经做超出工作范围的事,没多收你费用是我仁慈。”收脚坐正,吕大姐双手又是摩拳又是擦掌。“小鬼,别以为戴上眼镜就可以当大人,脑子没长,把头发染白也一样没用。”
“你记得我?”
“我有说过不记得你吗?”她是说过没见过他,可没说不记得他。
“很好,原来会演戏的不只你一个。”
“不好意思,我手下的员工都是我教出来的。”眯眼一笑,她今儿个有的是时间跟他耗。“少一脸的愤世嫉俗,要不然待会儿怎么哭的你都不知道。”
“少废话,我要幽人,带她出来见我。”把他买的项链放在床头却不见人影,他出门前说过不准她离开的。
“齐明霁,你确定你够资格见她吗?”间断嘴边哼的小曲,吕大姐以轻松的口吻问道。
“是她没资格见我,要不她躲起来做什么?”
“啧啧啧,齐明霁,我真的很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去爱我家的幽人?”
“不爱她,我来找她做什么?”她故意拉长语音是在嘲讽他吗?齐明霁皱眉瞪她。“你不要明知故问。”
“我明知故问?”哎呀呀,指甲脏了。吹了吹指甲上的灰,她说:“那我问你,幽人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最在意什么、又最不关心什么,你知道吗?”
“我想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根本从没真正的注意过她;你只注意你自己,注意她有没有在意你这档小事,
就凭这样你也敢在我面前说爱她?笑死人了。”
“姓吕的,这是我跟幽人的问题,我们会自行解决。”
“很可惜,幽人不在,就算她在也不会见你。”吕大姐从办公桌后头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倾身向前,脸上的表情和颜悦色到极点。“就算她在,她愿意见你,很抱歉,本大姐不准。”
“你敢!”
“你踩在我的地盘上,你说我敢还是不敢?”双手环胸,就这么简单稳坐上风,真无聊。“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把她还我。”说到底,他只剩这句话。
“你确定自己有拥抱她的资格?”看他不死心,这点还算得上是他的优点。
“我比谁都爱她。”笃定的神情代表着信誓旦旦,他要求:“让我见她。”
“爱挂在嘴巴上谁都会说,我也可以说我爱她。”
“你是女人。”
“怎么,女人就不能爱女人?”眉头一挑,吕大姐冷笑“更何况,只要说爱就可以恣意去伤害一个人吗?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无权过问。”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男人。”一直在想,男人为什么聪明的时候能聪明到让人吐血,笨的时候也能笨到让人叹息,真是奇怪的品种。“留她在身边依然不安,仍让猜忌填满心中,干嘛呀,找个人同居像身边有个犯人似的,随时随地要小心她会不会犯案,会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你是找情人同居还是找杀手?不相信她就不要找上她,说什么爱不爱的猛灌迷汤,到最后闹成这副德行。”
“你到底让不让我见她?”齐明霁一心一意只想见到尹幽人,他哪听得进吕大姐针针见血又别有用意的话。
“你先掂掂自己有没有见她的斤两再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下子是资格,一下子是斤两,他实在搞不懂。
“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本工作坊为客户订作的戏码可以设计,演员流露的感情可以造假,但是开业至今,还没有人造处女膜这事出现,你懂我的意思吗?”细眉一挑,呵呵,瞧他脸色变青了。
她的意思是:在我们工作坊里,感情可以人造,甚至连处女也可以造假
幽人骗他!她根本
“老天!”该死的,他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她那生涩的反应再自然也不过,他怎么会将之视作演技,错把谎言当成事实。
她已经告诉过他,说他会后悔;而他又一次将这当成她的演技,更说出极尽侮辱她的丑话。天哪
“怎么?受不住打击了啊?那接下来怎么办?”倾身欣赏他痛苦的神情,吕大姐又问:“还觉得有资格见她吗?”
“我要见她,我要问她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为什么?齐明霁,如果你够爱她,你会懂为什么,用不着她亲口告诉你,就凭这点,你根本构不上爱她的边。”想也知道是不愿意他后悔、懊恼才说谎骗他,他是猪啊,连这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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